大道小說網 第一千零三十章 對不起——謝謝! 文 / 肥茄子
鏡子裡的男人面帶微笑,讓人如沐春風。я思路客я
他的頭髮烏黑柔順,他的容顏連女人也嫉妒,他那明亮而清澈的雙眼,讓人不敢直視。
他是燕京第一公子,是讓無數女性發狂的美男子。
他眉目如畫,家財萬貫,才華橫溢,不止是年輕一輩中最優秀的掌舵者,更是老一輩中有口皆碑的商界鉅子。
完美。
他已足夠完美。
那僅有的人生瑕疵,縱使是放在嫉惡如仇的小林哥眼中,彷彿也無傷大雅。
而事實上,他走到今天這一步,正是為了那人生瑕疵。
否則,他豈非最完美,最夢幻的男人。
但這個世界沒有如果,也沒有否則,上帝不會給人從來的機會,選擇了,便要往下走,不管前方是懸崖還是深淵。
放下工具,陳雪琴目光空洞地凝視著鏡子中的男人。
恨。
她恨他。
到現在,她內心還藏有恨意。
但她清楚地知道,他曾是自己最愛的男人,為了他,她願意做任何事兒,在她眼中,這世上根本沒有別的男人可以跟他媲美,可現在,他卻即將離開自己,離開人世。
是她毒死了他。
他說,你要我死,那我便死。
已是傍晚,凌紅接了誠誠回家,陪在客廳看動畫,陳逸飛望一眼鏡子中的自己,唇角微微上翹,沖鏡子後面的陳雪琴笑道:「你的技術真不耐。」
陳雪琴牽了牽唇角,說不出話來。
「誠誠回來了。」陳逸飛緩緩站了起來,理了理身上的白色西裝,微笑道,「該給他做晚飯了。」
陳雪琴想阻止他。
陳家不是只有他才會做晚餐,今晚,他大可不必親力親為。
但她說不出口。
除了今晚,他沒有機會給誠誠做晚餐了,她只是在陳逸飛起身時,為他拉開了房門。
「謝謝。」陳逸飛輕輕點頭,徐步走出臥室。
……如往常一樣,陳逸飛做晚餐的速度並不快,菜式卻極為精緻,不止豐富,並且可口,誠誠足足吃了一大碗米飯才吃飽,陳逸飛卻是不斷為他夾菜,自個兒倒沒吃兩口。
凌紅坐在餐桌上,卻比陳逸飛吃得還少。
而陳雪琴,卻乾脆沒有動筷。
她沒有胃口,一點兒都沒有,她的心情複雜到了極致,她已分不清自己對陳逸飛的看法。
恨。
愛。
悔。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一切都已經晚了,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任何方式都無法扭轉即將到來的事實。
「爹地,你的頭髮又黑啦。」誠誠抱住陳逸飛的胳膊,嘻嘻笑道,「比姍姍、空空他們的爹地帥氣多啦。」
陳逸飛笑著捏了捏他的臉頰:「是嗎。」
「當然啦。」誠誠親暱地鑽進陳逸飛懷中,「誠誠的爹地是世界上最帥最好的爹地。」
陳逸飛笑著摸了摸誠誠的腦袋,認真地說道:「誠誠,記得爹地跟你說過男子漢要學會自立,懂得照顧媽咪,保護自己心愛的人嗎。」
誠誠歪著頭,笑嘻嘻地說道:「當然記得,爹地說過的話,誠誠都記得。」
「那誠誠會聽爹地的話嗎。」陳逸飛問道。
誠誠重重點頭:「聽,誠誠最聽爹地的話啦。」
陳逸飛笑了,在誠誠臉頰上親了一口。
「爹地,老師今天給我們講了故事,晚上我講給你聽好不好。」誠誠純潔無暇地笑道。
「好,爹地晚上聽誠誠講故事。」
陳逸飛的笑容有些僵硬。
「誠誠過來。」凌紅伸開雙臂,說道,「乾爹還有事兒,不要打擾乾爹。」
誠誠聞言,卻是將腦袋縮進陳逸飛的懷中,沖凌紅吐了吐舌頭道:「才沒有呢,爹地每天晚上都會陪我看動畫的。」
凌紅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誠誠,今晚想看什麼。」陳逸飛抱起誠誠,往客廳走去。
「看葫蘆娃。」誠誠興奮道,「我要像葫蘆小金剛保護爺爺那樣保護爹地,以後誰敢欺負爹地,我就揍誰。」
陳逸飛笑道:「爹地不要誠誠保護,爹地只希望誠誠能保護自己。」
「嘻嘻,。」誠誠笑了起來,臉蛋上寫滿認真。
看完動畫,凌紅強行抱走誠誠去洗澡。
臨走前,誠誠沖緩緩起身的陳逸飛大聲道:「爹地,誠誠以後會像葫蘆娃那樣保護你的。」說罷,他還象徵性地揮動起小拳頭。
陳逸飛笑了起來,眸子裡帶有不捨的液體。
凌紅抱走了誠誠,客廳只剩下他與陳雪琴,他起身,陳雪琴也跟著起身,表情複雜地看著陳逸飛。
陳逸飛緩緩轉身,目光溫柔地凝視著陳雪琴,一步步走向她,直至面對面而立,方才柔聲說道:「雪琴,照顧自己。」
陳雪琴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提防,,白十二。」
……咯吱。
大院鐵欄被拉開,仇飛跟隨陳逸飛走出了宅子。
兩人慢步行走在街道上,一前一後,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這是陳逸飛提議的。
走一段路,走最後一段路。
陳逸飛這一生只有一個說真心話的人,那便是白家安排在他身邊的仇飛。
而偏偏,仇飛從來不是一個話多的人。
他的話很少,如果沒有必要,他可以陪陳逸飛工作一個晚上而不說一句話。
呼吸著入秋的新鮮空氣,陳逸飛心情頗好。
一切都已了結,他忍不住微微舒展了一下身子,猛然轉過頭,沖陪伴他十多年的仇飛道:「抱歉。」
「抱歉。」仇飛疑惑道。
「屬於你的戰鬥,我等不到了。」陳逸飛笑道,「但我希望你到時候能告訴我結果。」
仇飛面色黯然,輕輕點頭:「沒問題。」
陳逸飛笑了笑,轉身道:「晚會開始了,我該去燕園了。」
「你本可以,。」仇飛第一次說話打結,沖陳逸飛說道,「不死。」
「她們根本殺不了你。」仇飛激烈地說道,「哪怕你不殺她們。」
陳逸飛聞言,只是輕笑道:「殺不了你的殺父仇人,即便他不殺你,你會如何。」
仇飛愕然。
眼看著殺父仇人卻不能報仇,該如何。
陳逸飛笑著搖頭:「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仇飛似乎讀懂了陳逸飛。
這些年,他一直覺得自己不太明白陳逸飛想什麼。
這一刻,他忽然全懂了。
他是那麼完美無缺的人,他甚至不會輕易向得罪他的人動怒。
那麼,,他如何容忍自己殺了最親密的兄弟。
又如何承受最親愛的妹妹整日想著殺自己。
啪啪。
啪啪。
啪啪。
凌亂而又有力的腳步聲從後方湧來,沉思中的仇飛猛然醒悟,轉過身去,。
七八十個看步伐便能分辨出是殺手的歐洲男子朝兩人走來,仇飛的面色猛地一凜。
陳逸飛轉過頭,微微瞇起眸子掃視那不斷湧來的殺手,輕歎一聲:「多此一舉。」
仇飛卻是將視線落在陳逸飛的臉上,臉上奇跡般浮現一絲僵硬的笑容:「參加你的表演去吧。」
陳逸飛聞言,卻是略微擔憂道:「要叫人嗎。」
「不用。」仇飛忽地笑了起來,笑聲刺破雲霄,「讓我為你做最後一件事。」
鏗。
黑蛟槍毫無徵兆刺入堅硬的地板,槍身不由自主地發生激烈的震盪之聲。
嗡。
半把左手刀滑入手心,仇飛猛地揚起手臂,高聲喝道:「有我左手刀在,誰能動你,。」
話語豪邁不羈,卻蘊含無盡淒涼。
他一直在。
他卻即將死去。
他曾不止一次提醒他,甚至以誠誠的生命威脅凌紅。
可最終,他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他雙眼發紅,面容扭曲。
陳逸飛深深地凝視著仇飛那輕微顫抖的背影,良久,他深深鞠躬:「對不起,,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