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戀千年 106.誅魔之法 文 / 孟婆
106.誅魔之法
空空道人眼中閃過一陣失落,在片刻的落寞之後,卻又哈哈乾笑兩聲,將手鐲尷尬地收回袖中,腰間的煉妖壺自動飛在半空中,青光一閃,他便已消失在殿中。只是大殿之內,仍有他的聲音在迴盪著:「三日之後,我必率領眾人前來妖王谷碰頭。」
談無真看著空空道人消失的方向,心中暗暗鬆了口氣。不知為何,明明已經放下了執念,但在面對空空道人時,卻總無端地覺得有壓力。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不讓自己想太多,又問南宮夜澈道:「南宮,這魔尊分身化解之事,當真無法可行嗎?」
南宮夜澈坐在寶石椅上,將雙腳高高翹起,嘴唇一挑,努向了對面的狐滅。
狐滅聳了聳肩,攤手道:「老弟,你別考我,這我可真不知道。還是那句話,老哥也不信你知道。」
南宮夜澈十分得意地從寶石椅上跳起來,指著狐滅哈哈大笑:「哈哈哈,老哥,你當真不知?」
狐滅見南宮夜澈竟像真的知道什麼,不免在談無真勉強感覺丟人。但,若他真能幫助白靈,倒也不是壞事。臉上雖然下不來,嘴上卻怒道:「你小子,有話就說,別就只會打哈哈!」
談無真符合道:「南宮,此事非同小可,不是你們鬥氣的時候,你有辦法就快說吧。」
南宮夜澈見談無真都開口了,也就不好意思再耍寶。他收起笑臉,莊重肅穆地說:「辦法不是沒有,我方纔之所以不說,一是不想白靈擔心,二是……就算我說出來了,只怕,她也一定會反對。」
「是什麼辦法?」這一次,是談無真與狐練楚異口同聲地問。
談無真掃了狐練楚一眼,心下暗暗讚歎,這孩子不錯。比起他那父王,心胸寬廣得多。雖愛著白靈,卻肯為她犧牲,甚至,狐練楚明知道,白靈愛的人是東方毅,因為怕白靈傷心,卻還關心東方毅的生死。若不是愛之深切,又豈能憂其所痛?
南宮夜澈道:「辦法就是……殺了魔尊。」
「噗!」
對面的寶石椅上,狐王端起一盅小妖送來的瓊花汁,剛要喝下去,卻在聽到南宮夜澈的話之後,全都噴了出來。
所有人都將目光看向這萬年的狐王。
狐滅瞧見談無真責備的眼神,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擦了擦鬍鬚上面的瓊花汁液,嘟囔道:「不是我說啊,南宮老弟,你這算是什麼辦法?殺了魔尊?魔尊有那麼容易被我們殺掉麼?萬年之前,二郎真神出動,也不過是將他封印;且不說技術上不可能,就算真殺了他,那東方毅不也就死了麼?怎麼能讓東方毅再回到正途?一旦東方毅死了,靈兒肯定會很傷心。」
南宮夜澈鄙夷地看了狐滅一眼,說:「就是因為如此,我才說這個辦法不容易做到。殺魔尊,是在以軒轅暗殤身份出現的時候,殺了他的元神,奪取他的魔珠。如此,便可將東方毅體內的魔力盡數毀之。再以補天換心之法,替東方毅補上心臟,令他的生命繼續維持下去。」
談無真匪夷所思地聽完,才狐疑地問道:「南宮,你這是在哪裡聽說的辦法?」
南宮夜澈撓了撓頭髮,道:「你們也知道,歷屆妖王,大多出自我貓族。而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天地日月,經歷了萬萬年的漫漫歲月。在此之前,魔界慾念深重,也曾想要一統大陸,但都被先前的妖王所阻止。而這其中,便有魔王借凡胎**重生之法,但……用我所說的那個辦法,妖界曾經殺死過魔王,只不過那被附身之人,也一同被殺死了……」
聽著南宮夜澈的話,議事殿內,眾人面面相覷,氣氛瞬間冷凝下來。
如果殺了魔尊軒轅暗殤,東方毅也要因此魂歸九天,那麼,白靈她一定會痛不欲生。而在見到過靈兒如冰雪初融般的燦爛笑容之後,她的善良,她的純真,她的堅持,不知不覺間一點一點打動了眾人。誰也不願意,見到她為自己所愛之人痛不欲生,痛哭流涕。
狐練楚聽著南宮夜澈的話,心中萬千思緒翻滾。
良久,談無真才垂眉斂氣,輕聲道:「若逼不得已,我會試著與魔尊同歸於盡。狐滅、南宮,靈兒這孩子,是我自幼看著長大的,她性情倔強剛硬,東方毅若死,她必然無心獨活。那時候,你們幫我照看著點。」
聽到談無真的話,狐滅與南宮夜澈同時一驚,卻又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談無真轉身,對狐練楚道:「練楚,若真的那樣,靈兒,就拜託你了。」
狐練楚望著談無真,心中原本對她的敵意,瞬間消失殆盡。敬畏地看著談無真,狐練楚道:「上仙師傅請放心,練楚一定會照顧好靈兒。」他多想隨著白靈也尊稱一聲師傅,卻知道自己不能那樣叫。
談無真心中淒然,卻沒再說話。只怕,自己若真與靈兒所愛之人同歸於盡,她對自己的恨,會永無止境吧……
妖王谷中,大霧瀰漫,花園中蝶舞鶯飛,來回穿梭,分外熱鬧。雖然是艷陽高照,但行走其間,卻看不見腳下的路,叫人如同身陷沼澤,不知前路在何方。
一如白靈此刻的心情。
她低著頭,悶悶不樂地撥開了擋路的低矮花樹,一步一步地向前行去。如果腳下的路能夠看透,能夠走到盡頭,但對於未來,對於東方毅,卻始終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現在已經變身成魔尊了,魔界欲侵襲妖界,佔領人間,一統天下。而自己無論是過去身為狐妖,還是如今已暫代妖王之位,與東方毅似乎都只能成為陌路仇人。
再相逢時,會是血染戰場,你死我活嗎?
白靈打了個寒顫,想起那日在千狐山,東方毅要帶自己離開時,那決然冷魅的眼神,那深情凝視的樣子……
而自己,終究是傷了他的心啊……
「靈兒姐姐。」
一直跟在白靈身後的蘇淺淺,見白靈一直沒有說話,終於忍不住擔憂地小聲喚了出來。
白靈站住,回頭看著她,平靜的眼神中,蘊藏著巨大的痛苦。她自以為掩藏得很好,卻不知道叫人見了,更加難過。蘇淺淺上前兩步,握住了她的手,問道:「靈兒姐姐,你真的要帶著大家,去攻打魔界嗎?」
白靈輕巧點頭,無奈地反問:「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其實……你可以不去的。」蘇淺淺說著,連自己都覺得沒底氣,聲音低了下來。
白靈眼底浮起一層令人看不真切的霧氣,輕聲說:「就算我不做這妖王,也不去攻打魔界,可是,當魔界一統三界之後,我又如何能置身事外呢?」
「毅……他是那樣崖岸自高的人啊……我太瞭解他了。」如若不是因為自己,他恐怕也不會與魔尊軒轅暗殤合作,攻打魔界吧?東方毅決定一統三界,是不是他認定,只有那樣,才能令自己跟他走?就如同在黑龍城外,他以天下蒼生的性命為賭注,逼迫自己現身。這一次,他仍然用同樣的手段,來讓自己回到他身邊。
毅,你這個笨蛋,我的心,你怎麼能如此誤讀呢?
不是不願跟你離開,我也想逍遙世外,只是……現實如此逼仄,你為魔,我是妖,上天不容啊!
蘇淺淺看著白靈,等待著她的下半句話,然而,久久卻沒有聽到下文,驚訝地抬眼看去,只見白靈怔怔地望著遠方,悄然落下淚來。
蘇淺淺心痛不已地拉住了白靈的胳膊,柔聲勸道:「靈兒姐姐,淺淺不懂什麼大義,什麼正道。淺淺只知道,誰對我好,我便對誰好。東方毅雖已化身為魔,但他還是愛你,那你跟他在一起不就好了,為何要顧忌那麼多?」
白靈擦淚,失笑道:「傻丫頭。從前,我是妖,他是人,我們的結合,對他有害無益;如今,他成了魔尊,我也陰差陽錯暫代妖王之位,我若拋開一切,與他離開,只怕天上那些冥頑不靈的眾神,不知會降下什麼懲罰……我不怕天劫,但我卻怕,他本已罪孽深重,若再因我而觸怒上天,只怕魂魄盡散,轉世重生都再難為人啊……」
蘇淺淺聽著,腮邊也忍不住滾落一行清淚。相愛,卻不能相守,在她看來,這便已是最大的懲罰了。卻不知,原來上蒼竟然還有更殘酷的懲罰。默默地呆站了一會兒,蘇淺淺又怯怯地問:「那麼,靈兒姐姐,如果跟東方毅戰場相見,你跟他……會不會是你生我死?」
白靈原本已止住的淚水,因著蘇淺淺這一句話,又再次潸然淚下,悄然掩面而泣:「不知道……我不知道……」
魔界,火境之內。
吞雲魔童釋安盛,率領一千魔將魔兵前往九尾山,雖誅滅了貓妖一族,卻只有一人單獨回到魔界。這件事,令那些原本在封印的斷層之內,以他為首的魔兵魔將們,對吞雲魔童的態度立刻改觀了。過去,這些魔兵魔將們遵崇他為首,每日裡早晚請示,但如今,卻轉了風向標,重新投靠了軒轅暗殤。
對這一切,軒轅暗殤與九禍魔後似乎早有預料。只是,對於釋安盛回到魔界之後的變化,魔尊與魔後卻大為不解。
按照軒轅暗殤的預測,吞雲魔童回到魔界之後,滅掉貓妖族本是居功至偉,但卻在受到眾魔的冷落之後,居然毫無反應。而且,他一反常態地將自己鎖在屋子裡,不見任何人。
軒轅暗殤在屋子中來回踱步,不解地問九禍魔後道:「蘭兒,我總覺得,釋安盛身上,發生了一些事情,但他卻在隱瞞著我們。」
昭穆蘭不以為然地一笑,寬慰他道:「吞雲魔童與你本就勢不兩立,之前屈從於你,不過是為了掌握實力。他的野心,不見得比你小。他若發生了什麼事隱瞞你,那也是正常的。如果肯對你開誠佈公,那才叫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