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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8章 思凡 文 / 凌雲無忌

    法海雙手捧著紙帶,「正面亦是反面,反面亦是正面,善也罷,惡也罷,主要取決於看待問題的角度,阿彌陀佛。高品質更新」頓了一頓,他又看向不老神仙,「景施主,老衲告辭,後會有期。」

    方洪回過神來,他料不到陳煦隨手折了個紙環竟讓法海心悅誠服,這簡直是豈有此理,老和尚也忒不負責任了;法海寶相莊嚴,儼然大徹大悟的跡象,紫檀不禁叫了一聲,「大師,請留步……」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法海漸行漸遠,紫檀與旃檀對視一眼,他們難掩心頭的震撼,懸空寺儒釋道三大護法難道從此就少了一位?

    「老三,法海就這般走了?」

    別說馮澈,陳煦兀自有些不能置信,法海這傢伙出了名的冥頑不化,怎麼就被一個莫比烏斯帶打動了?

    知識就是力量,這果然是至理名言。

    法海半途離席,除了懸空寺以及方洪心裡有點不爽,根本影響不了其他人,他們該吃吃、該喝喝,該看熱鬧的看熱鬧。

    世事就是如此,地球不會因為缺了某一個人而停止轉動。

    不老神仙七十七歲大壽,景家特別安排了堂會戲,邀請大燕赫赫有名的「精忠劇團」做專場演出。精忠劇團的歷史可追溯到五年前陳煦組織的愛國話劇演出,如今陳煦虎落平陽,劇團卻沒有解散,業務上蒸蒸日上,提起精忠劇團,大燕鮮有不知道的。

    精忠劇團財源滾滾,惹人覬覦是難免的,也真有不怕事兒的傢伙們想要分一本羹。

    敢幹這種事兒的人一般都有點背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想要巧取豪奪的傢伙在京城黑白兩道都有靠山。見精忠劇團的當家竟是一嬌滴滴的小娘子,難免色迷心竅,他甚至提出附加條件。

    精忠劇團的當家人是顧盼兒,她對此只說了一句話——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閣下既然想玩,小女子奉陪到底。高品質更新

    「臭婊子,你給爺等著,有你跪下來求大爺的時候。」

    負責談判的傢伙臨走時撂下這樣的狠話,當然這也可以當成他最後的遺言。這個人從此人間蒸發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精忠劇團背後的靠山竟是護國公楊雲以及輔國公馮澈,從此再無人敢打劇團的主意……

    精忠劇團有兩大台柱子,昔日號稱俠肝義膽的寇白門以及艷絕風塵的齊雅秀,兩人一併被不老神仙請到了。

    寇白門最先上演了一出《麻姑獻壽》,贏得滿堂喝彩;寇大家退場之後,賓客們彷彿事先約好了似的一致要求齊雅秀齊大家來一出《牡丹亭》,其中尤以年輕女賓們的呼聲最為高漲。

    《牡丹亭》這部戲大膽的將閨中少女的愛情幻夢搬上了舞台。「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那神秘而綺麗的愛情夢境讓人們如醉如癡,齊雅秀齊大家、寇白門寇大家都是因為這齣戲紅遍天下的。

    關於《牡丹亭》的劇本。當然是陳煦提供的,那電腦裡有備份,他只是負責謄錄一遍而已。這些事情發生在京城保衛戰之前,顧盼兒也曾提出署他的名字。陳煦堅決不同意,抄襲已然挺對不起老湯,他不能真的做到節操無下限。何況他不懂戲劇,還是別濫竽充數的好。

    齊大家一出「遊園」唱完,在場的賓客們無不大聲叫喊著「再來一出」。齊大家是公眾人物,她對「粉絲」們給予了相當程度的寬容,何況在場的非富即貴,她沒有理由自絕財路。

    「大家還想聽哪一出?」

    齊雅秀身段嬌柔、聲調甜美,令女人崇拜、男人傾倒,瞬間蓋過了懸空寺二女的風頭。

    「老三,你難道沒有發現齊大家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樣?只要你勾勾手指頭,她一准自薦枕席。」

    「你覺得你妹妹會同意嗎?」陳煦哂道。

    楊雲睿聽著兩人的對話,他頗為頭疼,這兩個傢伙湊在一起討論的話題從來離不開女人,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怎麼就跟這兩個傢伙混成了生死兄弟。高品質更新

    馮澈下意識的看了盈盈一眼,她不看戲只看陳煦,妻子看丈夫竟擺出一副涇渭分明的架勢。

    「老三,你這新夫人到底是怎麼了?」

    陳煦歎了口氣沒說話,抬頭看向戲台,恰好迎上齊雅秀熱切的目光。

    「就來一出《思凡》吧。」陳煦仿若不經意的說道。

    遙想當年,陳煦一共「謄錄」了兩個劇本,一曰《牡丹亭》,另一個就是這《思凡》。

    小尼姑趙色空自幼體弱多病,被父母送入仙桃庵寄活,色空小尼不耐拜佛唸經的寂寞生涯,最終私自逃出尼庵,《思凡》這齣戲講述的就是這樣一個故事。

    這齣戲最大的特點就是一人到底,旋律優美、身段繁重、姿態多變,既講究唱腔細膩又側重身段功夫,最難得還要展示閨門少女的婉轉、含蓄,戲曲界有「男怕夜奔,女怕思凡」之說,此戲難度之大,可見一斑。

    齊雅秀早在四年前就開始練習,齊大家總是不滿意自己的表演,是以時至今日,大燕沒人聽過這齣戲。

    「《思凡》?牡丹亭有這一出?」

    「聽名目挺有趣味的……」

    滿堂賓客竊竊私語,對於沒有聽過的曲目,自然抱有十二萬分的期待。

    楊雲睿、馮澈當然知道這齣戲,他們同時看向陳煦,老三這是要向懸空寺宣戰了啊。前者憂心忡忡,後者喜形於色。

    自法海離去,方洪對待陳煦越發不敢掉以輕心,聽陳煦開口,他情不自禁的皺了皺眉頭,直覺告訴他,這小子是要搞事兒。

    「陳小子,只有尼姑懷春才能叫做思凡,我怎麼不知道有這樣的好戲?」

    斗兒抱著曦兒,她豎著耳朵聽著。陳煦回頭看了一眼,曦兒叫了聲「爹爹」。陳煦抱過來讓她騎在自己脖子上,女兒想看戲當然得坐得高一點。

    「爹爹,好醜。」

    曦兒指著不遠處的禿孛羅說道,對方看起來凶神惡煞,她都不敢多看。

    「曦兒眼光就是好,野人都那樣。」

    禿孛羅聞言七竅生煙,不過此刻卻也不便發作。

    這當口,齊大家飾演的小尼色空緩緩登台,未曾開口。幾個動作已讓賓客們叫好連連。

    「昔日有個目蓮僧,救母親臨地獄門。借問靈山多少路,有十萬八千有餘零,南無阿彌陀佛。」

    齊大家一開口,台下瞬時安靜下來,紫檀聽著齊大家所誦,她不禁皺了皺眉,目蓮僧救母的故事本就出自佛經,她當然聽過。只是不知道陳煦在不老神仙的壽宴何以點這齣戲?

    外冷的人往往內心火熱,旃檀從未聽過戲,自記事起就是青燈古佛常相伴,齊雅秀一曲遊園不禁讓她心潮澎湃。原來紅塵中竟也有這諸多趣事。

    對旃檀而言,師門的教誨就彷彿金箍一般禁錮了她少女的天性,以往只覺得這算是天經地義的事兒,直到此刻。她的心門彷彿敞開一個縫隙,心魔叢生,幾乎難以克制。齊雅秀一顰一笑彷彿有種無窮的魔力。她情不自禁的叫了聲好。

    紫檀忍不住瞪了師妹一眼,她的哼聲猶若暮鼓晨鐘敲在了旃檀的心頭。

    「為什麼會這樣?」

    旃檀忙收攝心神,她想摒除雜念,雜念越是叢生,這一剎那,她的心彷彿一分為二,兩種念頭交織在一起,此起彼伏,週身氣血漸漸不受控制。

    「小尼,趙氏,法名色空。自幼在仙桃庵出家,終日燒香念佛;到晚來,孤枕獨眠,好不淒涼人也……」

    齊大家唱到這裡,紫檀豈有不知陳煦心懷叵測?思凡,尼姑思凡,他是單純的要落自己與師妹的顏面?

    齊雅秀的表演實在精彩,無論男的、女的,無不為之瘋狂,不顧一切的瘋狂。方大聖在儒門的影響力非同小可,然而此時恐怕也不好使了。

    「奴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漢。

    為何腰盤黃絛,身穿直綴?

    見人家夫妻們,一對對著錦穿羅,

    啊呀天嚇!不由人心熱如火,不由人心熱如火!

    ……

    從今去把鐘鼓樓佛殿遠離卻,

    下山去尋一個少哥哥,

    憑他打我,罵我,說我,笑我,

    一心不願成佛,不念彌陀般若波羅!」

    齊大家表情惟妙惟肖,紫檀看在眼裡估計跟二十一世紀的宅男看a片一個性質,她臉色唰的一下紅透了,就好像被人打了一記耳光似的。

    「師妹……」

    紫檀叫了一聲師妹,她才突然發現旃檀臉色陣紅陣白,探手摸其脈門,只覺她真氣紊亂,竟有走火入魔之兆。

    紫檀自幼修習懸空寺心法,她當然知道走火入魔的可怕,看著師妹痛苦的表情,她卻束手無策。紫檀原以為她足以拯救蒼生,此刻才恍然這簡直是想當然,不說蒼生,她甚至連師妹都拯救不了。

    不老神仙聽懂齊大家所唱,他就知道陳煦不安好心,可無論如何也沒料到旃檀會有走火入魔之兆。

    「趙神醫,人命關天,拜託你了。」

    不老神仙看向賽華佗,如果旃檀真有什麼三長兩短,不管因為什麼,這畢竟是神刀門的地盤,他不好與懸空寺交代。

    賽華佗看看旃檀又看看陳煦,他神色頗為詫異;方洪、散真人先後迎上來,方洪縱然對賽華佗有成見,此時也不得不低聲下氣的詢問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心魔叢生,危在旦夕……」

    賽華佗話音落地,旃檀「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

    齊大家的戲已經停了下來,觀眾們不約而同的看向陳煦,這傢伙一個紙環逼走了法海,一曲《思凡》讓懸空寺仙子口吐鮮血,他們看他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妖孽……

    ps:感謝「亡美滅日」的打賞,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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