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 節 仇人終相見 文 / 風家二少
從清風鎮通往商國皇城這一條路，也許是少了那些殺手的打擾，一路上，顯得格外平靜，靜到令人心慌。
每個人似乎都被某種無法言喻的思緒而深深困擾著，卻又苦於無處傾訴！
媚兒的心似乎還停留在分別的感覺上，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可她沒得選擇，從她來到這個古代的那一天開始，就如那老道說的那樣，上天早已經給她安排好了一條路，她只能照著這條路走下去。
不管在這條路上會遇到什麼人，會發生什麼樣的事，她都得走下去！
從小缺愛的她，其實很渴望有一個人能疼她愛她，讓她在每個看不到星星和月亮的夜晚，看到的不止是一片黑暗，還有一絲光芒。
可是，在現代，她是殺手，是將命別在腰間，隨時都有可能被人殺掉的殺手，能談什麼情，能談什麼愛；
而現在，她也只是一個身負血海深仇的一縷幽魂，她的存在就是為了復仇，她還有什麼資格去談愛？
不！她沒有資格！她永遠都是一個雙手沾滿血腥的冷血殺手，以前是，現在也是！
跨越千年，兩世為人，她還是逃脫不了相同的命運，不過，這一次，她不會再任人擺佈，也不會再認命！
越是接近皇城，媚兒就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那種血液在身體裡火速流淌的感覺又來了，一遍又一遍地襲向全身各處！
腦海裡也一直在幻想著各種見到商離天和葉子情那一刻的情景，也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見到他們之後，她是馬上出手殺了他們，還是？
「聖女……」或許是感受到了媚兒的緊張和激動，小仙無聲地握住了她的手。
「放心，我沒事！」嘴裡說沒事，可是，那微微顫抖地手卻出賣了她，握緊小手，努力將所有的不平穩都壓下去，她絕不能露出任何破綻，否則，以商離天的精明，一下子就會起疑心。
「媚兒！你是怎麼了？你平時的冷靜都到哪裡去了？發什麼抖，該抖的人是商離天和葉子情那對狗男女才對！」她暗暗掐著自己，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和親隊伍緩緩駛進皇城，小仙忍不住輕佻車簾，好奇地朝外面張望著，媚兒透過蓋頭，冷眼望去，這一切都如三年前那般繁華喧囂，似乎，這三年在商離天的統治之下，這裡的人過得還不錯。
眼前熟悉的一切，恍如隔世，三年而已，卻是前世今生兩世為人了！伍辰兒如果看到這一幕，她一定會哭！
她一定沒有想到，有一天，她還能再回到這裡，還能沒回到這個養育她，給她所有快樂，也給她所有痛苦的地方！
「聖女，待會見了皇上之後……」在進皇宮之前，葉天明在媚兒下馬車時，說了一些需要注意的細節。
媚兒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在她看來，這只是皇宮，又不是天宮，是這裡的人對不起她，她沒必要小心，因為，該小心的人是他們！
而一直跟在隊伍後面的商離佑在看到媚兒進宮的那一刻，也悄然離去，這個皇城對他來，同樣是傷心地。
他最心愛的女人在這裡死去，他無法忘記，抱著毫無氣息的她跪坐到天明的情景，在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生命也彷彿被抽走了！
辰兒，二哥又回來了！三年來，他再次回到這裡，他要去給心愛的女人上柱香，他知道，今夜，他會醉倒在她的墳前！
金鑾殿上，商離天與葉子情都盛裝在坐，階下百官翹首以待，都在等著那個傳說中聖女的到來。
「情兒，你身體不好，我們不要再等了，朕送你你回宮休息！」商離天根本就不想娶什麼聖女，只是葉子情一再堅持，他才不得已答應，如今見葉子情臉帶疲色，連忙起身作勢就要離去。
「皇上，聖女已到，於情於理，臣妾都應該在這裡，沒關係，我還能撐得住！」葉子情的聲音永遠都是那麼柔弱。
「那好，待會見了她，就馬上回宮休息！」商離天無奈，只得依了她！
下面的大臣們自然也將皇上與皇后這一番對話聽進了耳中，忽然為即將到來的西夏聖女悲哀，皇上這麼寵愛皇后，又如何能做到雨露均施？
同樣，來到殿外的媚兒也是心情複雜，每穿過一個宮門，對她來說都再熟悉不過，每一個地方都有著她太多太多的回憶。
同樣，這個即將要踏進去的金鑾殿，對她來說，也同樣再熟悉不過。
當年，先皇還在之時，憐伍辰兒之才，欲封她為商國第一女秀才，卻沒想到，隔天，她便被整個商國的百姓冠上一個淫/娃的罪名！
而這一切都要怪葉子情那個賤人！若不是她苦苦哀求於她，她又豈肯背上那樣一個罪名？
為了那個罪名，她爹伍思差點沒將她活活打死！可傻乎乎的她，為了那一句可憐的姐妹情深，而扛下了一切！
「宣西夏聖女晉見！」
隨著那又尖又細的娘娘腔傳來，媚兒感覺到心跳陡然停頓的在那一刻，一股寒流從腳底直竄腦門，跨進這道殿門，她就要見到那對隔世的仇人了！
一旁的小仙感覺到她的激動，下意識地握緊她的手，暗暗給她力量。
這無言的支持讓媚兒很是感動，在這個異世，也許只有小仙和凌風讓她能信任，也讓她如此感動了！
在小仙的攙扶下，媚兒與夏宇軒等人緩緩地走進了那個異常安靜的金鑾殿，這裡有媚兒最熟悉不過的氣息，那珍貴楠木的香味，還有那肅靜緊張的氣氛……
透過紅蓋頭，媚兒隱約看到龍椅上坐的商離天還有緊挨著他坐著的葉子情，每靠近一分，媚兒就能聽到血液在沸騰的聲音！
什麼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一刻，媚兒全明白了，手慢慢地縮回袖中，下意識地扣住銀針。
那殘忍的一幕幕在眼前劃過，伍氏九族血流成河，鳳辰宮屍橫遍地，血氣沖天，爹娘在那一聲殘忍如冰的命令下血濺當場，他拿起那把鋒利的劍，殘忍地剝開她的胸口，取出那顆滴著血的心……
那一切一切，就好像發生在昨天那般鮮明，那種刻骨銘心的痛，依然令她疼到窒息，胸口那種空空的感覺依舊那般強烈。
而這一切都要拜坐在上面的那一對狗男女所賜，她恨！她好恨！
一旁的小仙感覺到了她的變化，用心聲對她說：「聖女！仇一定要報，但不是現在，您一定要冷靜，要讓這一切變得毫無破綻，否認，將前功盡棄！」她再次緊了緊媚兒的手，她知道，主子感應得到她的聲音。
小仙的心聲，讓媚兒猛然驚醒過來，她剛才怎麼了？若在這裡動手，這裡周圍都佈滿了神出鬼沒的暗影，只要她一動手，不但殺不了商離天跟葉子情，反而有可能搭上自己和身邊人的性命。
所謂一棋走錯，全盤皆輸，她已經忍過了葉天明的那一關，這一關，她怎麼也得忍下去！
於是，深吸了一口氣，袖中的銀針已然鬆開，帶著夏宇軒他們一起行禮：「媚兒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聲音溫婉動人，如黃鶯般美妙，聲音不大，但卻輕輕劃地每個人的心房，聽之令人陶醉，從而暗自猜測，紅蓋頭之下，該是怎樣一張傾國傾城的小臉。
所有的人都是跪著，卻只有媚兒是微微躬身！要她向仇人下跪，除非她的腿沒了！
商離天還未開腔，一旁的太監便指著媚兒怒喝道：「大膽聖女！見了我朝聖上，居然不跪，你這分明是在藐視聖上！」
就連一向力挺聖女進宮的葉子情粉臉也微微一變，這聖女的態度未免也太傲慢了吧，一來就敢得罪皇上！
看到皇上那蹙緊的眉頭，她的心頭也暗喜，聽說這西夏聖女美若天仙一樣，她一直擔心，媚兒來了之後會奪寵，只是，為了叔父那一句，西夏聖女能助她懷子，她才不得不極力勸商離天納妃。
不過，現在看來，她之前的擔心是多餘的，這樣一個不知好歹的丫頭，又如何是她的對手，只要她一誕下龍子，那麼，這個女子就不再有任何利用的價值！
她心中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唇角牽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得意！
就連媚兒身邊的夏宇軒也暗暗蹙眉，不知媚兒今天是怎麼了，生怕因此而惹惱了商離天。
媚兒早就想到了他們會有此一問，早就想好了說詞，不急不徐反問道：「貴國的禮官何在？」
一旁的禮官猶豫了一下，便出了班列，在接收到皇上的眼神時，忙道：「本官就是禮官！」
媚兒唇角微微一挑，繼續道：「大人你可知在西夏，聖女與西夏王之間見面是何禮？」
禮官微微一愣，直言答道：「在西夏子民的眼中，聖女是真神之女，擁有跟西夏王一樣的尊貴地位，凡世子以上之人見了聖女必以王的禮數待之！所以，聖女見西夏王無須行跪禮！」
「這就對了，我既然擁有跟大王一樣的尊貴身份，大王面前我無須跪禮，在這，又何須行跪禮？」媚兒回答得一派從容鎮定，進來了，相反，那股激動居然慢慢地消退了。
那公公怒道：「這是商國，不是西夏，聖女既然嫁到了商國，就須遵從商國之禮節！」他似乎對這個聖女傲慢態度極為反感。
媚兒暗自冷笑，但還是剛才那淡定的口吻：「公公說得不錯，如今我嫁入商國，本是該入鄉隨俗，可是，如今的西夏國是弱勢於商國，可並未稱臣，王與王之間地位依舊是平等！今日，我若一跪，那豈不是向天下人告之，我西夏國已向商國稱臣？所以，並非媚兒我不敬聖上，而是，這勢必會引來不必要的動亂，禮官大人，媚兒說的可在理？」
「這？」禮官一時也為難了，回頭以詢問地眼神望著商離天。
商離天劍眉動了動，問道：「張愛卿，她說的可都是實情？」
「回聖上的話，的確如此！」張拓身為禮官，自然熟知各國的禮節，當然不敢隱瞞。
「既然如此，那就按她所說的，以後見了朕，就不用跪著！」商離天知道，自兩年前將所有質子囚禁質子宮之後，商國就成了眾矢之的，雖然各國明著說會和平共處，歲歲朝貢，但他知道，那些人遲早會找借口反擊。
現在之所以不行動，無非是因為這裡的質子，還有就是找不到借口，如果今天，他硬是要逼著這個西夏聖女下跪，那就等於是逼西夏跟周邊各國聯盟起反。
到時候，周國各國棄質子而群攻他，以他現在的能力還不足以勝卷在握，這其間的利害，他馬上就想到了，自然不會再強求。
金口一開，無人再敢多言！
一旁的葉子情輕啟珠唇：「妹妹遠道而來，一路上辛苦了，如今總算是平安了，何不將蓋頭拿下，與皇上見面呢？」她倒想看看，這西夏的聖女到底長個什麼樣。
「遵娘娘懿旨！」媚兒微微垂首，一旁的小仙隨即為她拿下蓋頭！不過，她的臉上還蒙著一塊紅紗！
緩緩抬起眼眸，直視著那高高上坐的兩人，血在那一刻全部變冷，三年了，又看到這一對令她極為憎恨的嘴臉，那股恨意像是從腳底直竄腦門，彷彿下一刻就要破體而出。
商離天還是那樣，那張光潔白晰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幽暗深邃的冰眸子，還是那般深不見底，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深陷下去！
三年了，歲月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太多明顯的痕跡，而讓他多了一份男人應有成熟，他依舊那般高大威猛，四平八穩地坐在龍椅上，更有一番威懾天下王者之氣。
他怎麼可以過得這麼好？他負了她，怎麼還可以過得那麼？
一旁的葉子情還是如當初那般，一副我見猶憐，那雙如瀲灩般的水眸像是有無數的柔情要對人傾訴，她的美，不是那種艷光四射，卻是讓人能一見生憐。
想當初，商離天就是被她這副弱不禁風的迷得團團轉，甚至是不惜犧牲伍辰兒！
他們害死了伍辰兒，害得她兩世為人，他們怎麼還可以過得這麼好？老天爺，你的眼睛瞎了嗎？
媚兒的眸光中不自揚起濃郁的恨意，恨不得立刻將這對狗男女大卸八塊方才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