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85.仙道魔道 文 / 逆水之葉
嵐翼靜靜停在虛空之中，凝視著隨意地仰躺在林中草地上的羅凡，冷冷地道：「若不是你修煉了此等邪派武功，而是專心仙道，心境又如何會遭到干擾，你若是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專心仙道，呵呵~」羅凡搖頭輕笑道，「仙道最是忘情，然情之一字，吾又何敢相忘？我這一生，無緣仙道。」
嵐翼氣急道：「那你就墮入魔道？」
羅凡淡然道：「你實在太過偏激了，就像我手中這柄劍，我用它濟世救人，那便是好劍，我用它屠殺無辜之人，那便是魔劍，但實則非劍之過，全在人之掌控。」
嵐翼冷哼道：「你們人類不是有句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你修煉這魔功久了，遲早害人害己！」
羅凡輕笑道：「我們人類還有一句話，叫做出淤泥而不染。」
接著羅凡又道：「我今天沒精神與你爭，你如果有什麼事情要辦的話，請便，但不要打擾我，否則若是我再一個心境不穩，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可別……」
話還未說完，羅凡忽然語氣一頓，眼中神光閃爍不定。
嵐翼冷聲問道：「可別什麼？」
這時候，羅凡才彷彿剛剛恢復過來，露出一絲尷尬的神色，瞥了她一眼道：「沒什麼，今晚的月亮可真圓啊。」
「哼！」嵐翼瞥了天空一眼怒道，「今晚根本沒有月亮！」
似乎並未注意到羅凡方纔的異狀。
「真的是它在影響我麼？」羅凡此時卻是面沉如水，回想起方才心中那種異樣的感覺。心中默默運轉蜀山心法，片刻之後。才面色稍定，瞥了嵐翼一眼。嗤笑道，「你這鳥兒，真是沒趣。」
瞅了嵐翼一眼，羅凡隨即陷入沉思之中。
人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作為一個從凡塵俗世中脫身出來的俗人，他原本一無所有，不算聰明，不算勤奮，也並不具備半分強者所需求的資質。甚至說他並沒有多少上進之心。
渾渾噩噩過一輩子，本就是許多普通人的結局。
完全是被逼出來的，一次次的生死危機，讓他認識到他的處境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般愜意，再這樣下去的話，不但自己要死，一番生死打拼出來的東西也將化為烏有，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才開始逐漸收斂起原來吊兒郎當的作態。真正正視自己要走的路。
有些事情，說得容易，但要真正去做，並且是數十年如一日地堅持去做。哪有那麼容易？
也只有被逼到了絕路，羅凡才逐漸克服了這些，但實際上又豈止這些？一個人在實力強大之後。貪念、妄念、慾念、怨念、殺念等等便都竄出來，這便是為什麼修仙者多數皆不願踏足凡塵。太上忘情，這實則是一種逃避的做法。避開這些魔念，成就仙道。
而有的則在這過程中，沉淪於魔念之中，那麼成就的便是魔道。
魔道不同於魔族，魔族只是蚩猶帶去魔界的那一部分「獸」的後裔，因為與神對立，因此才稱之為魔，即便是羅凡去與神對抗，千百年後很可能也要被稱為魔，但並不是說他就十惡不赦了，這就跟與名門正派作對，便稱之為魔教是一個道理，所以李憶如才會說魔裡面可能也有好魔，甚至習練魔功的，也只不過因為力量不同而遭人排斥而已，並不一定個個都邪惡無比。
但墮入魔道的生靈，與前者是完全不同的，思想被貪念、妄念、慾念、怨念、殺念等等魔念佔據，行為皆不能自控，即便至親至愛也能毫不猶豫地取其性命，那便不再是自己，這樣的生靈是沒有理智可言，行動亦不可以常理度之，如果一定要舉一個例子的話，邪劍仙，便可算作此類。
自從羅凡成就心劍之時，確實心境難為魔念所動，但魔念本就存在，並未被消除。
每個人心中都藏著一頭惡魔，不修仙道，不斷七情六慾，魔念自然是與日俱增，再加上他力量提升本就頗為迅速，又將玄陰十二劍封入自身，得到力量的同時，魔念也在更為迅速地壯大，逐漸地，羅凡發現，它已經到了一個無法忽視的地步，即便借收入玄陰劍意之際將它封入鞘中，它也能隱隱影響到自己。
就在這時，嵐翼開口道：「你在想什麼？」
「……」羅凡默默地注視著天空中的嵐翼片響，才開口道，「你……知道心魔嗎？」
「心魔？」嵐翼訝然道，「你已經認識到自己的心魔了？」
羅凡淡淡地點了點頭。
「修仙一途，首先要面對的便是自己，唯有戰勝自己，才能踏入仙道，這在你們人類的詞語中，便叫做心魔。」嵐翼凝視著羅凡道，「你既然認識到了自己的心魔，想來距離人仙已經不遠了，成仙成魔，只在你一念之間，但你若不放棄魔道，永世都無法踏入人仙之境！」
羅凡搖頭道：「我有我自己的道路，你是勸不動我的，你們神鷹一族，與我們人類的修行之道不同，也不會明白我們的無奈，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其實……不必跟著我。」
嵐翼：「……」
只見羅凡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壺烈酒，擰開瓶塞，猛地灌了一口，笑道：「有時候，如果連命都沒了，哪還管得了動用的是什麼力量。」
進入仙俠世界，羅凡早知道不會似往日一般輕鬆，因此即便知道玄陰十二劍乃是魔道劍意凝聚而成，也毅然修煉。
「一邊想著盡快提升實力，一邊忌憚著提升得太快更難將它壓制，這真是……呵~」羅凡自嘲地輕笑一聲，語氣雖淡，但卻帶著一股罕
有的堅定。「但只要我還活著，便有機會讓將它掌控。而不是被它掌控！放心吧，你所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的！」
「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弄明白！怎能被一個小小的心魔所左右！」羅凡在心中默默地道。
「希望你能記住今日所說的話！」嵐翼正容道。
「既然你說，每個人都要戰勝自己，才能踏足仙道。」羅凡搖頭笑道，「那麼，看來每個人都要面對它，這並不會因為我的修煉方法而更改，只是我的這個『自己』，比別人強大些許罷了。」
「哼！」
「老闆著一副臉做什麼？」羅凡不禁嗤笑道。「似乎，你也經歷過這一關？不如你跟我說說你是怎麼突破至人仙之境的吧，對了，你不是說你是什麼神鷹一族，你還有其他族人嗎？」
「哼！」嵐翼羽翼一陣，轉瞬便已消失在林間，只留下淡淡的聲音傳來道，「不要等到將來鑄成大錯時，才後悔莫及！」
「鑄成大錯？」望著嵐翼離去的方向。羅凡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人仙……合道……心魔……這其中……是否有什麼聯繫，又有什麼。是值得我借鑒的呢……」
「更高層次的武道，又是怎樣的呢……《霹靂》世界的武者恐怕已經是武道的一種極致的吧，只可惜。以我現在的境界，還開啟不了去往更高世界的……唯有……太極心流。太極……我鑽研多年，或能窺得蛛絲馬跡……」
……
「太極……」思索許久。羅凡縱身站起，手中長劍緩緩而動，蜻蜓點水，大魁星式，燕子抄水……一式式太極劍法自他手中使出，如果羅凡的所有劍法都是以快、疾、狠為要的話，太極則是以緩、慢、圓為旨，與羅凡的所有劍道武道皆完全相反！
但正是這樣一套不似武功的武功，總能發揮出令人難以想像的威力，只見羅凡手中長劍揮舞之間，天地之間似乎分為陰陽兩界，以羅凡為中心，左邊一片欣欣向榮，溫然和煦，而另一邊，卻是冷若冰寒，陰風呼嘯。
就在此時，羅凡頭頂三尺之處，一道身著黑白道袍的身影漸漸浮現虛空，手中同樣握著一柄晶瑩剔透的長劍，沿著一道圓形的軌跡緩緩揮動。
……
「黑白混沌的雙儀，森羅萬象的太極
雪中花，花中雪，凝晶的蓮漪
陰陽雙分的世界，謊言欺騙的漩渦
吾是誰，誰是吾，流浪的風雨」
嵐翼迎風而至，只見此時她的紫竹林完全變了一副模樣，整片竹林，竟以羅凡為中心，一邊是寒冬臘月，大雪紛飛，而另一邊，卻是溫暖的春天，萬物生長！
對於凡人的歌，原本嵐翼只覺得還不如聽幾聲鳥鳴悅耳，然而耳中這歌聲卻似乎有一種奇特的韻律，隨著那緩緩轉動，在她眼中根本算不上劍法的劍法……
「落在手中的冰，懵懂無依
迷惑難解意義
落在手中的冰，冷漠人心
如今面對，茫茫前程
祈禱與救贖，創造與再生
無辜的靈魂，無主的眼神
破壞與崩毀，殘酷與無情
無辜的靈魂，無主的眼神
雙眼一睜，吾是誰，雪落無聲
雙眼一睜，吾是誰，雪落無聲」
目瞪口呆！要知道這個世界的風霜雨雪皆是由神掌控，武功要引起天象變化，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但眼前這個凡人……
他練的真是被她嗤之以鼻的凡人的武學麼？即便是仙法道術，也難以造成如此天地異象吧？
只見潔白的雪花有一半吹落在羅凡頭髮上，將他一半的頭髮染成霜白。
羅凡默然立於太極陰陽的交匯之處，似悉心感受，又似專注沉思。
良久，左掌一抖，一卷紫色竹簡再次攤開在羅凡面前，長劍疾揮，只見在劍滅無我之後再現出一行小字：第三式，萬法歸藏。道化陰陽，陰陽二氣化而為吾劍鞘，然太極可化納萬物，豈止一劍哉？
東方現出一片魚肚白，不知不覺，已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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