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八章：不是不恨 文 / 狸小貝
第六十八章：不是不恨
「繼續開會。」男人沒有等方文岳把話全部說完，就掛了電話。淡淡地對眾人人說了四個字後，便低下頭，繼續注視著面前的文件。
唐宏軒面色如常，並沒有什麼表情波動，但會議室裡在座的人卻都看得出來：老闆現在正處在最危險的狀態。因為他那完美的唇線，比方才更加僵硬，抿得更緊了。都是男人手下混飯多年的老人精了，這時候所有人心裡都一致的只有一個想法……千萬不要惹到**oss，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可憐的財務總監終於等到唐宏軒回神，以為不必在上不上下不下的掛著了，卻不成想迎來的竟是危險指數暴漲的老闆。
「唐總……」他硬著頭皮剛剛開口，便被唐宏軒不耐煩的抬手打斷了。
「夠了，我要的是最有效的，最迅速的動態。這份報告重做！」男人的聲音很平靜，幾乎沒有任何起伏。
但所有人卻都已經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冰冷的強大氣場，於是集體暗自憋住口氣。財務總監額頭上細小的汗珠更是匯聚成一道，順著臉頰流進了衣領。
會議室裡有小片刻的靜默。只有男人修長的手指翻動著紙張，發出的「沙沙」聲響。
「啪——」的一聲，他重重地合上了文件夾。抬眸，一雙鷹一樣的銳利的眸子環視了一圈兒，冷冷地開了口，「不要以為唐氏的飯碗好端！再有下一次，直接把辭呈放到我辦公桌上！所有人都一樣！」
會議開了整整4個小時，結束的時候已經晚上9點多。
凜冽的寒風拍在男人臉上，讓他頓時一個激靈。
可腦袋卻更加清醒了，心裡那種沉重中隱隱尖銳的痛也更加清晰了幾分。
在台階上站了一小會兒，他掏出手機撥通了林若曦的手機號碼。一聲又一聲的長音過後，是服務台甜美卻冰冷機械的女聲：「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
她不接電話，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眉間的褶皺更深了。他調出暗中跟著她的保鏢的電話號碼，摁了下去。
「請宏少吩咐。」
「她人在哪裡？」
「林小姐現在在西區公園。」
「看好她，我到之前絕不能有任何差錯！」
夜色中，黑色的路虎箭一樣疾馳在寬敞的大道上。
路上，方文岳的電話再次打來，可一個「喂」字剛出口，還未來得及多說半句話，男人便直接掛掉了電話。
唐宏軒將手機扔到副駕上，繼續專心致志的開車。
薄薄的唇緊抿著，英俊的臉上除了冷，便再也找不出第二種表情。
他並不是責怪方文岳，而是……他需要安靜和冷靜。亦如他剛剛聽見林若曦拿走病例的消息後，仍舊若無其事的繼續開會一樣。
男人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將自己最真實的喜怒埋在心底的最深處。無論發生了什麼，哪怕是天塌下來，也要若無其事，處變不驚。
因為只有冷靜的人才能保持理智，從而在任何的情況下都無往不利。
所以，他需要時間，需要時間來平復心裡那種空洞洞的恐懼。更需要時間，來考慮接下來該如面那個看似柔弱，實則倔強的女人。
夜漸深。
漆黑的公園裡，空蕩蕩的，已經看不見人影。
唐宏軒只是一眼，便看見了那個低著頭動也不動，木偶一樣坐在噴水池邊長椅上的小女人。
瘦瘦小小的身子，昏黃的燈光籠罩下，更顯得伶仃可憐。
男人吸了口氣，抬腳緩緩向她走近。然後，每邁出一步，心臟便跟隨著突的，鈍痛一下。
唐宏軒皺著眉在她的面前站了片刻，猶豫著拉起她已經僵掉的手，包裹住。手心裡冰涼冰涼的，像是冰塊一樣，一直冷到了男人的心裡。
他看著她的頭頂，，滿眼心疼。然後嘶啞著嗓子開了口，輕柔的語調小心翼翼地，像是聲音只要稍微大一點，便會將她震碎一樣，「這麼冷的天，在這裡坐了多久了？」
多久了？！他其實是知道的，她從離開m大附屬於醫院開始，一直呆在這裡，整整8個小時。
唐宏軒幾乎聽見了她牙齒打顫的聲音。這樣冷的季節，她如何能受得住！？
可此時此刻，他實在想不到再合適一些的開場白。
林若曦仍舊維持著原有的姿勢不動，亦不說話，甚至連一個眼神或是表情都沒有給他。
男人終於受不了她的沉默，彎下腰，修長的食指挑起了她的下巴。然後，在看她慘白的臉色和哆嗦著發紫的嘴唇時，心裡「騰」地一下，燒起了一股怒火。
她怎麼可以……如此不愛惜自己！
唐宏軒輕輕做著深呼吸，壓下心中的怒火，握住了她單薄的肩膀，「若曦，不管怎麼樣，我們先回去好不好。有什麼事，回家再說？嗯？」
他話中的那個「家」字刺激到了她的某根神經。
林若曦呆滯的眼中終於閃過一絲光亮，緊接著，眼淚『唰』地一下滾落出眼眶。被他包裹在掌心的小手動了動，緩慢卻異常堅定的從他的掌中抽了出來。
「若曦……」他輕喚一聲她的名字，微張著唇，卻再也找不到言語。
她抬眸，對上男人的視線，眼中的淒楚絕望，還有冰冷惡毒的恨意像是最鋒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在他的心上凌遲著。痛得他心跳停止，難以呼吸。
家，她哪裡還有家！？
她的家早已經被他一手摧毀了，連同她的心和她的身體一起。
偌大的城市，原來，竟沒有一處是她的容身之所。
心死了不要緊，她以為她能堅強，縫縫補補的把自己又拼湊了回去。可是……終究不完整了！
賣火柴的小女孩兒尚能夠在那一點點火光裡尋求到一絲溫暖，看見她的天堂。可是她呢？！這樣漆黑冰冷的夜裡，她甚至找不到半點的光亮。
林若曦摀住嘴，淚水肆虐而出，無聲地痛哭起來。
她的天堂早已經永遠成為了遙不可及的夢想。因為她遇見了魔鬼，被他硬生生的折斷了翅膀。
胸口像是被人用千斤大石擊中了一樣，不只是痛。
唐宏軒想擁她入懷，可伸出的胳膊最終卻頓住在半空中。
他歎息著開口，是從未有過的無奈和無力，「若曦，你告訴我，你究竟要我怎樣做？究竟要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
「原諒？！」林若曦抽噎著，冷眼看著他緩緩搖頭，「不，你不需要我的原諒！我也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他頹然放下了舉在半空的手，聲音裡帶了絲祈求，「若曦，你別這樣。」你這樣，我會心疼……
「你想我怎麼做都行，你說出來。只要你開口，我都答應你，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除了……除了放你離開！」
「若曦，給我個機會。讓我……讓我補償你，好不好？」
「補償……」她輕輕重複著，忽然『呵呵』地笑了起來。笑聲淒涼絕望，在夜色中蕩漾開。直笑得唐宏軒心中一陣陣發寒，才漸漸平靜了下來。
「唐宏軒，你能讓時間倒流麼？」她清清淡淡的一句，卻讓男人的眼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的意思，他懂！
他知道她恨自己厭惡自己，甚至是希望從未遇見。卻不知如今親耳從她口中聽見，會是這樣的一種痛。
「姓唐的！你根本不配說補償兩個字！你不配！」寂靜的夜，尖銳的女聲徒然拔高，「你要怎麼補償我？啊？」她眼神犀利如刀，抬起手舉到了兩人中間，「你要怎麼補償我，我殘廢的手能和原來一樣？！你要怎麼補償我，我媽媽能立刻好起來？！還有我肚子裡的那個孩子，你能讓他活過來嗎！」說著說著，她終於嚎啕大哭起來。
唐宏軒，就算你現在從我的生命裡消失，我也……在無法找回來時的路了！
深邃的眸子漆黑，與周圍的夜色融為一體。
唐宏軒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淚流滿面的女人，眼底是無邊的冰冷荒蕪。
他以為他的溫柔體貼能夠將她軟化，早晚有一天，她會他的好，他的悔意。可原來，一切都是奢望。
她不哭不鬧，不是不恨。只是因為她的恨已經在心底生根發芽。
深入骨髓的恨意，何須用言語來表達！？
薄薄的唇抿緊，英俊的面上一片陰沉。
唐宏軒猛地伸出手將林若曦扯入懷中，收緊胳膊死死扣住。任由她在自己胸前淚水肆虐，奮力掙扎、捶打，直到她再無半點力氣，癱軟在他的懷中。
「若曦，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好的！即使時間倒流，結果也還會是這樣！你是我的，永遠都無法改變！」
第一最好不想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可是若曦，既然上帝讓我遇見了你。那麼，我便再也不會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