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章：誰給誰機會？！ 文 / 狸小貝
第七十章：誰給誰機會？！
花灑開著，源源不斷的水流澆在她的頭頂上，在順著臉頰滑落進滿是泡沫的浴缸裡。
水溫其實有些燙，林若曦卻一陣陣的發冷，從心裡往外的冷，找不到一絲暖意。她已經撕裂的某處泡在熱水中，此刻更是蟄痛的厲害。
手裡的浴球一遍又一遍，機械地、用力地在身上擦過。直到皮膚已經發疼，快要磨得破皮，卻仍舊不肯停下來。
洗不掉，怎麼都洗不掉。
他氣味，他的印記，還有……他留給她的屈辱和傷害。
手上擦拭的動作忽然頓住了。林若曦緩緩抬頭，從牆上的大鏡子裡看見渾身青紫的自己，忽然「啊——」地發出一聲類似動物的咆哮，將手裡的浴球狠狠砸在了鏡子上。
泡沫四濺，順著鏡子滑落，扭曲了裡面的影像。
如此骯髒，如此殘破不堪。
林若曦終於再也隱忍不住，伏在浴缸邊上，嚎啕大哭起來。
她以為心死了，就什麼都沒了。可為什偏偏還有眼淚，偏偏還會難過？！為什麼還會這麼的痛？！
痛吧，就這麼痛死她算了。
林若曦沒有如願的痛死，最終只是在浴缸裡哭得昏厥過去。醒來時已經已經又躺在那張承載過無數旖旎和屈辱的大床上，周圍醫生傭人成群。
而男人，在那晚的暴虐之後離開，再也沒有回來。
生活一切如常，那是根本不能的。
唐宏軒那樣的男人，怎麼會允許同樣的錯誤發生兩次的。
於是兩人房間裡所有的利器，或者能摔成碎片當成利器的東西，都被人搬走了。浴室、衣帽間，還有梳妝台上鏡子被換成了堅不可摧的防彈玻璃。牆壁上墊了海綿，所有帶著尖銳部位的傢俱稜角處都被包了起來。
總之，一切能對她生命安全造成威脅的，或者為她『自殺』提供條件的，統統都被消滅掉。哪怕只是有些許隱患的，也要扼殺在萌芽狀態！
男人沒有限制她的行動自由，林若曦可以隨便的在東山別館裡走動甚至外出。只是她的身邊開始24小時不離人。哪怕是吃飯睡覺，身邊也會有精明、存在感卻幾乎為零的女傭守著。
林若曦仍是不肯開口，她對男人一切神經質的措施都視而不見。
每日如常的吃飯，如常的睡覺，然後……如常的發呆。
有時候，她看見自己某些舉動讓看護的人誠惶誠恐，卻又不敢表現出來的樣子，心裡就會什麼滋味兒都有。然後，在那些糾結的情緒過後，在無比的厭惡和鄙視自己。
何必多此一舉呢？一個人如果一心求死，誰也阻止不了。一根筷子，只要從一隻耳朵穿進去，就可以當場斃命。或者趁人不注意的時候，直接吞些什麼下去。
只是如今，她卻連自我瞭解的勇氣，都不再有了……
讓林若曦結束這種行屍走肉生活的，是一通療養院打來的電話。
用藥物維持了大半年的生命，林母在那個飄揚著雪花的早上，出現了肺功能衰竭現象。
她在聽到這個消息時，幾乎沒等到對方把話說完，便扔了聽筒，哄著眼睛朝管家大喊，「送我去醫院，馬上！」
那是她將近一個月來，說得第一句話。嗓音嘶啞艱澀，語句也斷斷續續。可裡面的驚慌無助和心痛擔憂，卻仍誰聽了都無法忽略。
淚水滾落臉頰的那一刻，林若曦忽然感覺自己的心似乎有了一絲知覺，痛的知覺。然後她便清醒的意識到，會痛了，會流淚了，那麼自己該咬緊牙，堅強了。
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母親要照顧。
醫院的大夫無需別人交代什麼，在林若曦趕到之前，便已經採取了最有效的措施。
唐宏軒沒有回來，甚至一個電話也無。
可她明白，一切都是男人的意思。
那一刻，林若曦的心中很徹底地滋生出了一種認命的情緒。
也許這輩子，她真的都無法逃開男人的掌控。
拿走她靈魂的是魔鬼。所以，除了萬劫不復，她已經別無選擇。
男人始終沒有任何音信給她。
而有關他的一切，林若曦自然也不會主動去關心。
林若曦不再封閉自己，不再面無表情，每日奔跑忙碌於東山別館和療養院之間，開開心心地做了各種湯和粥給母親送去，高高興興地整日陪在病床前，和她說著話，給她按摩乾瘦萎縮的四肢。
她似乎重新活了過來，可有什麼真的死去了只有她自己清楚。
為了母親，她會好好活著。
只是，她徹底的屈服了，認命了，也絕望了。從今以後，心中再無半點掙扎……
唐宏軒是以一種十分特殊的方式，再次出現在林若曦視線中的。
這一年的春節特別的早，差不多是在一月底。
這種情況下，林若曦自然是要陪母親在醫院裡過節守歲的。
年三十那天，她特意起了個大早。梳洗好後，就和了面，開始忙活著包餃子。
林母的身體狀況其實只允許吃流食。可林若曦想著一年到頭了，她親手包的餃子母親吃不下，哪怕在昏迷中只是聞聞味道，起碼也是那麼個意思。
一共30幾個餃子，她自己一個人折騰了差不多一天，才鼓搗立正了。
黑色的絨衣和餡子的時候，袖子上沾了一大片油。
林若曦把煮好的餃子撿出鍋，裝進保溫桶後，就解了圍裙，回房去換衣服。
臥室外面小廳的電視靜音開著，裡面正放著娛樂新聞。
林若曦換好衣服從衣帽間出來的時候，無意中視線從上面劃過。然後，停頓住，又重新定格在屏幕上。
電視畫面剛好切到一個特寫鏡頭，富麗堂皇的酒店門前，一男一女正親密的走下台階。女的側仰著頭，應該正和身側的男人說著什麼。男人頷首注視著她，薄唇微微勾起，帶著一絲近乎寵溺笑意。
那樣熟悉的冷峻面容，不是唐宏軒是誰。
林若曦難得起了八卦心思，伸手從沙發上摸過遙控器。剛開大聲音，就聽見女主持人的港台腔嗲嗲地八卦著，「近日傳聞，唐氏集團總裁與大學時代女友歐陽欣舊情復燃，兩人關係迅速進入火熱狀態。現在電視上的，就是我台記者昨日抓拍到，唐氏總裁與歐陽家千斤共進午餐後，一同走出馥雅酒店的親密畫面。由此看來，兩人好事將近一說，未必空穴來風……」
林若曦沒有繼續聽下去。直接關了電視，將遙控器扔在茶几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心想這女主持人也夠逗的，聲情並茂的用錯詞了也不知道。
還『未必空穴來風』，誰家『空穴來風』是這麼用的！？
這是林若曦第一次在家鄉以外的地方過年。
同小鎮相比，c市另一種喜慶的樣子，更標準的說應該是繁華。
整個正月裡，男人依舊沒有同她聯繫過一次。可卻又無時無刻不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唐氏總裁的各種花邊兒新聞鋪天蓋地，酒醉駕車，夜總會爭風打架。電視上的娛樂新聞頭條，以及各大報紙雜誌甚至街邊小報的頭版，都被男人牢牢佔據著。
春節前還好事將近的大學女友早已經成了過去時，從名門千金到當紅玉女，從t台名模到新秀歌星。男人的緋聞指數不斷刷新著，昨天剛刊登了和某神秘女子一同共進晚餐的照片，今天就又有他和某位紅星同居的猛料爆出。
唐宏軒不是什麼好人，在遇見林若曦之前私生活用糜爛形容也不為過。可糜爛，卻也低調，再加上他深不可測的黑道背景，所以在公眾眼裡卻一直神秘的。
如今這麼高調的近乎自毀形象，其目的不言而喻……引起林若曦注意。
在做過那種事情後，他實在是沒臉，也沒有勇氣在面對她。
於是他再一次選擇了逃避，當天晚就直接去了加拿大。唐氏半年前在那裡進行了一項利潤驚人，卻也相當艱難的投資。
唐宏軒拼了命的讓自己忙起來，借用瘋狂的工作來麻痺神經。因為只要稍一停下來，他便會陷入無邊的悔恨自責，以及對她的思念當中。
多少個夜深人靜的晚上，他想她想的百爪撓心，幾乎發狂，恨不得立刻飛到她身邊去。可最終卻都硬生生的忍了下來，因為他害怕，他再見到她眼裡的無視和冷漠。那是一種比痛還難受的淒涼。
他虛張聲勢的弄出這麼大的響動，就是希望林若曦能多看他一眼。
他在等，等她打電話來指責自己，哪怕她只是向身邊的人追問一句自己的下落，他就立刻毫不猶豫的回到她身邊。
可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她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平生第一次，唐宏軒在這種等待裡生出了一種恐懼絕望的感覺。
是不是他是死是活她都不會關心？！是不是他不去找她，她就真的打算再不相見？！
愛情裡，先動心的那一個注定了是輸家。
他強迫掠奪在先，又傷害摧殘了她。所以，更加輸的一敗塗地，輸的束手無策。
那麼若曦，我現在認輸了，你是不是……也給我個補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