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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南天雨季 第三百四五章 風雨之後,重斬沙迦於馬下 文 / 李仲道

    「前輩,有沒有興趣殺上一盤?」方天通過魔法傳聲,對著依然是背著手在外面的噴泉那邊瞎逛的沙迦說道。

    晉入法師後,其實哪怕就是方天現在這樣的,許多時候,睡覺已經僅僅只是一種愛好,而不再是一種必須的需要。

    這恐怕也是修煉的魅力所在吧。

    修煉一途,一路之上,能夠帶來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前世的世界,宋朝的皇帝真宗閣下為了將天下那些有才有能的魚兒盡數網羅,免得他們閒著沒事瞎蹦躂,有礙社會的大好和諧和穩定,遂作一首勸學詩云: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男兒若遂平生志,六經勤向窗前讀。

    這首詩真是一件大殺器,它祭出來後,比一百億的城管和鄉管村管什麼的加起來還要厲害。

    從那之後,再沒有人瞎鬧了,稍有點本事的,都爭先恐後地往那個大漁網裡鑽了。鑽進去的,固然大喜過望,沒鑽進去的,也依然在漁網外面或者附近徘徊不去,期待著那什麼時候萬一可能的機會。

    只是,若和這個世界的修煉比起來,那什麼「六經勤向窗前讀」,簡直弱爆了,讀得身虛手軟腿抽筋,最多也不過混個功名富貴。

    身外之物而已。

    而修煉,就不一樣了。

    如果同樣就修煉一事擬個推廣廣告詞的話,方天會這麼擬:

    你想長生不老,永葆青春嗎?來修煉吧!

    你想逍遙世間,悠遊天下嗎?來修煉吧!

    你想橫刀立馬,快意恩仇嗎?來修煉吧!

    ……

    這個排比句式。可以排到一百句、一千句、一萬句開外,還遠遠排不完。因為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可以從「修煉」中得到。就以方天這個廢柴來說,雖然在這個世界才短短三個月,但足可以秒殺前世的那個他一萬個。

    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說。

    修煉者比之非修煉者。不論從哪一個方面來說,差距都太大太大了,完全不在一個層面。

    這也就難怪,在這個世界,「萬般皆下品,惟有修煉高」了。

    在這種真實的修煉存在的情況下,其它的一切分支文明。又怎麼可能真正地發展起來?因為世界上,絕大絕大多數有能力有才智的人,都奔著修煉這個大坑來了。

    前仆後繼,源源不絕。

    誰還有那精力那心思去研究什麼「怎麼預防地震」、「如何提高小麥作物的產量」、「星星離我們有多遠」、「太陽會爆炸嗎」、「昆蟲是如何過冬的」、「男人究竟在想什麼」、「論女人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生物」?

    那不是閒得蛋疼嗎?

    至於像方天這樣搞什麼美食,又搞什麼噴泉,還想著準備在噴泉小溪的兩邊植上桃樹什麼的,那就更是扯蛋了。也只有前世的那個世界來的人。才會想到這些。

    沒有私家園林的人,才會想著環保。才會對人們肆意砍伐破壞大森林什麼的提出抗議。有私家園林的那些,就算實在閒著沒事幹,也忙著打理自家的園林去了。哪耐煩管外面的那些破事。

    沒有實物資源的人,才會擔心經濟危機,才會恐懼通貨膨脹。擁有的那些人,巴不得超巨型的經濟危機每個月都來上那麼幾次,最好天天都有人排隊跳樓,跳到世界上的人掛掉80%。那才正好。空氣質量才會變得更優。

    這個世界的文明發展,一樣如此。

    在自身可以通過修煉獲得提升並且是層次性的提升的情況下。誰還會理其它的那些破事?

    什麼自然研究,什麼社會研究,這種吃力不討好專為他人作嫁衣的事,還是留給那些一無所有、一無所能的破落戶來幹吧!

    ……

    初步的接觸,大量的思考,讓方天再不是如初到這裡一樣,兩眼一抹黑。通過對前世與今世兩個世界的對比,許多東西,這個世界的,前個世界的,都變得清晰起來。

    怪不得前世有人說過,只有離開家,你才能認識家。

    只有在對比中,你才會有發現。

    而這,居然是回到前世物理中的所謂「參照物」來了……

    那麼如果問方天,是喜歡現在的這個世界呢還是喜歡原來的那個世界呢?方天必然會說,我希望擁有這個世界的自我,然後暢遊在那個世界的外界。

    而這,又落到前世的某些社會研究中去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前世的那個世界,數千年前,就有人做過這樣的分析了。

    後來到了南北朝的時候,還有人根據這個理論編了一個小故事,「有客相從,各言所志:或願為揚州刺史,或願多資財,或願騎鶴上升。其一人曰:『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欲兼三者。」

    腰纏十萬貫,是想成為一個大富翁。

    騎鶴,是想成為像呂洞賓那樣朝游北海暮棲蒼梧的仙人。

    而上揚州,那就更有趣了,古時揚州素為煙花絢爛之地,不論是唐時杜牧的「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還是後世童麗唱的那個《煙花三月》,都不禁讓人浮想連翩。而至於同為杜牧的那句「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如果用後世那個漢語已經被玩壞了的用語習慣來看,就未免太那個邪惡了……

    那真是一個豐富的世界。數千年的歷史中,不論是東方還是西方,都有著許多讓人目不暇接的發明和發現、演繹和創造。數千年的時間,文明的長河浩浩蕩蕩,足以讓任何人暢遊其中,樂而忘返。

    而這個世界,卻是一個貧瘠卻純粹的世界。

    因為純粹,所以貧瘠。又因為貧瘠,所以更加的純粹。

    世界的絕大多數資源與人力,傾向了修者,而修者的絕大多數時間與精力,傾向了修煉。就算修煉之餘做些研究什麼的,那也是和修煉相關的。

    正因為如此,才有著沙迦這樣的法師,有著如塞勒那樣的**師,有著如那日破空千萬里將一個高級法師一虛指點成千萬點螢光的存在,更有著,夢中見到的,那種似乎能讓世界都跟隨其一起運轉的存在……

    這同樣是一種浩浩蕩蕩,一種個體絕對力量上讓人窒息的浩蕩。

    晉入法師,便能壽延一倍。而成為那種最高層次的存在,壽命,又是多少呢?

    會不會如地球那般的文明幾次興毀,對這邊這樣的存在來說,卻只是,生命中的一小部分,甚或僅僅只是彈指一揮間?

    沉浮在這樣的思考中,方天的心神,無法不悠遠。

    而就在心神如舟,天地遨遊之際,沙迦帶著棋盤棋子,來到了井中。

    在他到來之前,方天已經將井中的雨水清得乾乾淨淨。對現在已經身為七級魔法學徒的他來說,做到這點,不過就是心念一動之間。

    沒有多話,先開殺再說。

    方天朝井側移了移,而沙迦以同樣的姿勢坐在方天對面,棋盤擺在中間,灰與白的兩色棋子,開始縱橫錯落著,點點落於棋盤。

    這一次,方天不再如之前一段時間一般,大砍大殺了。

    那時,不顧規則,只圖快意。快意之後,必然地是被沙迦斬成十七八段,下場淒慘。

    而現在,方天已經不再圖快意。

    或者說,那種只圖肆意的所謂「快意」,已經不能再帶給他多大快感,已經不能再算是所謂的快意了。

    這一次的刺殺,讓他向這個世界,又切入了幾分。

    而這種切入,帶給了他幾分沉重,也帶給了他更周全的思考,更帶給了他某些暫時還說不出來的領悟。而這些所有的獲得,都讓他清晰地感覺到,他又向著道路的前方,邁出了幾步。

    這種邁出,帶來的是新的風景,新的感受。

    與方天對局的沙迦,同樣是新的感受。

    很難受的感受。

    沙迦覺得,剛剛學會圍棋時,被對面這個可惡的小傢伙恣意蹂躪的感覺,再一次地回到他身上了。不,比以前那種,還要難受。

    以前,只不過是因為不會、不熟悉,而讓這小傢伙鑽了空子。

    待他會了,待他熟悉了,尤其是待他晉入法師了,將這小傢伙斬於馬下時,是何等快意的一個感覺啊!

    為什麼,現在,彷彿時光倒流了呢?

    方天的落子,依然很隨意,但帶給沙迦的,卻是一種「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感覺。對,沙迦不知道這句話,但那種感受,用這句話來形容,真是再恰當不過了。

    越下越累,越往後面下,沙迦越覺得自己像是被一隻大網包裹住的蟲子,那種有力無處使的難受勁,真是別提了!

    第一盤,沙迦以半目優勢,險勝。

    第二盤,出現了罕見的連環劫,雙方幾番幾次來回拉鋸,戰局依然僵持不下,只能以和棋論處。

    第三盤……

    沒有第三盤。

    下完了兩盤的沙迦,沒有如之前那般的連下三城,痛扁方天,而是直接將棋子一抹,然後動作利索地收起棋盤,「小友,待某回去仔細思索一番,幾日後,咱們再來過。」

    說完這話,他就閃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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