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百零一章 施思雅 文 / 莫黛夢倪
第一百零一章施思雅
而在那層層紗幔之外,不合時宜的跪著一個人,看情形似乎已經來了有一會了,面上並無多少尷尬之色,顯然已經習以為常,見到男人出來忙拱手匯報道,「啟稟太子,那個人查到了!」
鳳鳴瀚一身朱紅色袞龍袍加身,無視地上跪著的人直接走到軟椅上坐下,坐定後這才抬眸掃向地上的人,黝黑狠厲的眸中精芒閃爍,冷冷吐字道,「說」;
男子轉身面向他跪拜下去,「回太子,此人乃是御天當朝郡主,葉籬落;」
鳳鳴瀚微皺眉,半瞇了眸眼,冷聲問道,「葉籬落?是那個御天皇太后的侄女?葉籬落?」,葉籬落?洛離?難不成她是女扮男裝?
男子仍是恭謹的叩拜著,躬身回到,「是太子,那日宴會上的正是此人,其父乃是數十年前與我軍幽州會戰,後來戰死沙場的葉松柏將軍,太子曾讚譽此人乃是用兵神將;」
「嗯,本宮記得他的夫人最後殉情啦?」,鳳鳴瀚凝眉回憶,肯定的回問道;
「是的太子,此事當時曾轟動一時!」,男子稟首回道;
鳳鳴瀚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一手搭在椅背上悠閒的敲著,陰厲的眸子掃過地上的人,「本宮要知道葉籬落的所有事情;」,呵呵?一個女人?
男子微抬眸看了一眼座上的男子,隨即拱手回到,「太子,這個郡主曾是御天碩王爺的王妃;」
「什麼?軒轅睿的王妃?」,鳳鳴瀚瞬間狠瞇了眼,隨即一頓,「等等?你說曾是?」
男子額頭上流下冷汗,「是太子,幾月前這位郡主在烙殤殿受刑四十二鞭笞後,就和碩王爺和離了,而且後來還負傷失蹤了三個月……」
鳳鳴瀚眸中閃過興趣,邪肆的唇角勾出愉悅的弧度,「繼續,越加詳細的說……」
男子心底鬆了口氣,恭謹的拱手回到,「是太子,據說等到這位郡主再次回來時,就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可以說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而掩蓋在寧靜的外表下,今夜的皇宮似乎有些詭異……
皇帝的寢宮內,軒轅祈覆手立在窗前,整個人陷入在一片陰影當中,只是那雙深邃的鳳眸越發透著幽亮的光澤;
飛鷹匯報著事宜,小心的抬眼看向那片陰影,因為這殿內強大的壓迫力,他額上滲出些許冷汗,「皇上,另外還有流丘太子那邊有些動作,他似乎在查關於郡主的消息!」
軒轅祈隱在陰暗處的臉上,唇角勾出譏諷的笑意,「這件事不用管他,派人嚴密監視各國使團,如有異動再來匯報,沒別的事就下去吧!」
「是」,飛鷹應聲退下;
軒轅祈看著當空殘月,深邃的鳳眸微微瞇起,口中若有似無的吐著零星數語……落兒……朕要……拿你怎麼辦才好?!
山林中寂靜的夜,只有那竹屋中的寥寥星火……
雪熙然彷彿入定般的怔怔看著那掩著佳人的錦被,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慢慢回神,細聽這她已近平穩的呼吸,微微一笑探手為她拉下蓋在頭上的錦被,左右細心的為她捻緊被子;
看著她安逸的睡顏他的心中越發柔暖一片,如水的雙眸滿是溫柔的寵溺,抬手撫上她的臉頰,輕柔的動作彷彿觸摸的是貴重的寶物;
籬落本是頻臨模糊的意識,被這細微的動作驚醒,意識到他在做什麼她嚇的大氣都不敢喘,心中更是緊張不已;可是在那緊張之外她的心中又控制不住的冒著甜蜜的泡泡……
一想到身邊坐了個男人,她還能安逸的睡著就是哭笑不得;她一向警覺的神經似乎只有遇到他時才會放鬆下來……哎……
雪熙然看著她抖動的睫毛微微一愣,隨即唇角柔暖的笑意洋溢開來,「我吵醒你了?」
心中一歎,被發現了!籬落認命的睜開眼,瞪著在她臉上作怪的大手,「雪神醫,你懂不懂男女授受不親啊?!」,問完她就狠狠在心中啐了自己一口,該死的,都接吻三次了這會才想起來『瘦肉不親』!
雪熙然不理會她懊惱的神情,慢條斯理的收回手,隨即面色一整眸中換上嚴謹之色問道,「落兒,祁帝讓你做的三件事都是什麼?」
「咦?你怎麼知道的?」,籬落愣愣的回看著他,隨即猜測的問道,「無憂告訴你的?」
雪熙然點了點頭,「告訴我,他讓你做的三件事都是什麼?」
想起這事她就無奈,籬落懊惱的皺著眉,「第一件事他還在考慮,第二件事是太子,那個煜影的毒可就剩下二十天時間了,可怎麼辦啊?!」,她煩躁的咬緊了下唇;
「別咬傷了自己;」,雪熙然皺眉看著她緊咬的唇,抬手拂上她下顎示意她鬆開;
籬落心中一暖,配合的讓他將下唇解救出來;隨即想到下午的事,她又是悶笑出聲,「呵呵……你知道麼,下午軒轅祈的大小十幾個嬪妃都被杖刑了四十,那畫面真是太震撼了……」
攪亂了他家後花園一池春水,她卻跑路到這裡來避風頭;這一天下來,這事還不知道要被怎麼流傳開來呢?!想到這她就想大笑,可算是小小的報了一回仇了;
不想聽到她口中提到別的男人,雪熙然微皺了下眉,起身看向她柔聲道,「我出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或許他可以冒險去一趟鬼門谷……
見他要走,籬落似乎身體本能反應的,探身抓住了他的手,這個動作讓兩人同時愣了愣;
雪熙然愣怔的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小手,隨即唇角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反手抓住她的手柔聲問道,「怎麼了?」
籬落面上也是一陣尷尬,想要抽回手卻被他抓的死緊,無奈的放棄掙扎,兩隻眼睛咕嚕嚕的亂轉吐聲道,「陪我說會話吧,我……睡不著了……」
聽她如此說,雪熙然又是柔暖一笑,傾身坐到床側讓她重新躺好後,才低頭看著她問道,「落兒想聊什麼?」
籬落重新躺好後迎上他的目光,這樣的視角讓她覺得有些壓迫感,隨即將視線挪到屋頂思索了一下說道,「唔……就聊聊你吧!」
「聊我?」,雪熙然微微一愣;
籬落眸中閃過狡黠,衝他眨了一下眼笑問道,「嗯,我可是聽人家把神醫之名傳說的幾近神乎其技了呀!還有你的行蹤更是被『神仙化』了!不知神醫你有何感慨啊?」
雪熙然勾唇一下,飽含寵溺的搖了搖頭,「那些只是江湖上一些無聊的人強加給的名號而已;」
籬落挑眉回視著他,瞧他雲淡風輕的樣子,這名號還不知道多少人爭得頭破血流,「嗯?那就說說你的事,你的家人或者你最喜歡什麼?」
聽到她的問題,雪熙然面上微微一僵,連臉上表情都愣怔在那;
雖然細微,可是籬落還是看到了,斂去了臉上笑意尷尬的說道,「那個,如果不方便說也沒關係,當我沒問好了……」
雪熙然握著她的小手捏了捏,細軟的觸感拂去了他心中愁苦,笑著看向她問道,「沒有不方便,落兒要是不嫌煩悶,我就講給你聽聽;」
籬落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雪熙然握著她的手開始了那久遠的回憶,深深的一歎後開始講述他的故事:
「從我記事起,我便和鈴兒的父母生活在一起,長大一點後我才知道,自己並不是他們的親生孩兒;無論我如何追問他們都不曾告訴過我,我的身世;他們只是一味的說,不告訴我是為我好,我的母親希望我健康快樂的生活下去;」
「久而久之我便也不再問了,可是心裡仍是在不時的猜測著自己的身世……直到我八歲那年,鈴兒出生了,我們就像平凡百姓那樣,四口之家過著平淡卻充實的生活;」
「也許有些事真的是上天注定的,這樣平凡的日子並沒有過多久;後來,我們的『家』開始不停的變換著它的位置,對於不斷的遷徙為了不讓他們更擔心,我也只是裝的懵懂無知,從來不曾問過原因;」
「其實,早從卓叔和卓姨臉上日益劇增的恐慌,和夜夜草木皆兵的懼怕中,我就明白了,或許災難要來了!」
躺在床上的籬落,看著他空洞的眼神狠狠的打了個冷顫,一驚坐起了身,小手覆上他的唇連她自己都沒發覺的,她的聲音都有些發抖,「別再說了……」
雪熙然回神,看著眼前她焦急擔憂的模樣心中突兀的一暖,從唇上拿下她的手,將她微涼的兩隻手包裹在他的手中,柔暖的一笑淡淡道,「讓我說完吧;」
抬頭揉開她糾結的眉心,順勢撫上她的臉頰,雪熙然溫柔一笑繼續著剛才未完的話,「落兒猜到了麼?呼……」
「那一年我十一歲,有天晚上因為心中煩悶睡不著覺,我偷偷跑出了家門去湖邊看螢火蟲,直到天際泛亮的時候才回到村裡……」
「沒有像往常一樣平凡寧靜的屋舍,是漫天的大火……」
說到這裡,雪熙然的身體禁不住打了個冷顫,抬眼看向籬落發現她的臉上居然掛著兩滴淚,心中突兀的一痛,抬手為她抹去淚痕,笑了笑柔聲道,「好了,我們不說了;」
可是籬落卻不依了,拉著他比他還要冷的手,「他們後來怎麼樣?」
微微一歎,雪熙然將她圈進懷裡讓她靠在自己身前,埋首在她發間,淡雅清潤的香味安撫了他心底寂涼,「他們殺光了一村的人,而我……」,最應該死的人卻躲過了一劫……
「我衝回家裡時,屋子已經被大火吞噬,我到處尋找著卓叔卓姨的身影;最後在廚房門口找到了卓姨,她僅存的氣息卻還在拚命的往裡爬著,原來鈴兒被她藏進了米缸裡也躲過了一劫;」
「她看到我很是高興,最後一句話還在跟我說著,要我一定要健康快樂的活下去?!我有時回想起來也會很好奇,到底我母親是什麼樣的人?才會讓他們存著這樣感恩的心?即使犧牲自己的性命?」
籬落放鬆了身體和揪緊的心,偎近他懷中問道,「後來吶?鈴兒就是在那次變故中失智的?」
「嗯」,雪熙然理了理她的髮絲,環腰抱著她繼續道,「後來我帶著鈴兒四處流浪,好幾次都差點餓死呢;幸運的是最後遇到了我的師傅,我便和鈴兒一起跟他回了天山……」
籬落回頭看著他淡然的臉,微皺了下眉問道,「那你母親呢?你後來都沒有再找過她麼?」
「有」,雪熙然回道,抿了抿唇還是繼續說了下去,「她愛上一個讓她萬劫不復的男人,被奸人陷害使得那個男人冷落了她,而我……便是她的那張催命符……」
「什麼?」,籬落瞬間皺起了眉頭,難不成是難產?
似是明白她在想什麼,雪熙然搖了搖頭,「不是,她用最後的生命換得我平安離開了那個地方,最後卻落得個不能善終的下場;呵呵,我有時也會想,自己一身罪孽又為什麼要來這人世走這一遭?」
籬落頹喪的倒靠在他懷裡,卻不知道要說什麼,想了想皺眉道,「每個人都有他生存的意義,而你身上寄托了那麼多希望就更應該好好活下去,不然他們的捨命付出又算什麼?!」
雪熙然柔暖的一笑,沒有再說什麼;或許他以前真的會覺得生死都是無謂的事,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找到了想要守護一生的人;
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都沒有在說話,只是靜靜的抱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