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0第50章 文 / 金大
那人在抱住她後,還喚了她一聲:「曉曉,你終於醒了。」
慧娘被抱的身體就是一僵,她從來沒想到此時此地,她以前的名字還會被人叫到。
她被人叫多了慧娘慧娘的,對這個從小一直伴隨著自己的名字反倒是有些生疏了,此時被人叫出來,她懵懂了下。
楞了足有一兩秒鐘,才跟反應過來似的,她抬起頭來,很快的對上那人的眼睛。
她還被那人緊緊的抱在懷裡呢,不知道是不是對方走路太快了,她都能感覺到他胸口內的心臟在劇烈的跳動,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的呼吸,他貼著她身體的心跳……
似乎都在向她傳遞著一種不可言說的情緒……
沒有任何意外的,在抬起頭來的瞬間,她看到的了永康帝的面孔。
他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還是那麼的溫和淡定。
只是那種長輩一般的表情消失了,此時望著她的目光裡摻雜了些別的,激烈的躁動的,就跟他的體溫一樣,炙的她都有些心驚肉跳。
就跟被什麼扎到一般,她趕緊推開了他。
此時已經變成了吳曉曉的林慧娘,舌頭都要打結了,她不知道該怎麼把這位深情款款的男人,同那位高高在上的永康帝聯繫在一起。
而且她跟這位的關係可不是一點半點的複雜,她可是被這位的雙胞胎親弟弟強到都懷了孩子的……
如果沒記錯的話,當初她被立為側妃的時候,還是這位給下的聖旨……
現在在被這位這麼深情款款的一看,她都覺著自己要起雞皮疙瘩了。
她遲疑了下,很快的說道:「聖上,謝謝您的……照拂……我已經知道是您救了我,只是我們仙家不同與你們俗家,我是不可以跟你們有塵緣的,現如今我既然已經醒了,就望殿下能把我送到一處山清水秀適合修煉的地方,讓我清修……」
慧娘之前想過一些應對的方式,現在因為情勢嚴峻,她只能隨口胡謅著,把之前想好的借口趕緊的說出來。
她可不想跟這兩兄弟發生什麼不能說的故事……
只是沒想到這位永康帝聽後,卻是淡定的接受了,反倒很快的問她:「只是不知仙家是哪門哪派都是學的什麼仙家道法?」
慧娘差點沒吐血,心說搞毛的仙家道法啊!!
這位還真是打算瞭解這些啊!!
她對那些仙家道法能懂什麼啊……
只是聽說他這個人迷信才順口胡謅的,想著找個理由就算了,現在一被問到。
少不得又要趕緊想點東西糊弄她。
雖然心裡很發愁,可慧娘也是大江大浪裡歷練過的,她努力的保持著臉上的表情,盡量的裝著淡泊寧靜的樣子,淡淡道:「我派所學甚雜,拉格朗日的分析力學,惠更斯的波動光學,還有麥克斯韋的電磁學這些……每個人的道法不同,只要學得一法並可窺知宇宙奧妙,我主要是學習研修拉格朗日的分析力學,歐拉的剛體力學,輔以一些牛頓跟萊布尼茲的微積分……」
她這麼雲山霧罩的說了一番後,盡量裝著高不可攀的學術范,忙心虛的看了永康帝一眼。
永康帝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顯然是被她那些奇奇怪怪的名次給糊弄住了。
慧娘淡淡的學著那些道士尼姑的樣子,她趕緊雙手合十,輕聲念道:「施主,力是讓運動狀態發生變化的原因,不知施主可否送我去一處清淨的地方,好好研習拉格朗日……」
永康帝安靜的看著她,他沒有再伸胳膊抱她。
他面色平靜,顯然已經恢復了他以往的樣子。
慧娘是知道他城府有多深的,此時他這麼一靜下來,她立刻就覺著自己的腿肚子直轉筋,生怕他會瞧出什麼來。
幸好他並沒有想那些,反倒淡淡道:「研習那些你先不要著急,待你身體好了再做打算。」
說完那些話,永康帝又對身邊的人吩咐道:「你們去把青紗搬來,擋在床中間。」
慧娘心裡納悶,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已經有太監動了起來。
很快的就有一樣東西被抬了來,那東西看上去挺重的。
是一個高高的架子,然後架子中間放著一種很輕的紗布,那布織的非常細膩。
那架子特意的放在床中間,很快的寢室內的那張大床就被隔了開。
而且自從這東西搬過來後,慧娘就發現寢宮內不管是宮女還是太監統一的都退了出去。
那些人簡直就跟有默契一樣,都知道不能在這種地方打擾著。
此時等那些人一撤走,慧娘便覺出尷尬來。
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這種欲蓋擬彰,這種曖昧叢生之感讓她心裡特別不舒服。
而且在放青紗的時候,她就在床上坐著呢。
雖然身體沒什麼大礙,血脈也都通暢了,可體力還是不行呢,她長久的沒活動過,大部分時間都是靠著宮女的攙扶才能走幾步。
現在那些宮女一走,慧娘就只能在床上坐著躺著。
這床原本很大的,可現在無形中小了一半。
很快的永康帝也坐到了床上,他伸展四肢。
他給人的感覺跟晉王完全不同,晉王是充滿攻擊性的男人。
只要跟晉王在一起,慧娘就會擔心緊張害怕。
可是永康帝卻很特別,當他半躺在另一側床上的時候,慧娘只覺著尷尬,卻不覺著多麼的害怕。
因為永康帝給人的感覺太正面了,他應該是那種都不屑與去強迫女人的男人。
他有一種天然的氣度,世界萬物都該為他所有。
那種居高臨下的氣勢,胸懷,明明他跟晉王一樣,也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可是慧娘卻一點不覺著他有什麼不成熟的地方。
房間內靜靜的。
慧娘沒有出聲,永康帝也不善於說話。
慧娘覺著有些奇怪,她記得這位永康帝一度還是話嘮帝的。
此時倆個人中間隔著一層紗的或躺或坐著,還真要有什麼發生了似的。
就在慧娘搜腸挖肚的想著要不要起個話題的時候,她忽然覺著有點不大對頭,因為她隱約好像聽到了很均勻的呼吸聲,她記得晉王每晚酣睡的時候也會發出這種呼吸聲的。
她止不住的伸手去掀了下紗簾,然後就看見那位躺著的永康帝,真的已經閉上了眼睛睡熟了。
慧娘都不知道自己該是個什麼表情動作了,她又輕輕的把紗簾放了下去。
她低著頭的想,這位也真睡得著!!
居然這麼快就睡熟了!!
難道是知道她甦醒的消息後,連夜趕回來的?!
看他這麼疲倦,再一聯想他是過去勸慰晉王的……
慧娘忽然就心酸了下。
不知道怎麼的再想起晉王的時候,那感覺就像那是另一個世界的事兒一般。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此時的肚子平坦的很。
什麼胎兒懷孕妊娠那些都消失不見了,那雖然不是她想要的一個孩子……
可那瞬間,空落落的感覺,還是讓她疼了下。
此時她身體很瘦弱,常年只能靠那些滋補的藥膏仙水養活著,她早已經骨瘦嶙峋的了,現在被這麼將養著也不過是胖了一點點而已。
慧娘歎了口氣,她覺著自己整個人都蒼老了許多。
心態再也恢復不成曾經那個單純的自己了。
慧娘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知道下毒的人是誰……就算知道了,自己又能做什麼……
她不知不覺的也睡了,第二天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永康帝早已經起床了。
自從永康帝回來後,慧娘就發現這位永康帝簡直就跟個聖人一樣。
如果是晉王是閻王,那永康帝簡直就是天使級別的。
她都不知道這位至尊是如此好相處的人。
那簡直好相處的都沒有存在感了。
他不會對她動手動腳,自從她說了想清修的話,這位永康帝就用紗簾擋在了床中間,每日都是定時的跟她打個招呼就不打擾她了。
更多的時候就連對話的話都沒有,只是安靜的讓她在身邊待著。
那種感覺,讓慧娘隱隱的又想起之間在蕭城時的事兒了。
有段時間永康帝要裝晉王的時候,沒事兒就會讓她過去。
而叫了她過去,也不過就是讓她守在身邊而已。
在這個時間裡,慧娘也在不斷努力的恢復著體力。
大概是生死之間走了兩遭的過,再來這具身體是習慣戴眼鏡的了,現在猛的沒有了眼鏡可戴,她的眼神就有點發飄。
再來那些宮女們給她弄來的衣服都是飄逸版的。
她好幾年沒打理的頭髮,此時因為半長不短的,大部分時間都是隨意的梳一梳。
可就因為這樣懶散的搭理方式,反倒顯得她整個人都飄然靈動的很。
所以再往鏡子前一站的時候,慧娘就發現自己真成了修仙版的吳曉曉了。
而且不光是這種外在的變化,她望著鏡子裡的自己都倒吸了口氣。
她的五官沒什麼太大的變化,只是她沒想到在那些東西藥材的調理下,她的皮膚可以好成這樣的。
而且常年的不怎麼曬太陽,她人還白了很多,頭髮也跟墨一般黑。
她從小就是死讀書類型的,外帶又宅,給人的感覺就有點冷冷清清的,現在這副樣子,不知道怎麼的就有點黑髮如墨臉若寒冰一般的冷艷高貴之感。
她的身體尚在恢復階段,隨著那些湯藥跟推拿起作用後,她逐漸的可以走動了。
只是每一步都讓那些宮女們擔心。
那些人特意在地面上鋪了軟軟的墊子,以防她有個不測摔倒。
然後她練習走路的地方,那些宮女們還把殿內的東西都搬了開,留出更多的空地給她。
就算這樣,那些宮女還是亦步亦趨的照看著她。
所有的人都當她是天下少有的修仙者的寶貝著小心照顧著她。
慧娘也知道這些人是怎麼瞧她的,為此她還要沒事的念點那個定律這個理論的……
所以那些宮女偶爾就會聽見她嘴裡跟唸經一般的嘀咕著:「……對於曲線運動,在任意一個運動過程中至少存在一個位置,或一個時刻的瞬時速率等於這個過程中的平均速率……」
在她養病的這段日子,慧娘並不知道因為她的甦醒朝局都有了微妙的變化。
首先是宮裡的四妃跟劉皇后。
那四個妃子倒還好些,反正她們只是宮裡的妃子而已,又不是皇后,都知道自己的地位那位甦醒的貴人是瞧不上的。
劉皇后算是鬧心上了,之前做夢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兒發生,那位關雎宮內的貴人,之前沒醒的時候,聖上都當心肝寶貝一樣的疼,宮裡的女人是一概不碰,每日只守著那麼個半死人過夜。
此時那人醒了,那還不寵到天邊去。
於是那些打聽的探聽消息的人都活躍了起來,不管是孟太后放在宮內的人,還是劉皇后那邊的,形形色色的,就連朝堂上那些閣老們也都知道這位貴人的甦醒,怕是要有變局發生。
偏偏事情的主角,作為風暴眼的慧娘卻還在挖空心思的想著跑路,盡量的躲開這位永康帝呢。
不過除了她以外,也還有一位風頭正勁的人物。
因為救助貴人有功,一直調配那些仙家靈藥的張道人,此時水漲船高起來,已經成了朝廷上的紅人,進出御書房的次數是越來越多。
慧娘卻是沒想過那些,她還在全心全意的鍛煉身體呢。
每天的工作就是散步恢復身體喝藥吃飯,永康帝則是按部就班的處理來著各地的奏章。
因聖上要在這種地方辦公,那些閣老大臣們也都要陪侍在左右。
原本只是個避寒的地方,現在卻儼然成了第二個小朝廷。
這樣安靜平和的日子過的很快。
慧娘也不知道自己跟永康帝算是個什麼情況,真論起來的話,她似乎跟這位永康帝的交流,還不如跟門口那個看門的太監交流的多呢。
可要說沒有交流的話,他們卻是每夜都會在一張床上躺著休息。
雖然是有紗簾擋著,可是那種東西真遮擋不了什麼。
而且這位永康帝非常喜歡飛來一筆的。
都不知道怎麼的,他就會抽冷不丁的說句什麼嚇人的話。
比如晚上,在就寢的時候,他會忽然的說一句:「你不必叫朕聖上,你可以叫朕晟。」
林慧娘已經把頭枕在枕頭上了,她總有一種被大伯子調戲的感覺。
雖然她跟晉王也算不得是自由戀愛結合的,可一想到他跟晉王是雙胞胎……她還是被噁心的夠嗆。
她摸著起來的雞皮疙瘩,趕緊的回了一句:「聖上,您幹嗎不送我走呢,我跟您是沒有塵緣的……您看我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您該放我走的……按我們的話說,你跟我就是在同一平面內,不相交也不重合的兩條直線……」
林慧娘說完後,那位永康帝卻沒有開口搭腔。
他一向都是這樣的,一旦不想回答的時候就會沉默。
慧娘忍不住的歎了口氣,心說這位永康帝跟晉王完全是倆個畫風的。
不知道怎麼的她就想起在黽地的時候,晉王抱著她在夜裡疾馳的場景,那一次她差點就死掉了,是晉王親自帶著她穿過了「死地」,把她帶到安全的地方,讓人為她醫治。
明明那麼相似的一張臉,行事卻是截然不同,晉王是很急躁粗暴的性子,越是生氣,聲音壓的越低,越是面無表情。
可這位永康帝她相處久了,卻發現他好像就不懂得什麼叫做急躁跟不高興,他是強大到不需要急躁的淡定帝,這個世上也沒人能讓他不高興。
更主要的是,她很難想像一個身居如此至尊之位的人,品行竟然是如此的好,這麼的寬厚寧靜淡泊。
可越是這樣的人,一旦對她實行這種我不強迫你,我只是喜歡你的策略時,她越是覺著心亂如麻煩躁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