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7章 誰是馬土根 文 / 西風烈馬
第57章誰是馬土根
當夜,強生讓三溜兒和順子留下來陪吳蔚。吳蔚不同意,強生很生氣,說,大哥你這是瞧不起我們,現在都用洗衣粉洗衣服,誰的身上也沒有虱子!
吳蔚一下子被噎住了。不是他嫌棄他們,而是覺得三溜兒順子在這兒,會影響他看書。晚上三溜兒和順子過來的時候,吳蔚還沒吃飯,趴在被窩裡研究《鄉土中國》。東方青藍拿來的書頗有水準,一些舊書上面還有批注,看那批注的內容,應該是她那個當副市長的老爸留下的。
三溜兒和順子也不打擾他,先用爐子上的熱水洗了腳,也鑽進了被窩裡。屋裡那股難聞的味道早就散去了。吳蔚從包裡倒騰出一瓶沒用完的風油精,開了蓋兒在那兒放到了爐子旁邊兒,屋裡瀰散的一股清涼的薄荷味道。
吳蔚雖然沒有吃飯,也不覺得肚子餓。因為這事兒,氣都氣飽了,再加上頭天晚上喝的大酒,胃一直發脹。大冷天的,什麼也不如鑽在被窩裡看書更讓人覺得舒服。
順子也裝模作樣地拿起一本書,學著吳蔚的樣子,把書舉得老高,右手墊在枕頭上,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他在看書,還是書在看他,因為那書上面的字兒,時不時便會蹦出一個他不認識的字來。
「大哥,這書上講的是啥,我怎麼不明白啊?」順子終於沒憋住,把頭伸過來問吳蔚。
吳蔚把順子手裡的書接了過來,一看封面便笑了,這本紫氏部的《源氏物語》,他看都得好好琢磨琢磨,順子居然看起這書來了。
看到吳蔚臉上的笑意,順子心裡極不舒服,下巴放到了枕頭上,剛曬過的被子,鼻腔處充溢著陽光的味道。
「大哥,我是不是很笨哪?」順子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渴望能讀懂一本書。書裡泛出的淡淡的油墨香味兒,原來他覺得臭臭的,可大哥的書似乎與自己原來看過的不一樣,油墨泛出來的,竟然能讓自己感到通體的舒服。
「哪有什麼笨人!你只不過是基礎差,沒好好學過而已。你要是好好學,說不定比我更有學問呢!」吳蔚拍著順子的腦袋,十幾歲的孩子,鬢角的地方竟然生出了絲絲白髮,「順子,你還是少白頭啊?」
「我爸也這樣,我像我爸!」順子感受著吳蔚那雙大手,理著他那頭小毛寸,說不出的舒服。
「你說你剛上初一就不上了,多可惜呀。你和二狗都應該上學。」
「現在說啥都晚了!小學學的那點東西,都就著粥吃了。再回學校,我學小學的還是學初中高中啊?再說了,我也受不了。」順子歎道。
「順子別他媽瞎叨叨了!你不好好上,整天上樹掏雀兒下河摸魚,老師教的啥也學不會,這前兒後悔了?晚了八春了!」三溜兒圍著被子坐起來。他熊順子,因為他的心裡也不痛快。人家大哥也是農村人,也是莊稼耙子出身,可人家怎麼就上了大學了呢!還會武術?
順子不說話了。他怕三溜兒,用村裡人的話說,三溜兒就是個牲口。這小子要是翻臉了,六親不認,張老虎怎麼樣?也得聽他的。這小子已經訂婚了,他那媳婦是宣莊的,跟老丈人已經幹過好幾場了。他老丈人還不敢提退婚的事兒,自家閨女就喜歡三溜兒這個虎勁兒。
「三溜兒,現在學也不晚。青川有職中,年齡大點兒的也能上,最起碼能學門技術。」吳蔚說道。
「我知道,職中那地方,都是渣子,哪兒有什麼好人。順子老實,到那不挨欺負才怪。」三溜兒不以為然。
吳蔚正想說話,強生和二狗走了進來。這都八點多了,這兩人吃罷飯不在家呆著,還跑過來幹啥?看著一溜兒三個大小伙子的腦袋,強生覺得有些好笑。看著吳蔚詢問的目光,說道:「我找過馬三坡了。他說他沒聽說這事兒。馬土根回來了,今兒晚上在馬土根家要聚個群兒,不知道商量什麼事兒。」
「馬土根是誰?」吳蔚問道。
「蛇仙村最有錢的人。這小子是王小妮那娘們兒的小叔子,在外面不知道鼓搗些啥。據說他們家的錢用麻袋裝,可有錢了。馬三坡說,馬土根準備年前姓馬的每家五斤肉一袋大米,這得多少錢,就是有錢燒的!」強生一臉的不屑,臉上帶著鄙夷。
「他每年都回來?每年都買嗎?姓馬的二百來戶,五斤肉一袋大米那可是一筆不小的錢!」吳蔚從被窩裡坐了起來,頓時感到了一股涼意,便把被子披到背上。
「他也不大回來。那混蛋摳得狠,這還是第一次給老馬家的人買這麼多東西。」強生說道。
一番仔細的詢問,吳蔚才知道,強生口裡的馬土根,也就是王小妮的小叔子,是在平澤市混的,具體幹什麼,強生不知道。馬土根在市裡買了房,平時不常回村。他大哥馬金根,也是王小妮的丈夫,前些年得了一場病,落下點病根兒,已經不能直立行走了。
王小妮那娘們兒,也是仗著這個有錢的小叔子,再加上她本人是個辣葉兒十足的女漢子,馬家才扶她上位。一來,多了一份村幹部的收入,馬金根生的那仨兒子,不至於因為父親的病受人白眼兒。二來,「朝中有人好做官」,在外面折騰得再猛,馬土根也想葉落歸根,家裡有個人在村裡說了算,他回來才更顯得牛性。三來,有人在村裡說了算,這誰家的大事小情,都得求得著馬家他這一系,被人求和求別人,顯然前者更有吸引力。
「強生,你覺得他們會商量什麼?」吳蔚皺緊眉頭,問道。
「這個說不好。反正不會對我們張家有利。你這一來,跟我們走得近,他們心裡不舒服,不會是想辦法來對付你,想把你擠出村吧。」強生若有所思。
「你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三溜兒突然大聲說道,嚇了幾個人一跳。
「既然這樣,那我就來個夜探馬宅?」吳蔚面帶微笑,挑眉說道。
四個貨相互看了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我也去!」
正穿外套的吳蔚手一擺,「不用你們去。人多的話行動反而不便,被人發現可就麻煩了。咱這事兒是法律不允許的。你們幾個聽我的,在這兒看家,一會兒我就回來。」看著吳蔚那張剛毅果斷的臉,幾個人不得不服從。
「大哥,那你小心點兒!」強生把馬土根家的詳細位置告訴了吳蔚。吳蔚一身黑色的運動衣,幾個晃身便消失到了黑暗之中。
吳蔚看著山下不遠處的點點燈火,不由暗自好笑。他這個一向遵紀守法的好青年,居然要夜入民宅探聽消息。一想到回來時屋裡的情形,心裡那股火又躥了出來。找派出所的來吧,到這兒也只能是「打醬油」,恐怕還要說上一句,「沒丟啥東西就行了,拉一脬就拉一脬吧。」
摸到馬土根家門口,吳蔚躲到一堆玉米秸桿旁邊。幸好月亮彎得像春天的柳葉,可以很好地掩藏人的行蹤。
「也給我買了個圍脖兒啊,還是馬海毛的?一會兒我得好好看看,我正缺圍脖兒呢!」如此雄壯渾厚的女聲,肯定是王小妮那女人。吳蔚瞪大眼睛,王小妮的旁邊還有一個人,看那外形應該是個男人,太黑,看不清面孔。
吳蔚屏住呼吸,看著王小妮和那個人一起進了屋兒。吳蔚從暗處轉了出來,從正門走肯定不行,因為王小妮進去的時候,院子裡傳來了兩聲狗的吠叫。
這狗的問題,還真是不好解決。在蛇仙村,幾乎家家養狗,狗的品種大多是本地的土狗,別看這些土狗其貌不揚,有的凶起來不比「黑背」差。他就親見過兩條狗咬架,一條狗的耳朵被幾乎咬掉,耷拉著還在呲牙咧嘴的戰鬥。
吳蔚從胡同裡轉到了房後。這馬土根家後面是一個高高的土坎兒。房子挺氣派,前後跨度足有十二米,一水兒的水泥,還貼著外牆磚。
他沒有心思研究馬土根的房子,人如狸貓般躍上了房頂。他沒有辦法進到屋裡,只能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扯著耳朵仔細地聽。
在人聲最多的那個房間外面,吳蔚輕輕蹲了下來。裡面的人很多,雜七雜八的,也聽不清說的是什麼。大概過了十多分鐘,吳蔚就要失去耐心,想要躍上房頂走的時候,忽聽裡面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都靜一下,聽土根的!」
一個男人清了清嗓子,「行了,都別吵吵巴火兒地了。我回來後,聽嫂子把這事兒都說了。我說你們都怎麼回事兒,一群爺們兒娘們兒,怎麼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給嚇住了?我讓偏兒頭去試探了一下,也沒見那小子有啥大火氣嗎!一有事兒,就先怕,怕什麼?難不成他能翻起天來?再翻,蛇仙的天也是咱老馬家的!我看他敢動果山試試!
「你們也不長長腦子,張老虎告了多少年了?上面把咱老馬家怎麼著了?沒怎麼著吧!現如今,有錢的就是大爺!還有啥是錢擺不平的?」
媽的,還真是你們幹的!有錢你就是大爺了?一副暴發戶的嘴臉!屋外的吳蔚聽到這兒,憤憤地在心裡怒聲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