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7章 滾出去 文 / 西風烈馬
一秘-第187章滾出去
東方青藍緊張地說不出話,尖尖的指甲掐進了吳蔚手心的肉裡。吳蔚感覺到絲絲疼痛,卻一刻也沒有放開她的手。
出租車停到樓下,東方青藍趕緊下車,跌跌撞撞地上了樓。吳蔚付完錢,三步並作兩步追了上去。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一直張羅著拜訪未來的岳父岳母,卻是在這種情形之下。
他上來的時候,東方青藍正在「呯呯」砸門。她真是急壞了,竟然忘了拿鑰匙。
「藍藍,拿鑰匙開門哪!」吳蔚輕聲說道。
東方青藍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多麼愚蠢的錯誤,「嘩!」一下子把包包裡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把包包扔到地上,翻撿起鑰匙把門打開。
吳蔚蹲下身子,把她扔到地上的東西全都放回包裡,剛要起身的時候,卻聽到屋裡一聲尖叫——「媽!」
這一聲尖叫過後,是重物倒地的聲音,吳蔚趕緊起身,不自覺地運起功來,躥到屋子裡。
屋裡的情形,吳蔚這輩子也忘不了。一個中年女人倒在地上,而他的藍藍,倒在這個女人的身邊,額頭上冒出了血!
吳蔚嚇壞了,趕緊撥打了1。他把東方青藍抱到沙發上,輕輕拍著她的臉蛋,東方青藍悠悠醒來,哀叫一聲,「媽!」便朝地上倒了下去,吳蔚趕緊扶住。
「吳蔚,你怎麼讓我媽在地上躺著,趕緊把她扶到沙發上來!」東方青藍被吳蔚抱住,手伸向梅芳倒地的方向,喊道。
「藍藍你冷靜點兒!我已經打了急救電話,醫生一會兒就來了。你去倒杯水來,你們家的縫衣針在哪兒?」吳蔚柔聲說道。
「媽!媽!都怪我,都怪我,一直氣她……」東方青藍呆呆地坐在地上,看著吳蔚把梅芳放到沙發上,讓她半靠著沙發靠背。
「藍藍,趕緊去根縫衣針來!」吳蔚低聲吼道。
「縫衣針?幹什麼?」
「快去!」東方青藍像是被什麼牽著,從電視櫃旁找了一個針錢盒來。
吳蔚拿出一根針,又從酒櫃裡拿出一瓶52度老白干,拿過一隻搪瓷杯子,把酒倒進杯子裡,用打火機點著,淡藍色的火苗跳躍著,吳蔚把針放在火上燒,燒完以後在梅芳的身上紮了幾針。
扎到第三針的時候,東方青藍才反應過來,上來就抓住了吳蔚的手,「吳蔚你幹什麼!你恨我媽,也不能趁這個時候扎她呀!」
吳蔚哭笑不得地看著滿眼淚水的東方青藍,「藍藍,我這是在扎針,扎針懂嗎?跟你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你等著,一會兒你媽就會醒過來了。」
果然,不到十秒鐘,梅芳便「哎喲」一聲醒了過來。靠在沙發上的她抬起頭,掃了一圈兒,看到東方青藍回來了,長出了一口氣,又看到女兒的身邊站著一個高大英俊的帥氣小伙子,這個小伙子一點也不討厭,身上還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突然,她像想到了什麼似的,抬手把手裡抓著的抱枕沖吳蔚砸了過去。
「你這個小癟三,還敢到我家來!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媽,媽!你別生氣了,一會兒又該犯病了。媽,別生氣,求你了!吳蔚,吳蔚!你先走吧,快走吧!走吧!」東方青藍抱著母親,衝著吳蔚大喊大叫。
吳蔚的心涼了半截兒,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抱著母親的東方青藍,向梅芳深深鞠了一躬,「伯母,對不起,我錯了,希望您能原諒我!」
「滾!滾!小癟三,窮光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蠢貨……」梅芳張口閉口「小癟三」,吳蔚聽得心頭火起,可又不敢再氣梅芳,只好轉身走出了東方青藍的家。
他到樓下的時候,急救車的醫護人員正拿下擔架。吳蔚看此情形,自告奮勇把他們帶到了門口。
從樓上再次下來的時候,他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躲到一個角落,看著東方青藍隨著醫護人員上了救護車。救護車消失了,吳蔚這才從牆角處轉了出來。看著遠處明明滅滅的街燈,吳蔚一聲歎息。
漫漫長夜,他一個人形單影隻,在昏暗的路燈下徘徊。街上的行人已經很少了,偶而會有一輛車子駛過,捲起陣陣熱流。
北方暗黑的天空,突然劃過一道閃電,這是要下雨嗎?看來,老天爺最懂人心,在他最悲傷的時候,讓雨水來為他的悲傷作註腳。
「嘎啦——轟!」先見閃電,後聽雷鳴。夏夜的雷聲,總是驚心動魄。
光有閃電和雷鳴,無法展現暴雨的威力,這個時候,必須有風配合才對。街頭的樹枝被大風刮得「嗚嗚」作響,雨點似鋼珠彈一般,一粒粒地砸到他的身上。
吳蔚渾然不覺。在潛意識裡,他似乎已經看到,那段美好的感情,那個美麗的女人,已經在這個雨夜漸行漸遠……
雨越下越大,漸漸在他面前形成了一道雨幕。
現在的他,就像一個落湯雞,頭髮、衣服全都貼在身上,睜不開眼睛,他也不想睜開眼睛,就這麼閉著眼睛一直向前,向前……
他沒有想到,因為一兩句慪氣的話,會發生這種情況!他愛的人的母親,因為門戶之見,反對兩個人來往。而他們呢?在一起了,也以男女規律性的手段相互交融到了一起,為什麼,還是不能走到一起呢?莫非,他注定孤獨?注定每一段美好的感情都會無疾而終?
他想哭。在這樣風雨交加的夜晚,他發出來的聲音,似野獸的低吼,似野獸的哀鳴。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他如行屍走肉,沒有思想,沒有痛苦,沒有靈魂,沒有知覺,當他倒在水中的時候,他看到遠處一片亮光,那是水,還是燈光?
……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白粥的香味兒。肚子很配合地響了起來,他動了動,每個骨節都痛入骨髓。
一雙大手插到他的脖頸下,他被掫了起來,一隻勺子伸到了嘴邊,他疑惑地順著勺子方向看去,瞬間熱血沸騰起來。
「師傅!」吳蔚大喊了一聲,撲到這個人的懷裡,失聲痛哭。
站在他面前的邋遢男人有些手足無措,呆呆地發了一會兒愣,把勺子裡的粥放到自己嘴裡,咧開嘴呵呵笑了起來。
「師傅,這麼多年,你去哪兒了?為什麼不來看我,我都快惦記死你了。」吳蔚哭夠了,推開男人抱怨道。
男人也不答話,把碗放到吳蔚的手裡,自己則搬了幾塊磚,坐到了吳蔚的對面,用手勢比劃著讓吳蔚吃飯。
吳蔚端起碗,妥了一勺粥放到嘴裡。粥熱乎乎的,滑到嘴裡又香又甜。他抬頭看了師傅一眼,又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師傅老了,臉上已經出現了細細的皺紋,他的臉上還是髒兮兮的,看不清他本來的膚色。頭髮很長,一綹綹的粘在頭皮上,散發出一陣陣怪味。
身上的衣服和褲子,很不合身,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洗了,發出的怪味,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這不是一間房子,而是一個爛尾樓,沒有門窗,只有鋼筋水泥和磚石瓦塊。吳蔚鼻子一酸,輕聲問道,「師傅,你一直住在這兒嗎?」男人搖搖頭,仍然不說話。
「師傅,我特別傷心。你不能跟我聊天,我不怨你,你聽我說就行了。」吳蔚放下手中的碗,抱起雙腿,說道,「師傅,我不是我爸媽的親生兒子,我是他們撿來的。我恨我親爸親媽,為什麼不要我了呢?我從來沒想到,吳尚和吳霞不是我親哥親姐。師傅,如果將來有一天找到我親生父母了,我也不叫他們爸媽,我叫他們叔叔阿姨!
「我知道我不姓吳,可在我心裡,我就是吳開明奚蓉花的兒子!至於那兩個,他們生下了我,卻不要我、不養我,我為什麼要管他們叫爸媽?師傅,你說我爸媽是什麼樣子?他們一定長得很好看,不然也生不出我這麼帥氣的兒子,師傅,你說是不是?
「還有啊,師傅,我覺得我跟我老婆,就是東方青藍,我同學,我們倆恐怕要完蛋了。我把她媽氣出病來了。她媽不喜歡我,嫌我窮,嫌我沒前途。師傅,你說愛情跟金錢,哪個更重要?這些天,我一直在想這件事情,可我發現,越想我就越糊塗!師傅啊,你年紀大了,就不要走了,跟我一起回青川,我給你養老送終。」
……
吳蔚嘮叨著。他沒有注意到,中年男人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淚水,洇濕了胸前的衣襟。
那一夜,吳蔚冷一陣熱一陣醒一陣暈一陣,等到身上的熱度退去,再次睜開眼睛,卻發現這個廢棄的樓裡,只剩下了他一個人。而師傅,又不知去向。他把蓋在身上的破爛棉絮拿開,跑到前面的空地上,高聲喊著「師傅!師傅!」可是,從遠處傳來的,只有一陣陣風聲,什麼也沒有。
師傅又走了!吳蔚頹喪至極,拿出手機看了看,還好,星期天的晚上,明天一大早趕回青川,還來得及。
轉身回到那個臨時的住處,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來到這裡的,也不知道師傅從什麼地方把自己弄來的——這個地方,應該是平澤城郊。
怎麼辦呢!吳蔚在心裡大吼了一聲,為什麼!每個人都要棄他而去?林玉可走了,師傅走了,東方青藍,你也要走嗎……賊老天,我做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