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四十二章 少夫人不見了 文 / 海棠落
第四十二章少夫人不見了
楚燁宸與姚素纖一邊說著，腳下的步伐一邊緩緩地朝著花園處行去。
「纖纖，聽前邊的下人說，你方纔正在花園裡撫琴？」
楚燁宸雙手背後，負手悠閒地與姚素纖走在一起。
俊美的臉龐上帶著一抹柔情蜜意的淺笑，讓平日裡冷酷無溫的他，在此時看來，竟有一種令人如沐春風般的暖意直襲心房。
「是啊，宸，你想聽我撫琴一曲嗎？」
姚素纖臉上則是現出一抹嬌笑，同時伸手欲挽上楚燁宸的胳膊，卻被他不著痕跡地側身閃過。
然而，他的俊臉上，卻是現出一抹高興之色，唇角彎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頷首答應道：「好啊，許久不曾聽纖纖撫琴了。恰巧今日風和日麗，想來在這樣滿覆詩情畫意的春日聽纖纖撫琴，必然別有一番情趣。」
姚素纖見楚燁宸避開她的動作，心裡不禁瞬間一陣黯然。
她與楚燁宸之間，郎有情，妾有意。
可是，唯一令她不滿的是，一直以來，楚燁宸對她，一直都是發乎情，止乎禮。
而按照他的說法，反正他們也即將成親，何必又急於一時呢？
思及此處，姚素纖壓下心中不快，嬌美的臉龐仍然保持著一抹嬌弱柔美的笑容，口中一邊說著：「那我這就去為你奏上一曲。」
腳下一邊快速朝著那櫻花飄落的樹下走去。
只須臾，便見姚素纖已然姿態優美地落座在琴案跟前，素手輕輕撫上案前古琴，轉軸撥弦，轉瞬之間，已然有飄渺悅耳的琴音送入耳中。
楚燁宸則是仍沿著長廊緩緩走著，目光卻是一直糾纏在那櫻花樹下的人兒身上。
那狹長有神的鳳目中，寫滿了濃濃的欣賞和讚歎。
不可否認，姚素纖是個漂亮溫婉而又聰慧的女子。
不僅有才有貌，性格更是溫順體貼。
她具有所有男人都喜歡的女人特質。
如此女子，想讓人不喜歡都難。
姚素纖與楚燁宸之間，可說是命運的安排。
當年，爹娘帶著他一同出莊回來的時候，遭遇江湖中人的奇襲。
爹娘武功均是不弱，然而，那些人也不知是用了什麼法子，竟然成功使得爹娘中了蝕骨軟筋散，武功施展不出，唯有任人宰割。
那時的楚燁宸年紀尚小，當時的他，只知道是一群黑衣蒙面人做的，卻根本看不出來人的武功路數。
爹娘為了救他，讓他待在馬車裡，不要發出半點兒聲響。
而他們自己，卻是跳下馬車，與那群黑衣人纏鬥起來。
然而，蝕骨軟筋散的藥效顯然不是蓋的。
爹娘才打鬥了沒有多久，原本凌厲無比的劍勢便忽然間弱了下來。
身體也漸漸開始使不出力氣。
楚燁宸透過馬車的車簾布，將一切都看在眼中，心裡雖然焦急，卻是沒有任何辦法。
甚至於，就連他自己，身體都開始覺得有些癱軟起來。
外面的打鬥聲越來越小，並未延續多久，便忽然之間安靜了下來。
幼小的他怯懦地透過車簾縫隙朝外看去。
卻只見得橫屍遍地，大都是臥龍山莊之人。
而那群黑衣人，似乎已然不知去向。
楚燁宸心裡頓時一緊，連忙撩開車簾跳下馬車。
他的目光在橫七豎八的屍體當中匆匆一掃，便瞧見爹娘的屍體正冷冰冰地躺在那裡。
只見他們死相極為可怖，記憶中溫柔的娘親，雙眼睜得大大的，眼眸中寫滿了不甘，和死不瞑目。
爹也好不到哪裡去。亦是雙眼大瞠，眸中彷彿寫著不敢置信。
然而，最最令他無法忘懷的，是爹娘那連死都緊緊相連的手。
「爹……娘……」
一時之間，楚燁宸放聲大哭，兩隻小手一邊一個，用力搖晃著爹娘的身體。
可是，回答他的，卻只是一陣呼呼掃過的清風。
就在此時，變故突生，許是他的聲音召回了剛才那群自以為已經滅口的殺手。
只眨眼間，他便瞧見有一群黑衣蒙面人正快速朝著自己飛身掠來。
那時的他，雖然也學了武功，但是，先不說他根本打不過這些人，他自己也中了那蝕骨軟筋散，就連走路的腳步都有些處於懸浮狀態，又怎麼還來得及逃跑？
所以，他只是愣愣地跪在爹娘的屍首跟前，心裡想著，自己恐怕也要隨爹娘而去了。
然而，就在他閉上眼睛迎接即將襲來的刀劍之時，卻忽然感到頭頂有一陣風掃過。
只見不知從哪裡飛竄出來一名男子，手中仗劍，迅速掠到他前面與那些黑衣人纏鬥在一處。
「連一個黃毛小兒也不放過，你們究竟是何來路？竟如此與我臥龍山莊作對！」
此名男子，正是姚素纖的父親。
當年，若非是他的出現，拚死救了楚燁宸一命。
如今，楚燁宸恐怕早已魂歸天外。
然而，也正是因為他拚死救了當時的楚燁宸，以至於，當他將幼小的他送回臥龍山莊不久之後，他便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臨死之前，他唯一的囑托便是：「少莊主，屬下無能，晚來一步，害得莊主和莊主夫人慘遭暗算。但是，屬下在臨死之前，還是有一個請求，請您無論如何一定替我照顧好我的女兒。」
說完這句話，還不待楚燁宸答應，他便嚥下了最後一口氣，死了。
而楚燁宸則是呆怔了好一陣子，方才愣愣回答道：「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女兒的。」
從那之後，楚燁宸的心裡，一直視姚素纖的父親為救命恩人。
對待姚素纖，也一直都是極好極好的。
他刻意讓她到臥龍山莊在離州城內的別院居住，讓所有的下人們稱呼她一聲小姐。
他給了姚素纖如同所有大戶人家女兒的待遇，教她女紅刺繡，更讓她學習琴棋書畫。
所幸的是，她自己也十分爭氣，每一樣都學得出類拔萃。
終於，隨著兩人的年紀一點點增長。
楚燁宸來別莊的次數也逐漸頻繁了起來。
當年那個看到他會有些羞怯的小女孩兒，如今已然漸漸長大成人。
兩人時常相處在一起，談琴棋書畫，品幽香茗茶。
漸漸地，一種不同的情愫慢慢在心裡滋生。
直到去年，兩人方才捅破心中那層紙，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然而，姚素纖卻是知道的，楚燁宸早有婚約在身。
可是，她卻根本不介意，只說，只要他的心裡有她，那麼，即便是做小，她也心甘情願。
面對這樣妙人兒，楚燁宸又怎能自已？
於是當即承諾道：「纖纖，待你及笄之時，便是我們成親之日。」
如今，一轉眼，已然一年過去，眼看著再過兩個月纖纖就要及笄了。
而他，也終於即將娶得如花美眷。
楚燁宸目光灼灼地看著那櫻花樹下，如同仙子般不染凡塵的女子。
她的容貌是那麼的美麗，她的儀態是那樣的優雅。
一切的一切，完美得幾乎無懈可擊。
此生能娶得如此女子，他當真是應該知足的。
正思索間，不遠處的女子，卻忽然間抬首看向他，手中仍在撫琴，那美麗的臉龐卻是朝著他露出嫣然一笑。
只這一笑，便彷彿春暖花開一般，連大地都為之失色。
楚燁宸不由心神一蕩，挪動腳步朝著她快速走去。
這一幕，看在早已停留在身後長廊上的楚輕三人眼中，皆是一陣怔怔然的。
楚良口中更是忍不住讚歎：「美，實在是太美了！」
楚燁宸走近姚素纖之時，恰巧一曲作罷。
只見姚素纖施施然起身，面帶一抹含羞淺笑，開口問道：「宸，怎麼樣？我的琴藝可有比上次更好了？」
「嗯，」楚燁宸沉穩點頭，「的確比上次我見你的時候要彈得好多了。」
「呵，」姚素纖聽了他口中的讚賞，臉上開心一笑，話鋒一轉，開口說道，「宸，我可是聽說，那秦家嫁過來的，是個傻子。而並非你原本的未婚妻？」
「你的消息倒是靈通。」楚燁宸不料她說起此事，唇邊只是微微一笑，卻並無任何不悅之色。
姚素纖見狀，連忙出言調侃：「你就不生氣？秦家如此欺人軟弱。」
「我生什麼氣？」
楚燁宸卻是反問一句：「不管秦家嫁過來的人是誰，我的心裡都只有你。若非父母之命，你當我會娶他秦家的人？」
此言一出，姚素纖俏臉上頓時升起兩朵紅雲。嬌羞之色盡顯無疑。
「只不過，那秦家的女兒不過也是受害者罷了。秦家的人，又哪裡真的把她當做是秦家的女兒看待了？」
說到這裡，楚燁宸的臉龐上，表情越發柔和起來。
一想到秦洛洛曾經多年一個人住在一座空蕩蕩的園子裡面，他真的很難想像，她一個傻子，究竟是如何度日的。
姚素纖見他如此，亦是口中感慨：「聽說那秦家三小姐自母親過世之後，便一直瘋瘋癲癲的。倒也真是可憐得緊。」
「是啊。」
楚燁宸的聲音中，亦是充滿了濃濃的感慨。
但是，他顯然不願多說此事。
「好了，不說這個了。纖纖，還有兩個月我就可以娶你進門了。你看，我們這婚禮，要怎麼辦？」
話題轉換速度之快，令姚素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但是，很快她便笑著說道：「反正是妾氏，還是不要太過鋪張了。」
「那怎麼行？我要全離州城的人都知道，就算是個軟弱無能的少莊主，你姚素纖卻是我最愛的女子。」
楚燁宸當即開口反駁，嚴肅的語氣和俊臉上那抹柔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楚燁宸在這別莊之內，並未久留，只待了小半個時辰，便帶著楚輕三人離開了去。
姚素纖雖然想要挽留，怎奈楚燁宸卻說今晚他有客人需要接待，只得無奈目送他上馬離去。
楚燁宸回到山莊之時，日頭已然漸漸西移，但卻還不到日落西山之時。
時辰尚早，但他要接待的人，卻早已經坐在大廳裡等候多時。
楚燁宸聽了下人的稟報，連忙加快了腳下步伐，朝著廳裡走去。
「秋言，你怎麼這麼早就到了？」
伴隨著他那爽朗的聲音，楚燁宸的腳步已然走入了大廳之中。
「怎麼？很意外？」
廳裡的人聞聲，連忙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笑臉相迎。
「是啊，很意外。難得你這一向懶散遲到的傢伙，此次居然提前趕到。」
楚燁宸微微一笑，出言調侃。
然而，名喚秋言之人臉龐上卻是現出一抹十分遺憾的表情，口中感歎道：「只可惜啊，我難得一次提前趕到，你居然還不在莊裡。是不是去別院看望你那貌美如花的纖纖姑娘了啊？」
「既然知道你還問。」
楚燁宸丟給了他一對白眼兒，而後道：「走，話。」
「是。」
秋言一臉無可奈何地應了一句，連忙與楚燁宸並排而走。
兩人一路談笑風生，好一段時間不見，這一對好友自然要好好敘敘舊。
「怎麼樣？聽說你可是剛遵循了你爹娘的遺願，娶了秦家姑娘進門兒？你倒是說說看，這美人恩可受得？」
一路上，秋言神態悠閒，舉止瀟灑，唇邊一直掛著一抹十分邪肆的笑容。
「呵，」楚燁宸卻是苦笑一聲，「你不是都已經知道了嗎？」
「我當然知道了，那秦家三小姐雖然是個傻子，可是相貌卻是秦家三女中最最出眾的一個。怎麼樣？什麼時候帶兄弟我去見見這位大嫂長什麼模樣？」
秋言一臉賊笑，口中的話語雖然色咪咪的，但眼神卻是十分清明。
「你想見？」
楚燁宸聞言，面兒上雖是仍帶笑容，但是那笑，卻在不經意間收斂了幾分。
「是啊。你捨不得嗎？」
秋言挑了挑眉，顯然知道楚燁宸根本沒將那個傻子放在眼裡。
「怎麼可能，你明知道我心裡只有纖纖一人。」
楚燁宸仿若混不在意般撇過頭去。口中說出的話語，不知為何卻讓他覺得心中不適。
「好了，我逗你玩呢。誰不知道你兩個月後就要娶你心裡那位女神纖纖姑娘啊。」
秋言話音一轉，總算不再肆意玩笑。
而楚燁宸心裡卻彷彿鬆了一口氣一般。
眼看兩人就要走到翠竹居，然而，就在此時，卻見楚燁宸的得力手下夜的身影大步走來，看樣子，似乎是有什麼急事一般。
一直跟隨在楚燁宸身後的楚輕三人見狀，連忙出言問道：「夜，什麼事情走這麼急？」
楚燁宸亦是面色一凜，疑惑的目光掃向夜。
「主子，剛才落花園的兩個丫鬟來報說，少夫人不見了。」
夜來到楚燁宸身前之後，連忙垂首躬身抱拳，十分恭敬地匯報情況。
「不見了？」
楚燁宸聞言，頓時眉頭一蹙，心裡一緊。
她一個傻子，會跑到哪裡去了？
不容心下細細思索，他已然說道：「走，隨我去看看。」
「是。」楚輕三人與夜異口同聲回答道。
「我也跟你一起去。」
秋言雖然知道這是家務事，但是，對於楚燁宸娶進門的傻子夫人，他還是充滿了好奇心的。
「嗯。」
楚燁宸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心裡卻隱隱有些擔憂起來，洛洛不會出什麼事吧。
著急之下，不知不覺中，就連腳下的步伐都走得飛快。
秋言見狀，雖有不解，但還是緊緊跟隨。
落花園裡，只聽綠兒和靈兒的聲音不時響起：「少夫人，少夫人，您在哪兒呢？您快出來吧。少夫人……」
秦洛洛才剛落入這落花園的後院，便聽見了前邊兒傳來的叫聲。
不好。
她心下頓時一慌，這綠兒靈兒竟然發現她不見了。
這可怎麼辦才好？
一時之間，秦洛洛自己也沒了主意。
就在這時，他卻聽到有一連串的腳步聲從前院門口處漸行漸近。
而後就聽到渾厚中夾雜磁性的男聲語調沉穩地響起：「少夫人怎麼會不見了？」
這個聲音，赫然就是楚燁宸無疑。
秦洛洛心裡更加緊張起來。
於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轉眼望去，只見後院的牆角處正堆著好幾捆柴禾。
心念一轉，現在回屋肯定已經來不及了。
於是，只見她運起輕功，身形一閃，迅速來到柴禾堆跟前，手腳利落地鑽進柴堆後面。
「後院找過了沒有？」
楚燁宸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方才開口問道。
「找過了。」綠兒和靈兒一臉著急，垂首怯懦地站在一邊，聲音中滿是憂慮地開口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