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五十八章 文 / 海棠落
第五十八章
「少夫人，是這樣的，少莊主讓人來將花園兩邊都種上這種芍葯花，說是您喜歡呢。」
靈兒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被綠兒滿面笑容地搶先回答道。
秦洛洛一聽，心裡忽然間一喜。
想起昨日在花園中時，楚燁宸的確答應過她，要將這種花種滿整個落花園的。
想不到，她隨口說說的，他竟然真得記在了心裡。
這讓秦洛洛心裡對他的喜歡，似乎又忍不住增加了幾分。
即便知道她是傻子，他還是對她這個傻子很好，這一點，一直都是他最吸引秦洛洛的地方。
此時已經是下午時分，天空仍舊是陰沉沉的。
彷彿很快便會落下雨來。
然而，秦洛洛的心裡，卻是與這陰沉的天空恰恰相反，正是一片晴朗無雲。
只見她那白皙的臉龐上，露出一抹清冽如泉般的笑容，而後十分高興地拍手叫道：「哦，太好了，洛洛喜歡芍葯花。」
她這般的表情，看起來是那麼的天真活潑，卻又透著一種輕靈如仙子般的美。
以至於，在落花園中負責栽種這些芍葯苗子的家丁聞聲之後，一個個的竟然都看得愣在了原地。
他們的眼中，此時此刻，無不寫著驚艷。
但是，驚艷的同時，卻又夾雜著一絲惋惜。
心裡無不感歎，如此美的少夫人，竟然會是一個傻子。
彷彿過了良久，他們方才回過神來，繼續做著手中的活計。
靈兒和綠兒見她這般，亦是滿面笑容，高興不已。
但是，靈兒還是有些掃興地說道：「只可惜，他們說今年是趕不上花期了，這些苗子，要到明年才能開花。」
「啊？」
秦洛洛一聽，頓時露出一臉失落的表情來。
眉眼全部耷拉下來，現出一副不大高興的樣子來。
明年啊，只可惜，明年的今天，她早已經不在這裡了吧。
不過，算了。
秦洛洛轉念一想，至少，楚燁宸的一番心意，她感覺到了，如此就好。
靈兒見著她這副失落萬分的模樣，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同樣的，綠兒自然也發現了，於是狠狠地瞪了靈兒一眼：叫你亂說話！
而靈兒卻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吐了吐舌頭。
一臉知錯了的樣子。
那樣子，倒是與她這年紀正相符的，讓人看在眼中，怎麼看怎麼可愛得緊。
接下來，整整一個下午，秦洛洛都沒有回房。
她就那麼大喇喇地坐在廊簷上，看著這些家丁們將一株株芍葯苗子栽種到落花園的每一個角落。
但是，很顯然的，一個下午的時間，根本不夠。
落花園裡，小道兩邊，都是大片的青草坪。
要將那些青草全部鏟掉，再種上芍葯，這顯然是一項很大的工程。
所以，直到天色漸漸暗下來，他們也才完成了小部分而已。
後來，看看天色不早了，那些家丁自然也就起身離開。
離開之前，負責領頭的那個家丁還不忘與靈兒和綠兒交代一聲。
「我們今天先回去了，明天再過來。」
靈兒和綠兒聞言，自是笑著點了點頭。
而後，便看見他們拿著工具一個個轉身離開。
秦洛洛卻依舊是坐在廊簷上，傻傻地看了一下午，笑了一下午。
她的一舉一動，看在靈兒和綠兒眼中，越發覺得，少夫人還真不愧是個傻子。
然而，她們又怎麼會知道，秦洛洛只要一看到這些家丁忙碌的樣子，腦海裡便會想到這是楚燁宸叫他們過來的。
只是這麼一想，她都覺得高興，更不要說看著他們在那邊忙碌，高興得傻笑了，這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抬眼看看天色，今天本就是陰天，所以天黑得特別快。
秦洛洛忍不住在心裡祈禱，老天爺啊，先別下雨吧，這些可愛的芍葯才剛種上去，可經不起什麼風吹雨打的。
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連秦洛洛自己都覺得自己好笑。
可是，心底深處，那種甜滋滋的感覺，卻一直在蔓延著。
許是老天爺真的聽到了她的祈禱。
這整整一夜，都沒有下雨。
即便傍晚之時，看著那天空的樣子，彷彿那天空已經憋不住了一般。
但是，雨水仍舊沒有如預期中落下。
倒是到了第二天清晨，雨水終於還是落了下來。
所幸的是，這雨，下得並不大，淅淅瀝瀝的，倒也不至於將昨天剛種上的芍葯給淹死。
下雨天，秦洛洛自然不指望楚燁宸會來看她了。
而靈兒和綠兒也各自回了房間，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才會過來。
百般無聊之下，秦洛洛只得坐在床上，盤膝練功。
外面的雨聲嘈雜，卻不知為何，秦洛洛今天倒是能夠靜下心來了。
體內真氣旋轉了一個小周天之後，直接匯入丹田處。
不斷地以平穩的速度衝擊著那第七道非常強大的瓶頸。
這一次，秦洛洛可真的是不緊不慢，絲毫不著急，也不心煩。
耳邊聽著外面輕輕細雨的聲響，心，竟是前所未有的寧靜安然。
可是，即便如此，那真氣還是無法突破那道如同一道鐵門一般堅固無比的瓶頸。
秦洛洛也並不著急，一次不成功，那就第二次，第三次……
總之，她有的是時間和耐心去與那堅固的瓶頸戰鬥到底。
她就不相信，一年衝不過去，兩年也衝不過去嗎？
好吧，就算兩年她都衝不過去，三年她總該衝過去了吧。
一股倔強而又不服輸的勁頭在她心中湧起。
這天，她一次又一次的衝擊著。
然而，卻還是沒有什麼明顯的效果。
秦洛洛知道，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戒驕戒躁。
所以，每次心情煩躁的時候，她都會停止練功。
直到自己能做到凝神靜氣之時，方才會繼續下去。
如若不然，便很容易走火入魔。
宮家的內功心法，其實難度相當的高。
一般的人，能夠衝過第四關都算不錯了。
在江湖上行走，雖然算不得頂尖高手，但是一般的小嘍囉卻是足以應付了。
而秦洛洛的天資極高，再加上自小就有成年人的心智，領悟力比一般人都要好上許多，所以，年紀輕輕，她便已經衝上了第六關。
作為逍遙門一門之主，其實力已經算是相當強悍了。
雖然，她幾乎從來不出去參加廝殺。
但是，她的實力，在江湖當中，還是聲名遠播。
這一點，僅僅從逍遙門每次武林大會派去參加的下屬那一身輕俊的功夫便可得出結論。
房間之內，秦洛洛一次又一次的衝擊著，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但她還是繼續努力，根本沒有想過要放棄。
其實，她並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不斷追求武學的更高境界。
只是，自小到大，她已經習慣了，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
而且，每一次突破，帶給她的那種巨大的成就感，讓她能夠深切地體會到成功的喜悅。
臥房裡，自始至終，都是靜悄悄的。
外面的雨聲也自始至終都不曾停歇過。
終於，在今天的第五十次衝擊未果之後，秦洛洛不得不再次收功放棄。
看來，今天又無法衝過去了。
秦洛洛忍不住自嘲一笑。垂下眸子，心裡不斷思索著，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呢？
可是，在她想來，似乎並沒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啊？
當初前面那六關，她不也是這麼衝上來的嗎？
怎麼到了沖第七關的時候，這法子反倒好像是失效了一樣呢？
一時之間，她百思不得其解。
從床上站起身，幾步來到窗邊，朝窗外看去。
外面的雨，仍然繼續下著，絲毫沒有要停的趨勢。
花園裡，蔥蔥綠草和昨日剛栽種下去的芍葯苗子都被雨水打得色澤比平常更加鮮艷碧綠了幾分。
那染著雨水的色彩，此時看在眼中，讓人越發感受到春天的腳步早已經悄然來臨。
翠竹居裡，今天姚素纖的心情非常的好。
因為，自從宸昨日去了落花園回來之後，他便越發地對自己更好了。
他看著自己的每一個眼神，都比看著秦洛洛的時候，更加柔和，更加的寵溺。
這讓姚素纖昨日還有些不安的心，今天終於平靜下來。
與此同時，對於楚燁宸對自己的愛，她亦越發的毫不懷疑。
只不過，一如既往的是，他對自己的疏離，也還是如同以前一樣。
尤其是在人前的時候，他更是恪守禮教，絕不越雷池半步。
甚至於，就連她主動挽著他的胳膊，他都會有所避諱。
他們之間，到現在為止，一般情況下，最最親密的接觸也只限於牽牽手。
而且，次數也是屈指可數的。
這些，姚素纖早已經習慣了的，所以自然也就不在意了。
雖然，她也曾經懷疑過，他到底是不是喜歡自己的呢？
但是，最終，她得出的結論還是，他應該是喜歡自己的。
因為，除了自己，他的身邊，根本沒有其他女人。
除了現在多出來的那個傻子秦洛洛之外。
廂房裡，楚燁宸今天一整天都有些神情恍惚。
這不是，現在，他又一個人站在窗邊，目光看著園子裡的風景，腦海中，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似乎是又走神了。
其實，不知道為何，昨日從落花園回來之後，他便一直在想著秦洛洛。
腦海中，總是浮現出她睡著時那清麗的，乾淨的，安穩的容顏。
他總是會忍不住想，不知道她現在在幹嘛？
睡醒了沒有？
吃過飯了沒有？
總而言之，他就像著了魔一般，總是會想起她。
甚至於，就連他派了家丁去落花園栽種芍葯苗子，他都忍不住會想，她知道了，一定非常高興吧。
「宸，你在想什麼呢？」
姚素纖走進來的時候，便瞧見楚燁宸正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華衣錦袍，墨黑的發用一根玉簪隨意束起，頎長的身軀負手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心裡略一猶豫，她還是舉步上前，開口問道。
楚燁宸聞聲，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聽出是纖纖的聲音，他心裡一慌，然表面上卻仍舊故作一派鎮定自若的模樣。
只見他轉眸看去，正瞧見今日穿著一身淡粉色紗裙的纖纖正朝著自己走來。
在這種時候，他居然覺得，這個顏色，還是穿在洛洛身上最好看。
這個想法陡然間竄進腦海，連他自己也不禁嚇了一跳。
壓下心裡這莫名其妙的想法，只見他那好看的薄唇微微一笑，而後道：「也沒想什麼，只是在想，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辰。」
「呵，」姚素纖聞言，卻是忍不住輕笑一聲，而後道，「早呢，人都說，春雨綿綿。這雨啊，我看有的下呢。」
她的話說到這裡，微微一頓，而後繼續說道：「宸，你可是在擔心落花園裡栽種芍葯的事情？」
「呵，被你猜中了啊。」
楚燁宸露出一抹略顯尷尬地不好意思的笑容。
這雨要是一直不停，那落花園裡的芍葯，要到何時才能栽種完畢？
「你別擔心啦，這雨就算再怎麼下，總有停的時候。而且啊，你要是再這樣，我可真的要吃醋了啊。」
姚素纖說著話，已然故意板起臉來，擺出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來。
楚燁宸見了，只得無奈一笑，而後道：「傻丫頭，都說了叫你不要跟洛洛吃醋了。」
然而，這話出口的時候，他倒是渾然不覺。
但是，一想起昨日那個鬼使神差般的吻，他便不禁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很沒底氣。
從昨天到現在，他始終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那麼荒唐的事情呢？
難道說，還真的是鬼上身了？
姚素纖從旁聽著他如此自然地說出帶著一點點輕視秦洛洛這個「傻子」的話，心裡倒是越發放下心來。
楚燁宸雖然的確對秦洛洛好，但是，打心底裡，他恐怕對她更多的是同情吧。
這一點，從他說話的時候，語氣中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輕視和蔑視就可以看得出來了。
「好啦，我不吃醋就是了。」
想到這裡，姚素纖唇邊的笑容，越發擴大了幾分。
「這樣才對嘛。」
楚燁宸聞言，則是伸手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然而，就在這時，門口卻突然間傳來了腳步聲。
房間的門並沒有關著，所以，當秋言走進來的時候，看見兩人這副親暱的樣子，便連忙故作失禮地背過身去，用手捂著眼睛說道：「天啊，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楚燁宸見他如此，唇角禁不住露出一絲笑意，但是很快，就正了臉色。
姚素纖看看那突然闖進來的人，又看了看楚燁宸的臉色，自然明白他們肯定有話要說。
於是她便很識大體地說道：「宸，那我先回房了。」
語畢，她便轉身朝房門口走去。
在經過秋言身邊之時，她腳下步伐稍稍一頓，而後微微服身說道：「秋少，我先出去了，你們有話慢慢說。」
她這每一字，每一句，聽起來倒很是客氣。
可是，聽在秋言耳中，卻覺得，她這話怎麼說得有那麼一點點咬牙切齒的意思呢？
就好像他進來得很不是時候，剛好打攪了她的好事一般。
於是，只見他渾身上下一個激靈，然後笑嘻嘻地旋過身來，嬉皮笑臉地說道：「呵呵，嫂子，您慢走。」
果然，他這一聲「嫂子」叫出口，姚素纖臉上的表情當即變得十分愉悅。
但是，卻並未多置一詞，便甩著帕子離開了。
楚燁宸見纖纖離開走遠之後，這才開口說道：「你來了，是不是說明那邊有消息了？」
他說這話的語氣，很是平淡，似乎，並沒有抱有多大的希望一般。
「嗯，的確是，不過不是好消息。」
秋言笑呵呵地走到椅子上坐下，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似乎非常渴的樣子。
「那你就不用說了，我早已經猜到。」
楚燁宸亦是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然而，面色卻是不禁有些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