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69 好消息、壞消息 文 / 峨嵋
069好消息、壞消息
客棧內,白丑沉了臉色道:「這岳老四人品尚算不錯,不過苓兒以後看見他,切不可再這般奚落挑釁了,始終是武林名宿,他吞得下這口氣,他的親朋好友、屬下門生不見得也這般好相與。」
白茯苓乖巧無比地點頭道:「我知道啦。」
白丑哼一聲道:「這岳老四不用說就是那位海大盟主惹來的,這臭小子真是陰魂不散。」他反正看海浮石不順眼。木佩蘭不著痕跡的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別去惹女兒不高興。
不必父親多說,白茯苓也猜得到岳老四忽然出現的原因,如果不是海浮石,濟困堂的長老又怎會「紓尊降貴」來招惹他們這些市井商賈?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她才會對岳老四這般不客氣,實在是她心裡很火大,不管是想保護她還是調查她、監視她,姓海的混蛋就不會自己來?派個又髒又老的乞丐來算什麼?
木佩蘭心知女兒的脾性,看她那模樣就知道她不高興,有些好笑地把她拉到懷裡輕輕撫拍安慰。
他們夫妻這麼多年來已經習慣對女兒溺愛縱容,什麼事只要她高興就好,海浮石雖然不是他們心目中的好女婿人選,不過女兒如果喜歡,她還是希望能夠讓女兒如願。
白茯苓只低落了幾分鐘就恢復正常,她對海浮石是有好感,可遠未到傾心的程度,就像女孩子偶然看見一件漂亮的衣服,一套華貴的珠寶,雖然喜歡,雖然覺得很好很適合自己,但也不是不計代價非擁有不可。
何況她救助萬人的任務還未完成,還有很多福沒享夠,還有好些心願未了結,為十八歲大限而坐的準備也還有不少沒有著落,她實在騰不出太多時間去嘗試追求一個很麻煩的男人。
這麼一想,她很快又振作起來,站起身道:「我先去沐浴,然後再吃晚飯,那個老乞丐真髒,我看見都覺得身上發癢。」說著做了個噁心不已的表情。
白氏夫婦見她似乎已經放下了,放心之餘不期然湧起一陣莫名的不安,女兒不過是十五歲不到的年紀,看似任性胡為,實質很多事情想得比他們還要通透。多數時候,她對人對事冷靜得近乎冷漠,全沒有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該有的嬌癡之態,他們總有一種感覺,女兒由始至終都是在遊戲人間,除了他們這有限幾個親近的人之外,她不在乎任何人,對絕大部分事物都沒有執著之心,更不要說世俗的禮教束縛與怪異眼光。
這樣灑脫的女兒彷彿隨時可以放下一切飄然而逝……
兩夫妻多年相依相伴早已經心靈相通,不必言語也能從對方眼中看出同樣的擔憂,他們忽然覺得,如果能夠有個人令女兒知道情愛滋味,能夠令她對這塵世產生依戀牽掛,似乎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就算那個人是海浮石。
白茯苓舒舒服服泡了個澡,換上柔軟舒適的衣裙回到房中,就見白果背著白芍偷偷向她打眼色,她佯作無事對白芍道:「那麼多人擠在我房裡做什麼,各自回去休息吧!尤其白果你,今天那老乞丐渾身虱子,小心過到你身上!快去好好洗乾淨再來!」
白果苦著臉道:「哪有這麼嚴重,我遞盤子給他的時候很小心了,離他遠著呢!」她慣了在白茯苓面前沒大沒小,什麼都要辯駁兩句,白芍不疑有他,點點頭先行轉身退了出去,懶得聽她耍嘴皮子。
白果口上東拉西扯地開著玩笑,耳朵細細聽著白芍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才鬆了口氣從袖子裡取出一個小紙卷交給白茯苓道:「剛才收這東西的時候,差點被白芍姐姐看到,真是好險!小姐,你讓參叔查什麼這麼鬼鬼祟祟地,連老爺夫人都要瞞著。」
白茯苓瞥了她一眼道:「就你這麼多廢話,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這話你沒聽過?快點去洗澡,回頭還指望你給我把回信送出去呢!」
白果瞄了眼床上正目露凶光弓起身子瞪著她的小狸花,不敢久留,跺跺腳咕咕囔囔地走了。
白茯苓坐到床上拆開紙卷一看,上面寫了一段話:
鬼面蠱蠱母傳聞當年被上一任魔教教主甘青蘭手上,暫未知至今是否仍存活。魔教現任教主甘遂為人詭計多端,野心極大,魔教勢力比當年強盛數倍不止,此事需從長計議以確保一擊得手,小姐切莫急於求成,打草驚蛇。
白茯苓看著紙條出了一會兒神,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鬱悶。好不容易得到鬼面蠱的消息,沒想到卻是在魔教手上,不用參叔提醒她都知道魔教有多難對付,海浮石親自出馬,抓的也不過時魔教的幾個小頭目,就花了這麼許多功夫,更別說她現在是想向人家教主大人討要珍貴無比的鬼面蠱了。
之前與參叔詳談一夜,她知道父母當年果然都是一等一的俊男美女,而導致父母變得如此形容可怖的罪魁禍首正是這鬼面蠱。這種蠱毒不但令中毒者形貌盡改變得醜惡無比,還會使其功力受到壓制,剩下不到本來的三成。
鬼面蠱的解法十分簡單,只要將產生蠱毒的蠱母活生生烤乾了研碎服下即可。
問題是,當年害她父母的人也是偶然間得到這種蠱毒,連自個兒都沒見過蠱母,而飼養鬼面蠱的白蓮族也早就在幾十年前被滅族了,要想找到蠱母談何容易?!
白氏夫婦早就放棄了這渺茫的希望,反正彼此不嫌棄就好,他們也不想女兒為了尋找不知是否仍存在的蠱母而煩心,所以一直沒對她說明真相,只有白參因為某些原因一直不肯死心,這麼多年來依然動用各種力量四處探尋蠱母的下落。
沒想到今日終於有眉目,可惜卻是個讓人更加頭大的消息。
不管了,車到山前必有路,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她就不信金山銀山送到那魔教教主面前他會不動心!
白茯苓把紙卷放到火爐中燒成灰燼,起身去與父母一道用晚飯,父母既然不想她知道,她就裝著不知道好了,到時把鬼面蠱蠱母弄到手,正好可以給他們一個驚喜!
能看一看父母的真容,知道他們日後不必繼續承受其他人驚怕厭惡的眼光,她應該可以走得更安心一些……
第二天一早,白家的車隊再度啟程,中午在路旁一個農莊裡用飯休息,大家飽餐一頓正準備上路,卻見農莊外圍了兩三百名衣衫襤褸的乞丐,當先一個灰衣老人與一個綠衣少女,雖然穿的不是錦衣華服,在那一大堆乞丐襯托下,衣著顯得格外整齊清爽。
綠衣少女未語先笑,走上前來和聲道:「小女子名叫紫草,是濟困堂六長老的弟子,這位是我師伯,濟困堂的四長老,有事求見白先生一家,請代為通傳一聲。」
農莊裡的人何曾見過這樣的陣仗,以為是流民滋事,嚇得遠遠躲開。白阿五聽她自報家門,又打量了那位「煥然一新」的四長老一眼,心中好笑,點點頭入內通報。
昨天他與岳老四交過手,雖然樣子五官看不出來,但身型他是認得出的。
岳老四被他那一眼看得渾身不自在,悄悄拉過紫草,低聲抱怨道:「都是你,讓我穿這麼一身,你看!連人家的家丁都來笑話我!」
紫草忍住笑道:「師伯,人家這哪裡是笑你,你變化這麼大,人家認得出你才怪呢!這樣不是挺好嗎?我們這是光明正大要登門作客的,穿你昨天那身,未免太過失禮。萬一那白小姐以為又是乞丐上門乞討,把你罵回去那可怎麼辦啊!」
濟困堂一共七個長老,其中就有四個跟四師伯一般的德行,整日裡骯髒邋遢作乞丐打扮,還美其名曰這是「不忘本」,幸好她師父不是其中之一,否則朝夕相對真要把她給噁心壞了。昨日她在暗處聽了白茯苓一席話,真恨不得那幾位以當「乞丐」為榮的師叔師伯也在場,可以讓他們醒悟過來「痛改前非」,別把濟困堂總舵弄得跟個流民窩棚一般。
平日她與師父費盡唇舌都不能讓這位四師伯好好整理儀容,沒想到昨天他被白茯苓當頭棒喝後,今早試著勸他沐浴梳洗,更衣理髮,他只是瞪了她一眼就勉勉強強都照辦了,她驚奇得差點想看看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了。
白阿五很快出來請兩人進內說話,紫草對身後臨時招來作「證人」的一眾濟困堂弟子交代幾句就與岳老四一起進了農莊的大廳。
白家一家三口都在廳上,濟困堂的人依禮上門拜訪,他們也不提昨天的事,白丑與岳老四寒暄幾句,問起他們的來意。
岳老四見白家三口子態度平和,很快就把尷尬拋到腦後,長歎一聲道:「說來慚愧,老乞……老夫今日前來是有事相求。」
他一順口差點說漏嘴又稱自己是「老乞丐」,幸好紫草及時伸肘子暗頂了他一下,他才醒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