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07 原來都是炮灰 文 / 峨嵋
107原來都是炮灰
陸英這些年一直待在北關城從沒有回過京城,不過他自有他的消息管道,從這些年的觀察他得出的結論是,皇帝雖然貌似沉迷酒色,不過身體狀況離駕崩那天還很遠,而且從種種跡象猜測,他沒有立太子,並非是因為擺不平朝中兩派勢力,相反,他似乎一直以此有意無意在撩撥這兩大勢力常年處於互掐狀態,使朝廷各方勢力始終維持平衡狀態。
直白一點說,在立儲問題上他一天不下決定,兩邊的勢力就一天要聽從他的指揮行事,以免他倒向對方。同時,也因為兩方勢力互掐不止,各自時有折損,時至今日,兩方不知不覺間已不如皇帝當年登基時強大,反而朝中中立勢力逐漸抬頭。
中立勢力以內閣次輔白常山為首,他的資歷深厚,雖然是狀元出身,當的是內閣大學士的職位,十足的一個文官,但是帶過兵打過仗,而且戰績彪炳。僅有的兩個兒子也在軍中效力,可惜幾年前不幸因為奸臣通敵而中了敵軍埋伏為國捐軀,兩人死時都不滿三十,雖然後來奸臣伏誅,算是報了大仇,但白常山這一支也因此絕後。
白常山在文臣武將的圈子裡都有極高的聲譽,從先帝到當今皇上,對他亦十分信賴倚重。不過經歷喪子之痛後,他便開始韜光養晦,消去了當年的銳氣,甚少主動插手朝中大事,袖手旁觀,既不接受毛家招攬也不理會夏家賣好。
如果不是因為他沒有毛氏、夏氏的強大家族背景,今日的勢力很可能還會在這兩家之上。也正因為他已經孜然一身,除了高堂尚在,妻兒都已相繼去世,剩下的親族都只是族親,兩邊勢力想拉攏他也找不著下手的地方。
慢慢地他身邊便聚集了一大批中立派,這些人多數是拿不準皇帝的心意,不敢貿然參與到兩派爭鬥之中的官員,他們托庇於白常山,迴避兩派勢力的傾軋拉攏,隨著兩派爭鬥越發激烈,白常山這一方中立派的實力也逐漸壯大,成為朝中繼毛家、夏家之後的第三股勢力。
白常山代表的這股勢力,表面看來只忠於皇帝,皇帝說讓哪個皇子當太子,他們就會效忠於哪個皇子。所以目前毛家、夏家輕易不敢得罪白常山,只等將來自己扶持的皇子登基便接收他的勢力。
陸英曾經想過,皇帝與白常山聯手,要打壓夏家或毛家都完全可以辦到,重點是,打擊其中一家之後,自家必然也元氣大傷,到時得利的就是剩下的另外一家了。
而同樣道理,如果夏家與毛家打個你死我活,等其中一家敗落,皇帝再指使白常山出手收拾了另一家,那就能徹底掃清毛家與夏家的勢力,重新把皇權收回,朝廷將不再被這兩家把持。
當年皇帝是靠著毛家與夏家聯手,擊敗了其他幾位皇子而後推上龍椅的,這兩家藉機攬權,逐漸把皇帝架空,如果不是因為出了爭奪皇后寶座以及這後來延伸的太子之爭,恐怕朝廷早就成了這兩家的天下。
如此看來,大皇子與二皇子極有可能不過是皇帝手中的棋子,而太子之位則是懸在兩派勢力面前的香餌,只等他們兩家打個頭破血流,就是皇帝收網之時!
如果皇帝由始至終沒打算讓這兩個兒子之一繼承皇位,那他屬意的人選會是哪一個?
陸英回想之前與皇帝的對話,他幾次提及楊珩,莫非真的是他?白茯苓也曾經向他說過,白平子道楊珩乃是王霸之相,兩相結合,他幾乎可以肯定,楊珩才是皇帝心目中的太子人選。
不得不說,皇帝掩飾得真好,楊珩與其餘幾位皇子一樣,從來都只是如影子般的存在,祁國上下提起太子之位,想到的都只是大皇子與二皇子,這個六皇子……常把他掛在嘴邊的十九都是京中的名門貴女,風流名妓。
恐怕大皇子與二皇子到死都不會明白,原來從一開始,他們就根本沒有希望,只因為他們的母族太過強大,而皇帝絕不願意坐視楊家的江山變成姓毛的又或是姓夏的。
陸英越想越覺得此事大有可能。自己此時回京,正正撞在了皇帝手上,皇帝這些年通過各種渠道陸續把他的手下同袍調到御林軍中任職,恐怕早就在準備著這一天,他也不知道皇帝哪裡來的自信,確信他不會倒向兩位皇子。
不過既然皇帝已經吩咐他接管西大營的御林軍,那就是說,離皇帝發動的時間已經不會太遠……
一想到白茯苓與自己的義父義母此時都在京中,陸英頓時大感頭痛,希望皇帝心目中的發動時間是在他們離京之後。
可是剛才皇帝最後曾經提起過白茯苓,是利誘還是警告?陸英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在事前與白家三口見上一面,只是看樣子最快也得等到皇帝公佈他進京的消息之後了。
次日早朝時,宮裡派了一名御林軍統領來帶陸英前往西大營,這個統領叫蒲黃,與陸英是多年相識,兩人見面都是一陣歡喜。陸英乾脆明言自己必須向義父一家報個平安,免得他們掛懷,蒲黃咧嘴笑道:「皇上說了,安泰公主與忠國公府是世交,會親自替你把話帶到。」
皇帝竟然連這點都想到了,陸英只有苦笑。
蒲黃忽然想起什麼,忍不住一拍陸英的肩頭道:「兄弟,你義父一家跟忠國公府很熟?你有沒有見過國公府那位孫小姐,嘖嘖,聽說她美得跟仙女一樣,這滿京城裡就沒有一家的夫人小姐可以比得上她……」
陸英知道他說的是白茯苓,轉開話題道:「我昨日剛到京城,不知道現在西大營那邊情況如何?」
他這麼說是有心誤導蒲黃,果然蒲黃大感失望,昨天才到那就是還沒機會上國公府見見那位京城第一美人了,不過陸英既然問道正事,他也不敢怠慢,打點精神把御林軍現下的情況一一說明。
白茯苓一早起來,聽說還沒有陸英的消息,心裡如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白氏夫婦也覺得很是不安,正在這時,門房傳話說安泰公主請白茯苓到公主府一會。
他們一家到京城時,本來是想先讓白茯苓去拜會安泰公主的,正巧趕上她有事離京,只留下話說回京後請他們過府一聚,沒想到今天她回來了,偏又趕上這個時候。
白茯苓煩躁道:「我沒心情去應酬人,能不能改天再去?」
木佩蘭心中一動,勸道:「蘊眉她說不定就有陸英的消息,就算一時沒有,也可以請她代為打聽,她可以自由進出宮廷,又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姐妹,陸英要有什麼事情,她也能幫的上忙。」
蘊眉是安泰公主的閨名,她與木佩蘭是閨中密友,關係非比尋常,所以彼此都是不論身份,互稱閨名。
白茯苓想想也是,於是軟磨硬泡要娘親陪自己一起去,木佩蘭想到多年未見的手帕交也很是心動,而且當日她被毀去容貌後,安泰公主就已經見過,也沒什麼可忌諱的,終於被說動了與她一起出門。
安泰公主府就在離皇宮很近,從忠國公府乘馬車出發,一頓飯功夫就到了。公主府本來規矩甚大,不過安泰公主對木佩蘭的情況心裡有數,所以一早吩咐過下面的人,國公府的馬車直入公主府內,由專人接到後院中相見,閒雜人等一併遣退。
兩母女被帶到一處花廳,侍女送上茶點後便全部退了出去,安泰公主見人都走乾淨了,從珠簾後轉出來,也不管什麼天家禮儀,幾步衝到木佩蘭面前一手拉住她道:「佩蘭姐姐,可讓我見到你了!我以為你一走就再不肯回來了呢……」
白茯苓從旁邊打量她,覺得面前的公主比想像中的還要年輕,眉目間帶著與普通女子截然不同的英氣,天生一張俊俏可人的偏中性臉孔,看上去似乎只有三十不到的年紀。如果換一身男裝,倒像是個英氣勃勃的俊美青年。
木佩蘭見了她也很是激動,兩個女人湊在一起訴說了一陣舊情,安泰公主伸手把白茯苓拉到身邊細細看了一陣,懷念道:「這女兒生得跟你當年至少有**分相似,嘿!我當年曾說想像不出比你更漂亮的女子會是什麼模樣,今日不必想,真讓我見著了。難怪外邊的人都說,忠國公府的孫小姐是京城第一美人。」
白茯苓習慣性地回她羞澀的一笑,不想安泰公主竟然皺起眉頭,扭頭對木佩蘭毫不客氣道:「怎地把女兒教得跟京裡那些小姐們一般的裝模作樣?」
木佩蘭伸手摸了摸白茯苓的長頭髮,笑道:「是怪我,乖苓兒,公主不是外人,在她面前就不必裝了……蘊眉,你可別讓她嚇著就好,這個可是我家的小霸王。」
白茯苓訕訕嘟囔道:「早說嘛。」
「如果早說那又怎樣?」安泰公主笑著打趣道。
白茯苓揚揚眉道:「那侄女兒就贊阿姨有眼光啊!」
安泰公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拍她的肩膀道:「果然是我佩蘭姐姐的好女兒。我看京裡那些小姐們矯揉造作的德行就煩膩。」
白茯苓歎口氣:「京城裡頭權貴太多,想要隨心所欲談何容易啊!」這是她的真心話,要想耍個性脾氣,也是要看實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