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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243 不收也得收 文 / 峨嵋

    243不收也得收

    「你想說,他是怕我保不住那些東西,所以才提前將它們轉移到別的地方去,對不對?」燈光下,白茯苓低垂的長長睫毛投下深深的陰影,令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緒。

    紫草道:「你既然知道,為什麼……」

    「他完全可以事先向我說明的,為什麼不呢?」白茯苓抬眼定定望著紫草。

    紫草被看得心虛不已,卻聽白茯苓冷笑道:

    「因為他要騙我留下來當靶子和人質!替他穩住皇帝還有其他心懷不軌的人!」

    「因為他要我替他佔住武林盟主的位置!好讓他隱在暗處安心做他的大事!」

    「因為他明知道早晚有一天,會有人耐不住攻上摘星嶺!我家的人可能會因此死傷無數,可能會失手保不住那個密室甚至是我!」

    「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打算利用我,他根本不在意我的生死!」

    白茯苓說完這四句話,慢慢站起身,道:「這樣一個人,我為什麼要原諒他?」

    紫草急急辯解道:「他沒有不在意你的生死!他聽說青衣衛的人攻上摘星嶺,當即改變計劃提前出現在武林盟,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武林盟裡該死的人早就死光了,後面的計劃也不會被打亂,也不用現在這麼麻煩……」

    當日青衣衛攻打武林盟,為了一擊成功,調用了魔教中廉姜等幾個已經被朝廷收買的堂主舵主的手下。甘遂先一步得知消息,於是用盡手段逼廉姜等人暗中倒戈。

    原計劃是先以各種理由把武林盟裡一些讓甘遂頭痛的傢伙引到無華山武林盟的山莊裡,然後讓廉姜等帶領自己的手下與青衣衛一起衝進武林盟,趁亂殺死這些礙眼的傢伙,等任務完成了,海浮石再現身力挽狂瀾,組織前來救援的武林人士將來敵擊退,順道揭穿青衣衛勾結魔教強攻武林盟的惡行。

    到時該死的人死了,與皇帝眉來眼去的內應們也死光了,武林盟與朝廷青衣衛結下深仇,皇帝再想把手伸到武林盟來,就再無可能了。

    因為白茯苓提前知情,迅速遣散了正氣院內眾人,導致青衣衛異常順利地攻上了摘星嶺。甘遂收到消息,以為是鬼臼成功與青衣衛裡應外合,白茯苓等人已經落入敵手,憂急之下臨時改變了計劃提前現身。

    結果武林盟內原定趁亂殺死的人沒死幾個,原本廉姜等人的配合方案也被打亂,為海浮石重掌武林盟留下眾多隱患,否則他不會要多花兩三年時間來處理各種後續事宜。

    這些紫草不好詳細解說,不過白茯苓是聰明人,只聽一句話便已猜出了幾成,哼聲道:「真是抱歉啊!沒讓你們利用徹底,給你們添麻煩了!」

    紫草乾笑道:「不麻煩、不麻煩!只要茯苓妹妹你沒事就好!」

    白茯苓不去理她,悵然望著桌上的燈燭,道:「如果我不是內閣首輔的孫女兒、不是有個大將軍義兄、國公表兄,如果我的爹娘手上不是有秋風閣與千曉樓的勢力為後盾,甘遂他會不會在我身上花盡心思,算計利用?」

    「如果我當日沒有發覺鬼臼是奸細,我家的人沒有事先準備好退路,他們會死傷多少人?」

    「如果我當日聽聞他的死訊,馬上轉身離開,事後他會怎麼對付我?」

    「每次想到這些,我就不寒而慄,我就恨不得自己從來沒跟他認識過。」

    紫草這次是真的沒詞了,人家早就看得清清楚楚,所有砌詞狡辯都顯得蒼白無力。

    連她聽著都覺得自己師兄十惡不赦,她還有什麼面目去要求人家原諒師兄那個混蛋。

    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這就是了!

    「師兄他很後悔了,你要不要給他一個機會?」紫草小心翼翼道。

    「換了你是我,會給他機會嗎?」白茯苓側頭很認真地問道。

    紫草說不出話,換了她是白茯苓,恐怕她現在已經拔出刀子把甘遂捅成篩子了。

    可見女人太聰明又或是太暴力,都是很可怕的事情。

    紫草的調解宣告徹底失敗,灰溜溜地收拾了杯盤碗筷退出房間。苦著臉對站在門外陰影裡的甘遂歎口氣,搖搖頭離開。

    甘遂看著白茯苓的方向出神,顯然剛剛白茯苓與紫草的交談,他都聽在耳裡。

    他靜靜站了一陣,方才推門走進房內,將白茯苓抱入懷中,捧起她的臉蛋直視她的眼睛,將之前沒有問完的話,完完整整問了一遍:「如果我全心全意對你好,你可不可以也像對待你的家人一樣,全心全意地對我?」

    白茯苓頓時便態度閃縮起來,一雙眼珠子轉來轉去不敢回看甘遂,全沒了剛才質問紫草的義正詞嚴。

    甘遂低頭親親她的眉心,摟緊了她道:「我一直知道你心裡有事瞞著我,你不想跟我一起,甚至沒想過真的嫁給我……沒關係,我會全心全意對你好,你總有一天會完完全全成為我的。」

    白茯苓愣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甘遂原也沒指望她能有反應,倒是像親她親上了癮似的,細碎的吻如雨點般一個個落在她的臉上、頸上,慢慢地甚至有往下發展的趨勢……

    白茯苓眼明手快地揪住領口,阻止他繼續放肆,一邊低叫道:「你停手……不!停口!」

    甘遂埋在她頸邊,曖昧地問道:「下午我沒弄痛你吧?我們繼續好不好?」一邊說一邊雙手開始不老實地在她腰上摸索起來。

    「你這個該死的色狼滾開!這就是你說的全心全意對我好?!」白茯苓想到下午在密室裡,自己狼狽無助地任他魚肉的樣子就氣得兩眼發紅。

    這個滿腦子色.欲,不顧忌時間地點更不知道尊重她的混蛋!

    甘遂悻悻然道:「我喜歡你所以才想跟你親熱……」那神情語氣竟然很委屈,一副她不講道理的埋怨態度。

    「我不願意,你就不可以勉強我!而且,我還沒有原諒你!我不要跟你在一起!」白茯苓咬牙切齒地聲明道。

    甘遂笑著抱起她放到床上,柔聲道:「好,我等你原諒我。不過你要明白一件事,你是我認定的妻子,這一生我都不會放手的。」

    白茯苓撇開臉不理他。

    這一夜兩人依然同床共枕,白茯苓開始不願意,甘遂也從善如流地沒有勉強,不過等她睡了,他就毫不客氣爬到床上來抱著她當抱枕,一覺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甘遂異常合作地取了正常的衣裙讓白茯苓換上,還主動派車送她回家。

    白茯苓心裡大感奇怪,不過能夠平安回家,她自然是不會提出異議的。

    甘遂不便公開露面,只讓紫草趕車送她,馬車走了不到一個時辰,就撞上了白家派出來尋白茯苓的人。

    紫草揮一揮衣袖轉身便走,什麼話都沒留下。

    白茯苓這一日一夜所在的地方,就在她被劫持的地點到百里山之間的一座小農莊中,位置正是搜尋者最容易忽略的盲點。白家人能這麼快鎖定目標範圍,也不愧是永州的地頭蛇了。

    白丑怕父親、妻子太過擔心,至今沒有對他們說白茯苓半路被劫的事,他們也只當她是出門辦事未歸,帶隊前來尋人的是白阿十,他路上就與白茯苓對好口供,回去後白常山與木佩蘭也未起疑。

    白丑是知道事情始末的,對甘遂的觀感又再惡劣幾分,只是奇怪他為何會這麼輕易將女兒放回來。

    答案在兩日後揭曉……紫草親自帶人運了一車禮品以替海浮石送禮的名義前來拜山。

    白茯苓猛然想起,甘遂曾經說過今天要將聘禮送來,莫非竟然是認真的?他還真以為她是軟柿子可以隨便捏!聘禮說給就給,說收回就收回?

    紫草帶著十個大漢,每兩人抬一個箱子上到冷泉別院,白家從大到小六口人正坐在冷泉邊的大樹下納涼。

    紫草落落大方取出禮單走上前來,逐一介紹送給各人的禮物,卻隻字不提「聘禮」兩字。

    給白常山的是一大箱古籍孤本,有經書、有雜記、有文集、有遊記、有棋譜等等。

    白常山最好這一口,接過禮單一看,眼睛裡頓時綠光閃閃,雖然知道東西是那個讓孫女兒傷心、罪該萬死的混小子送的,但是拒絕的話在嘴巴裡轉了好幾圈,還是吐不出來。

    白茯苓怎麼忍心讓爺爺難過,當下拍板收了,還找了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後生晚輩給爺爺你這樣年高德昭的長者送禮,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白常山摸摸鬍子道:「既然如此,爺爺便厚顏收了,如果有人想以此交換甚至要挾,再退回去不遲。」

    紫草賠笑道:「是的是的,老爺子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送給木佩蘭的是一箱藥物補品,固本培元、養顏調理的珍稀藥物不過十來樣,但樣樣都是有錢也買不著的極品,還附有專供女人產後調養的藥方。

    最最要緊的是,其中另有一個錦盒裝了兩瓶「雪靈丹」,這東西連方海這樣的神醫弟子見了都稀罕得很,說是讓嬰兒服下,可以令其筋骨強健,百病不侵,而且格外聰明伶俐。

    別的白家人可以拒絕,但關係到兩個小娃娃身體的,木佩蘭與白丑頓時猶豫起來。

    白茯苓想著既然收了一樣,多收一樣也不不妨,連理由都省了,直接笑納。

    送給白丑是數十部武林中早已失傳的絕學奇功,外加三柄傳世名劍。白丑天性好武,也喜歡參詳各家武學,眼前這些秘籍,隨便一本拿出去都足以震驚武林,他怎能不動心?

    再加上那三柄名劍,各具特色,之前都只是聽過名聲,白丑拿起一柄比劃了幾下,就捨不得鬆手了。

    白茯苓暗自咬牙,看來這甘遂是下足了本錢,一個個投其所好,他既然不提「聘禮」兩字,她也正好裝糊塗,哼!他對她做過的壞事那麼多,就當賠償她的物質以及精神損失好了。

    不過見到爺爺與父母心動不已的模樣,她對最後兩箱禮物暗暗好奇起來。

    這最後兩箱東西應該是給她的吧?不知道會是什麼東西呢?如果是之前那正氣院密室裡見過的「聘禮」,她就當場退回去!

    才想著,紫草已經笑瞇瞇望向她,不過卻不像之前那樣直接念禮單,而是取出一個卷軸送到白茯苓面前道:「這是海盟主給茯苓妹妹的第一份禮物,妹妹先看看是否喜歡?」

    白茯苓接過了展開一看,頓時變了臉色。

    卷軸之內是一份詳細的海圖,圖上繪畫了祁國南海一帶的大小島嶼,其中標記了好幾個小島,正是白家在海外發展的新地盤,正中央一個用紅線圈住的,就是她這些年花了無數人力物力建造的「新家」!

    這是威脅!紅果果的威脅!

    甘遂明擺著告訴她,他已經掌握了她所有的「退路」,不要再妄想在他手上脫逃!

    白茯苓唰一聲把卷軸收起,盯著紫草不說話。

    紫草仍是笑容滿面,掃了白家三個大家長一眼,恭恭敬敬道:「小女子今日,其實是代海盟主前來求親的,只是現在武林紛爭太多,海盟主不願為白家惹來麻煩,所以暫不公開提親,待日後局勢平穩,再請大媒上門三書六禮正式議婚。最後這兩箱,乃是海盟主的聘禮,請白小姐笑納。」

    這次所有人都變了臉色,白常山首先開口道:「不必多說,海盟主的禮,我們白家受不起,請紫草姑娘這便把這些東西統統帶回去吧。」

    紫草也不惱,只側頭去望白茯苓。

    白茯苓咬了咬牙,起身拉住爺爺,對紫草道:「禮我們收下了,你可以離開。」

    「苓兒!」木佩蘭與白丑齊齊驚呼,白丑更直言道:「這麼親事,我們不答應!」

    白茯苓看了爹娘一眼道:「阿爹、娘親……」

    「苓兒!你明知道他不是個好人,這事怎麼隨便答應?!」木佩蘭知道女兒就算心裡願意跟海浮石在一起,也不會就這樣收下他的聘禮,必然是有什麼緣故的。

    白茯苓現在只想把紫草送走了好慢慢說服爹娘,聞言道:「娘親,過後我再與你慢慢分說,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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