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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256 今夜永別 文 / 峨嵋

    256今夜永別

    除了這一段不太愉快的小插曲,婚宴進行得十分順利,男家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將瓔珞郡主接走,安泰公主吩咐總管送客,自己親自送木佩蘭母女出門,歉然低聲道:「之前請苓兒進宮的事,是我有欠考慮,連累苓兒的名聲了。此事我一定會小心處理,決不讓那些人繼續胡說。」

    木佩蘭點點頭,她剛才就聽身邊的丫鬟簡單提過有人散佈不利於白茯苓的傳言,女兒被人說成狐狸精一般,任哪個母親都高興不起來,不過她並不是個喜歡事後抱怨的人,她現在更多考慮的是如何平息這件事。

    白茯苓拉拉娘親的袖子,對安泰公主道:「就算我不進宮去,那些人也會編出其他的事情來,他們根本想對付的就是皇上還有我爺爺和義兄,蘊眉阿姨你就不要自責了。」

    這個道理,她們都想到了,不過白茯苓這樣說,仍是讓安泰公主感動不已,摸摸白茯苓的頭髮讚道:「我們苓兒是個好姑娘。」

    兩母女告別了安泰公主,回到國公府,木佩蘭當下便派人通知千曉樓的人,盡快查探謠言的來源。晚上白常山父子赴宴回來,千曉樓已經將結果送到了。

    整件事要從那位之前被派往北關城的鎮北將軍馬唐說起。馬唐正好就是今日那位馬夫人的兒子,馬小姐的兄長,難怪她們會這麼激動地找白茯苓的晦氣。

    四月時皇帝將大權移交到楊珩手上後,楊珩向白家人瞭解過現時北關城的情況,馬唐當即被一紙聖諭調回了京城。

    好日子才過了一年,好處還沒拿夠就重新打回原形,馬唐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幸好他在北關城期間,蠻族因為刺果衛矛的關係,沒有騷擾邊境,他雖無戰功也無過失,所以也只是閒置,沒有任何處分。

    即使是這樣,也夠他鬱悶的了,北關城確實不如京城的花花世界,但是在北關城,白家吃肉他就能分口湯喝,名義上他更是當地的一把手,即使手下鎮北軍心裡瞧不上他,面上也客客氣氣的。京城卻是權貴多如狗,他一個閒置官員,沒錢沒權,日子別提多難過了。

    重點是,他是四殿下一系,之前包括四殿下在內的幾個皇子為了皇位之事,早就跟楊珩徹底翻臉了,現在楊珩登基為帝,他這個四殿下黨,還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六殿下未到而立之年,他作為人家政敵手下的核心干將之一,這輩子都別想翻身了。

    馬唐心情抑鬱,每日流連酒肆,醉後不免抱怨幾句,這些話落在有心人耳中,很快便生出幾個精彩的八卦版本,核心人物就是白茯苓、陸英。

    有說陸英在北關城擁兵自重、大肆斂財的,有說陸英結交蠻族通敵賣國的,至於說白茯苓的則更是難聽,說她水性楊花,與陸英關係曖昧,與武林盟主婚約未成,又去勾搭蠻族酋長,再加上有人傳出楊珩登基期間,白茯苓曾經入宮小住,這小住的幾天究竟都幹了什麼?不免讓人浮想聯翩。

    白常山高調復出,本就惹了不少人嫉恨,與楊珩作對的幾個皇子現在只是被半軟禁著,他們不甘心失敗又沒有造反的能耐與膽氣,只能想方設法找楊珩的不痛快。

    這樣的流言一次把讓他們恨得牙癢癢的楊珩、陸英、白常山等人一網打盡,他們自然樂於出力散播。

    為了擴大影響,四皇子聯合另外幾兄弟,借親信屬下女眷之口,在京城顯貴的圈子裡大肆宣揚各種不利於白茯苓的謠言,就是吃定了女人之間的口舌是非,楊珩與白常山等就算知道了也不便下手處置。

    白常山與白丑今日赴宴也聽到了一些風聲,兩父子臉色都不甚好看。一家人連夜把陸英請過來商議,決定仍是用上次的方法,如果流言無法平息,那就加把勁把事情鬧大,把水搞得越混越好,搞得所有人都認為這些流言是假的,那就再也不能構成傷害了。

    白果最是興奮,第二天一早就去找白前,決定用心挖掘那些說白茯苓是非的夫人小姐們的八卦**,先把她們的名聲弄臭了再說。

    白茯苓作為當事人,反而一副萬事不關心的姿態,只要爺爺與陸英不受影響便好,她一個快掛掉的人,還在意名聲做什麼?

    不過這件事終究是打亂了他們一家返回北關城的計劃,白茯苓如果此時離開京城,只怕更要坐實了她的風流韻事,在別人看來,這分明是心虛了要避風頭。

    木佩蘭本就不願離開京城,她心裡還存著萬一的希望,京城這裡離幡幢山很近,說不定地藏王菩薩會再賜神恩,讓她的女兒繼續好好活下去。

    白茯苓沒說什麼,不過心裡隱約有感覺,自己多半是活不過那日的,只是不願在最後的日子裡逆了父母的心意。

    十五年前,地藏王菩薩顯靈的日子是十一月初九,白茯苓三歲生辰之前數天,白家三口子商量過決定十一月初三便離開京城,暫住到幡幢山下,對白常山則推說是一家人打算到海州避冬,如果白茯苓能平安無事,那一切好說,如果不成,便先瞞著白常山,把女兒送回百里山安葬。

    這些日子,甘遂幾乎夜夜潛到國公府來找白茯苓,次數多了身邊的人也有所察覺,不過白丑夫婦現在是只想著女兒喜歡就好,乾脆吩咐在女兒身邊伺候的白果等人詐作不知。

    流言事件爆發沒多久,京城裡出了幾單大案,城裡城外一共八處宅院農莊半夜裡起火,將院子裡的人盡數燒死,竟然無一生還!八起火災共死傷人數更多得離譜,足有三百多人!

    死者身上並無傷口,現場也找不到縱火痕跡,但是人人都覺得這事透著古怪。

    屋裡的人就真的睡得這麼死?竟然一個都沒能逃出來?而且附近的居民記得,出入這些宅院農莊的,幾乎都是青壯男子,並無老弱婦孺,按說逃生能力應該不弱才是。

    五城兵馬司反覆查了好一陣都查不出端倪,只得作失火意外處理。

    幾個皇子忽然出奇老實,一個個閉門在家誰也不見,而本來針對白家的種種流言也很快消失得乾乾淨淨。

    千曉樓事後送來的消息,那八處宅院農莊都是幾位皇子的暗宅,裡面住的全是他們的心腹下屬與死士。

    下手這麼很辣的,不必說就是甘遂。

    楊珩知道此事,與列當相對苦笑,他們之前也曾讓甘遂盡快收服清理幾個兄弟暗下的殘餘勢力,甘遂一直懶得動手。

    沒想到這次幾個兄弟好死不死惹到白茯苓頭上,甘遂連商量都省了,直接下手殺滅,一個活口都不肯留,也難怪他那些兄弟們被嚇破膽。

    白家的大人們皺了眉頭,覺得甘遂行事太過偏激凶狠,白常山有些難以接受,白丑與木佩蘭當年也是殺人不眨眼的人物,心裡對甘遂的行為牴觸相對要小一些,甚至暗自叫好。

    白茯苓很無語,這幾天甘遂與她見面的時候一切正常,她還天真地以為他不知道這些事。現在只希望這三百多條人命千萬別算到她頭上。

    甘遂手段過激,但不得不說,這麼干確實效果立竿見影。

    當晚甘遂照舊夜訪國公府,白茯苓看著他欲言又止,甘遂難得見到她這樣,笑問道:「怎麼了?有話想對我說?」

    「是啊!不過說了你也不一定會聽……」白茯苓有些無奈地說道。

    「說來聽聽?」

    「我讓你不要隨意殺人你會聽嗎?」

    甘遂一臉無辜道:「我什麼時候隨意殺人了?」

    白茯苓瞪他:「你是想告訴我,最近幾起大火都跟你沒關係?」

    甘遂攬住她的腰肢,哼道:「是我做的,不過是楊珩指使的!」

    「你會聽他的話?!」白茯苓不屑他這種一把年紀還裝嫩耍賴的行為,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指去戳他的鼻尖。

    「我高興聽的,偶然會聽。」甘遂抓住她的手指放到嘴邊,張口就咬。

    癢癢麻麻的感覺自指尖傳來,白茯苓由他把自己的手指當點心啃,慢慢道:「我不希望你殺人,尤其不希望你因為我而殺人,多作殺孽對你不好。」

    甘遂笑道:「你關心我?」

    「是啊,我關心你,你會聽我的話嗎?」白茯苓定定望著他。

    「你嫁給我,我就聽。」

    白茯苓沒說話。

    甘遂用力咬了她的手指一口:「你要生我的氣到什麼時候?」

    白茯苓幽幽道:「到我死那天。」

    甘遂鬱悶了一陣又開心起來:「好啊!原來你打算這輩子一直記掛著我。」

    白茯苓送他一個大白眼。

    甘遂忽然道:「我明天就要走了,最快到除夕我們才能再見。」

    白茯苓一愣,呆呆看著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明天要走,除夕才回來……

    她之前想過無數次兩人永別的情景,卻從不曾想過這一天會這麼快到來。

    她注定過不了今年……

    今夜,竟然就是他們永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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