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九十八章 她不是將軍，不是女人，只是一個囚犯 文 / 靡靡妖妖
人聲鼎沸中，唯有彼此似乎才是世界，那緩緩轉過來的人。髮絲被風撩起，漸漸露出半面清爽的眉眼，再輕輕的畫上幾分英姿。
這一刻，世界停止了，奉末軒的心跳幾乎也定格在這一秒鐘。是她，真的是她，他激動的幾乎要落淚，卻忽見那女子怪異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轉身扭頭離去。
看不見路，看不見人，眼前的那抹光明全都灑在那身影上。緊緊的追逐，不願放棄的癡情，衝撞了誰，踩到了誰，這個世界只有那身影。
毫不理會身後的人如何的咒罵，如何的踢打，奉末軒似乎沒有了知覺，只剩下靈魂承載著身體游向那英挺的身影。
渴火紅的衣裳，一朵妖嬈的牡丹盛開在那烏黑的髮絲上，輕輕的插在右邊的髮髻上。奉末軒心裡突然有種渴望，期望那右邊的花是為了他而插，他沒有死，她依舊是他尋覓六年的妻子。
似乎察覺身後有人追趕，白今昭轉身就陷入一雙深情的眼眸中，她不解的皺皺眉頭，伸手摸摸發上的花。沒有插錯，難道是她看錯了嗎？靜靜的立在柳樹下，白今昭火色的紅衣好似一團燃燒的雲團，照進奉末軒的眼中，流淌入他的心中。
衝開人群，奉末軒細瘦的身體幾乎要站立不住，幾個踉蹌來到白今昭的面前。這一刻，他遲鈍了，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叫她娘子，或者是白今昭，還是公主。他就那麼立在白今昭的面前，心中萬千個相遇的畫面，萬種詞語在這刻卻是頭腦空白，連一個字也吐露不出來。唯有心中的石頭落地，唯有眼中的濃情火熱，卻擠不出半個字。
接白今昭用怪異的眼睛看著奉末軒，微微的有絲不解，更多的是搜索腦子裡的人物。
久久的，風吹過兩人的衣裳，沒有任何的重合。奉末軒看了那麼久，終究吐出一句話，三個字「對不起。」
僅僅三個字，卻是奉末軒內心的真正想法。他看到了她，為了看她還活著，為了看她還幸福，為了，也許就是為了說一聲「對不起。」或者更多，還有更深的情感，他竟然無語，更是無法說出口。
白今昭愣住了，冷冷的臉上有風拂過，卻有點迷惑，薄薄的唇輕啟，卻將奉末軒打進了地獄「你是誰？」
一句「你是誰」，如同世界坍塌，如同深陷地獄，更甚至是心傷神損。奉末軒眼中有著濃濃的痛，真的已經陌路了嗎？
不是說陌路嗎？他們都是今生，何來的來生，難道現在已經是來生了嗎？
瞧著那悲慼絕望的而又痛苦的人，白今昭以為自己真的說了什麼傷人的話，許久她不語，最後轉身要走。
一雙枯瘦如柴的手，幾乎用盡全身的力量拉住白今昭的衣裳，聲音顫抖的問道：「你不認得我了嗎？」
白今昭蹙眉，伸手推開奉末軒的手，冷冷的回眸說道：「不認識。」
火紅的衣衫如同鳳凰浴血後的重生，忘記前塵往事，只是一隻死而復活的鳳凰。有所有的身體構架，唯獨沒有了記憶。
那髮絲見間的牡丹，那火紅的衣衫，還有那英姿颯爽的身影漸漸的遠去，沒有一絲的牽掛，更無半點留戀。
——
「我是奉末軒，我是奉末軒，你不記得我了嗎？」奉末軒聲音嘶啞，幾乎竭盡全力的對著那團紅雲喊叫。他面容憔悴，眼中充滿了絕望的，身體瘦弱，幾乎風一吹便會折斷。
茫茫的人群中，許多人都回頭看著他，唯有那襲火紅色的衣衫走的決然，連頭都不曾偏過半分。衣袖翩翩，紅衫如火，卻已是相逢如陌路，不再有愛，不再有情，連恨意都沒有半分。
這就是她要的結局嗎？還是這就是他要的結局？奉末軒不懂，不明白，為什麼她走的那麼決然，他寧願她恨他，也好過於相逢如陌路，無愛無情更無恨。
搖擺的身體漂浮著，那紅衣似乎要消失在人海中，奉末軒驚覺，他不能再失去她。即使恨他，也請留他在身邊，只要能望著她。倉皇而去，又一次衝進人群中，奉末軒奔向那身影，不想放手，他亦不能放手。心裡隱隱的有種預感，若是此刻放手，他將終生錯過。
他一直努力的在追逐那火燒雲一樣的紅色，卻發現自己總是輕飄飄的，如同被風吹去，如同沒有重量了，在人群中飄蕩著，努力的想要靠近她，卻總是被人群的風阻礙著。他不能靠近她，而她不會回頭看他一眼，任由他在人海中漂流，任由人群中伸出的手和腳捶打著他。他追不上她嗎？心中有淚，卻如在心口上撒鹽，好痛。
人群突然散開，地上匍匐著個人，雙手努力的想前伸去。那眼中含著淚水，卻沒有滑落，緩緩的努力地挪動著身體，想要繼續行走。若是沒有了雙腿，那麼他願意用雙手去行走追趕她，若是沒有了雙手，他願意如蚯蚓一樣蠕動去追尋她，若是沒有了身體，他願意用牙齒咬住地面來行走，繼續朝著她的方向而去。
人群攢動，都低頭看著那地上爬行的男人，誰會想到這個男人昔日的輝煌，誰曾知道他往日的風華，此刻只剩下一種卑微。
眼睛越加的迷糊起來，靈魂還在輕飄飄的探望著，焦灼著，甚至想要丟棄他這具破敗的身體，只是為了趕上她的腳步。奉末軒焦急的想要令自己站起來，卻渾身無力，他沒有腿力，只能靠著身體和手在地上爬行，他想要告訴她，告訴她，請你給我一次機會，哪怕只是在你的身邊守護你一次。
心中的痛湧出血管，再次抬起頭，人們卻發現奉末軒臉上不是晶瑩剔透的淚水，而是曼陀羅花的血淚。
淚水沉寂在眼眶中，漸漸的凝固起來，就那麼帶著渴望的目光透過人們的腿看著那抹艷麗的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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