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第一卷： 第八六章 莫知我哀 文 / 老龍
第八六章莫知我哀
鈴兒突然間問我「褒姒是誰」的時候，我驀地一怔，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才好，半晌，我才強擠出一個笑容，輕輕地說道：「傻瓜，那褒姒可是天下第一美女，你怎麼會是她呢？」才說完，我就覺得自己說錯話了，這女人天生就有一種很自戀的心態，總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鈴兒雖說是古代的人，但也不例外，小嘴一扁，說道：「陸軒哥哥，難道我很醜嗎？」
我頓時大窘，忙改口道：「當然不是嘍，鈴兒也好漂亮的，只不過年紀太小嘛，臉上稚氣未脫，自然少了女人的一些成熟和嫵媚。你就像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美玉一樣……」
「那我到底是不是褒姒呢？」鈴兒不喜歡聽我的那些讚美的話。
「不是，當然不是嘍，你這麼愛笑，那褒姒可是不愛笑的，不然，周幽王他又怎麼會千方百計為了博取褒姒一笑，而不惜點燃了戰時召喚各路諸侯的烽火狼煙呢？所以，我敢肯定，你絕對不會是她。」我一邊想著各種理由來搪塞眼前的小美女，一邊暗暗罵自己無恥，連這麼單純的小女孩也要欺騙，可是，除此之外，我又能為她做什麼呢？哎，可憐的小女孩，命中注定的事情，不是靠人力就能夠改變的。
「嘻——」鈴兒聽了我的一番花言巧語之後，終於露出了那醉人沁心的笑容，說道：「陸軒哥哥，為什麼這裡的一切，和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完全不一樣啊？很多東西，我都從來沒有見過，也從來沒有聽過，這裡到底是不是在褒國啊？」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這裡不是褒國，這裡要比褒國大很多。」
「那是鎬京嗎？我聽鄰居們說，鎬京城十分繁華，這裡這麼大，和我們那裡又不相同，一定是鎬京了。」
我心裡暗暗叫苦，我只知道西周的國都是在鎬京，可這鎬京到底在今天的什麼地方，我卻絲毫不知，當下只得笑道：「這裡也不是鎬京，鎬京也沒有我們這裡繁華。」頓了頓，我突然靈機一動，說道：「鈴兒，既然你對這裡的一切都十分感興趣，不如我帶你出去玩兒吧，讓你品嚐一下我們這裡好吃的東西。」
「好呀。」鈴兒再也坐不住了，伸手便要挽我的手臂。
當鈴兒的雙手觸及到我手臂的時候，我就感到像是被一股幾百萬伏的高壓電通過全身一樣，不由地驀地一震，太真實了，實在太真實了，鈴兒的手，已不再是像昨晚那樣縹緲無形，而是有實質的觸感存在了，雖然這種觸感仍是有些虛無，就像是一杯熱咖啡，雖然還是抓不住，但明顯可以感受到鈴兒的手，和她手上的溫度。
剛才還說到帶鈴兒去吃美食，可是現在我又不禁想到，這些食物到了鈴兒的胃裡，會不會從她的體內掉落出來。想到這裡，我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可樂，並拉環打開，遞給鈴兒，笑道：「這叫可樂，味道挺不錯的，你沒喝過的，要不要喝幾口？」
鈴兒「嘻」的一聲輕笑，接過可樂，喝了幾口，我仔細地一看，可樂並沒有像我預先所想的那樣，從鈴兒的體內流淌下來，這才放心，對她說道：「鈴兒，這裡的一切你都沒有見過，這裡的好吃的你也沒有吃過，陸軒哥哥這就帶你出去玩，再吃點好吃的。」
「好呀。」
「雖然現在的你看不出來和常人有什麼不一樣，但畢竟還不像是普通人，你盡量避免和人接觸，別嚇到旁人。」
「知道啦。」鈴兒做了一個鬼臉，殊不知這個鬼臉全是可愛，殊無半分恐怖的感覺。
我從衣櫃裡找出嫣然的一些衣服，然後讓鈴兒進房間換上，要知道，如果讓鈴兒穿著她這一聲不知道算是西周的，還是褒國的服飾出門，讓人看見了，非打精神病院的電話不可。我圍著鈴兒足足轉了三圈，這才忍不住輕歎一聲，美女就是美女，穿什麼衣服都好看，昨天不太好意思盯著這個傳說中的古代大美女看，不過現在有了這個機會，非好好看上一看不可。
該叮囑地叮囑完以後，我便帶著鈴兒，駕車來到了一家水餃店，這家水餃店在江城算得上比較有名的，店裡的羊肉水餃，個大，飽滿，實打實的，我要了一斤羊肉水餃和兩瓶百威，由於現在已過了吃飯的時間，店裡的人並不是太多，而這家水餃店的老闆娘和我也比較熟，見我帶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女孩來吃水餃，不禁意味深長地衝我笑了笑。
我汗了一個，若不是這個老闆娘知道我是一名警察，沒準還會打110報警，說我是拐賣小女孩的人口販子呢，不過她那目光我有點受不了，敢情像是看一個**愛好者一樣，於是在她端來水餃的時候，我尷尬地輕輕咳了一聲，說道：「老闆娘，她是我一個遠房親戚，你別這麼看我好不好？」
那老闆娘吃吃一笑，道：「我沒說什麼啊？是你自己此地無銀三百兩而已。呵呵。」說著輕笑幾聲後，轉身又離開了。
鈴兒抬起頭，笑靨如花地問道：「陸軒哥哥，什麼是『**愛好者』呀？」
我一聽，差點沒暈死過去，忙顧左右而言他：「小孩子懂什麼，快嘗嘗，這叫水餃，味道不錯的。」說著，我用牙齒咬開啤酒蓋，咕咚咕咚連灌了幾大口，這才舒舒服服地打了一個酒嗝。
我正想開口和鈴兒聊聊天，聽她說說她們那個時候的人和事，可是我剛一開口，便驚呆了，只見鈴兒將那羊肉水餃，一個接一個地往嘴裡送，這羊肉水餃的個頭並不小，就這麼一個，「咕」的一下就進了鈴兒的胃裡，整盤羊肉水餃，我還沒有吃上五個，就像流水線一樣，一個接一個全都到了鈴兒的肚子裡。
美女果然是美女，但美女並不等於她的吃相也十分好看，而且讓我想不通的是，這鈴兒不過是十四、五歲，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胃口，眼看著一斤水餃不夠，我又忙要了一斤，然後一邊叮囑鈴兒，讓她慢點吃，不然對消化不好。
第二盤水餃已經快見底了，鈴兒這才一抹嘴巴，笑道：「陸軒哥哥，真好吃，這東西叫什麼呀，裡面的肉是什麼肉？」
我差點沒一口鮮血噴出來，這快兩斤的水餃，全都讓你給吞進去了，末了竟然不知道這水餃裡的餡兒是什麼肉？我哭笑不得地說道：「這叫水餃，裡面的肉是羊肉。」
鈴兒笑了笑，坦然地道：「真好吃，也不知道怎麼做的。」
我微微覺得奇怪，說道：「這是用麵粉、羊肉沫做的，怎麼，你以前沒吃過麼？」才問完，我就暗罵自己蠢，就連饅頭都是三國諸葛亮發明的，西周時期，又怎麼可能有餃子呢？我剛想改口，鈴兒的神色頓時黯然起來，她盯著盤中剩餘幾個為數不多的羊肉餃子，說道：「陸軒哥哥，鈴兒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平時，要是能吃上一口米飯，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大汗，看來，我真是高估了西周的生產力了，自神農氏起，人類就應該學會種植了啊，雖說那個時候沒有餃子這種東西發明出來，可是大米應該有了，為什麼鈴兒會說只要吃上一口米飯，就心滿意足了，於是我問道：「那你們不吃米飯，吃什麼啊？」
鈴兒幽幽地道：「米飯哪裡我們窮人家吃得起的，雖說我被一個姓姒的人家買下，可是也不過是一個丫鬟（奴隸）而已，怎麼可能會有米飯吃。我們平時都是吃薇草的。」
「薇草？」我頓時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什麼薇草，不就是野腕豆的苗嗎？」
鈴兒眼眶兒一紅，輕聲吟道：「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我不知道鈴兒究竟唱著什麼，不過最後兩句我到是聽懂了，那「我心傷悲，莫知我哀」的大概意思就是「我心中的悲傷又有誰能知道呢」，我知道可能是因為我言詞不當，使得鈴兒觸動了一些傷心的事情，當下輕輕地伸手刮刮她小巧的鼻子，想要和她說點抱歉的話，但是，在我的手指與她的鼻樑相觸的那一瞬間，我再一次怔住了，這一次，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鈴兒，甚至就連她那滑膩溫涼的肌膚都能夠感覺得出來，雖然觸感仍是不太明顯，但我還是感覺到了，這個時候，突然間一個非常可怕的念頭，從我腦海中一閃而過。
我記得以前在看古天樂演的《尋秦記》的時候，電視劇中，「項少龍」回到戰國時期後，偶然一個情況，發現了在青銅鏡中照不到自己，仔細這麼一推敲，其原因很可能是因為他改變了歷史，因為他是現代人，而世界上所有的一切的存在元素就是歷史，歷史改變了，自然在鏡中找不到他本人了，當然，那是小說杜撰出來的，真實的情況，又是什麼樣子呢？難道鈴兒由縹緲虛無，漸漸有了質感和實體，也是因為我改變了歷史的原因？想到這裡，我不由地冒了一身冷汗，心裡更加堅定地送鈴兒回去了，如果他不回去，這個世界將會變成什麼樣子，誰都無法預知，甚至我們所有人，將會由質感和實體，漸漸變成了縹緲和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