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路窄 文 / 林家成
第二十五章路窄
馬車向那熱鬧的街道駛去。
這條街道平素便是人多,可這一刻,真成了人山人海。眾人擠在街道兩側,朝著街道中指指點點。來往的馬車都侯在一旁,靜等街道中的那一隊人穿過。
街道中緩緩行駛的,是一色的漆成金色的馬車。這些馬車無頂無壁,平直的木板上,穩穩地坐著一個個衣著精緻華貴,顏色各異,相貌美麗的少女。
在少女們的兩側,是兩隊全副盔甲的軍士,他們手持長戟,一邊吆喝一邊對著美人們指指點點,一點也不莊重。
眾路人也在對著美人們評頭品足,馮宛身邊的那個大胖子便流著口水色迷迷地說道:「那些皇子鳳孫,可真是好福氣,這麼多美人兒樂顛顛地跑到都城來,任他們挑選。嘖嘖嘖,好福氣,真好福氣。」
馬車中的馮宛,聞言笑了笑,她掀開車簾,透過聳動的密密麻麻的人頭,看向走在中間的那個少女。
那少女,著一襲金色鑲著桃花花紋的袍服,那袍服跡近晉人服飾,寬大之極。風一吹來,眾人竟是覺得衣袍下,有肉光閃過。難不成,美人們的裡面都沒有穿什麼衣裳?
隨著那陣風吹過,猜測聲四起,取笑聲,指點聲更響了。便連那些見慣美色的貴族,這時刻也都在色迷迷的,目不轉睛地盯著美人們,暗暗品評的同時,瞄著中意的那個。
馮宛知道,當今這個陛下,行事頗有點荒『淫』。她盯著那桃色花紋的少女,想道:馮芸,你來奔你的富貴來了,不過這一次有我在,只怕沒那麼順利吧!
她轉眼回眸,命令道:「回去吧。」
馭夫沒動,他張目結舌地看著眾美人,直到馮宛叫了兩聲才回過神來,眼神一收,他便瞟到了馮芸。當下,馭夫指著馮芸歡喜的大叫道:「夫人,是四姑子!那是你的妹妹四姑子!她要入宮了。」
馭夫的叫聲響亮,引得路人頻頻回頭。感覺到眾人投向自己的目光,馭夫胸膛一挺,一臉得意相。
這一次,馮宛的反應有點遲鈍,直到馬車走了十幾步,來到一處巷道旁時,她才盯著馮芸叫道,「四妹入宮?」她的話中帶著迷糊,「可五殿下他?」
她說到五殿下三個字時,聲音極低,除了那馭夫無人聽清。
馭夫還在目眩神迷地看著眾美人,聞言反應過來,馬上辯道:「夫人放心,四姑子那是不合五殿下的眼緣。」
他的聲音,可沒有克制。不但沒有克制,他的語氣還帶著方才得意下的大叫大嚷。
馭夫沒有注意到,他的聲音一落,巷道左右那密密麻麻的看熱鬧的人中,有一二個露出了沉思之色。
馮宛胡亂應了一聲,道:「別看了,走吧。」
「是。」馭夫一邊驅車,一邊還是忍不住看著馮芸和眾美人,嘴裡又叫道:「夫人,郎主得知此事,定然歡喜得緊。」
馮宛笑了笑。
她也回頭看向馮芸。從這個角度看來,坐在車板上緩緩而行的她,笑容如花,明艷的臉上,那雙眼中閃動著一種叫野心的東西。
看來,自己告訴她的『貴人』兩字,給了她莫大的信心和勇氣啊。
馮宛冷笑一聲,這時的她不忙著回府了,對馭夫說:「再轉轉吧。」
「是。」
馬車格支格支地響動聲中,馮宛看向四周的店面,看向地下的街道。
這裡的一切,是那麼熟悉那麼熟悉。彷彿時間從來流逝過的熟悉。
馮宛閉了閉眼。
馬車走了一陣,馮宛輕聲說道:「停一下。」
她盯著人群中的一輛馬車。那馬車車簾掀開,一個五官輪廓偏深,帶著北方那種大氣的美的少女,正四下張望著。
那少女?
馮宛看著她,輕聲道:「向左駛。」
「是。」
馬車剛剛駛向那少女,少女對著馭夫說了一句話,那馬車突然加速,轉眼間,便從馮宛的身邊一馳而過。
馮宛回過頭,目送著她遠去的身影,搖了搖頭,想道:許是機緣沒到吧。
繼續在街道中轉了一個時辰後,馮宛才要求返回。
當她的馬車緩緩駛入趙府大門時,巷道處伸出一個腦袋來。那人朝著趙府新掛的紅色匾幅盯了幾眼,轉身離去。
他一離去,剛剛走下馬車的馮宛,腳步頓了頓。她透過大門,看著那人的身影,想道:直跟了一個時辰,好耐心啊。看來,有些人把馮芸當成勁敵了。
府中,趙俊不在,眉娘正與幾個婢女湊在一起嘰嘰喳喳著,看到馮宛走來,她們齊刷刷地住了嘴。
馮宛走到她們面前。
盯著幾個神色有異的女子,她蹙眉問道:「在說什麼?」
幾女低頭不語。
馮宛眉頭蹙得更深了,她又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見她的聲音中隱帶怒火,幾女害怕了。眉娘福了福,訥訥說道:「主母,絹兒上路了。是郎主要她回來的。」
絹兒?那個送到鄉下的通房?看來自己對趙俊的冷漠,使得他不高興了。
她點了點頭,道:「便只這事?」
這還不是大事?眉娘瞪了馮宛一眼,一對上她,又連忙低下頭,她訥訥地說道:「郎主一連兩晚宿在紅樓。聽說那紅樓阿姑很喜歡他,還不要他的夜渡之資。」
剛說出心中最擔憂的事,眉娘便悔了起來:夫人最是大方,她不會聽了我的話,又弄一個紅阿姑進來服侍夫主吧?
這一路上,趙俊與眉娘雙宿雙飛,對她溫柔多情得讓眉娘享受到了不曾渴望的幸福。可哪裡知道,他剛入都城,連個一官半職還沒有謀到,又戀上新人了。
馮宛瞟了她一眼,在眉娘的畏縮下,淡淡說道:「便只此事?」
眉娘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她哀求道:「夫人,郎君極為愛重夫人啊。便與眉娘在時,他也頻頻喚錯。眉娘以為,若是夫人願意,郎君必會收回心思。」
她流著淚看著馮宛,「夫人,他是我們的夫主,是我們的天啊。夫人何必賭這種稚子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