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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一章 悔意 文 / 林家成

    第九十一章悔意

    看著這一行字,馮宛突然覺得暈沉得很。

    咬了咬牙,馮宛漲紅著臉尋思起來。尋思來尋思去,她還只能把那字條撕碎扔入香爐,至於木製小刀,只能暫時收起。

    恨恨地跺了跺腳,馮宛發現自己真是束手無策。

    馮宛沒事人一樣走出房間時,院落裡,月娘帶來的僕人們,又開始忙碌著收拾院落,弄得灰塵沖天。

    這煙塵中,馮宛遠遠地看到,月娘側對著自己,一動不動,雙眼無神地看著院落裡這一片忙碌,秀美的臉上除了蒼白,還有著木然。看她這樣子,似乎正在尋思著,眼前這一片忙碌,對她來說,還有沒有意義。那種歡喜和期待,還有沒有意義?

    馮宛似乎從這月娘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搖了搖頭,乾脆回到房中。

    走過側房時,黑暗的角落處,蹭著一個影子。那影子努力地縮小著,縮小著,似乎是把自己擠成一個小團,似乎覺得只有這樣才能感覺到溫暖。便是這樣,那影子還有點顫抖。

    竟是弗兒。

    因弗兒站的角落處很暗,很不起眼,馮宛如果不刻意,還注意不到。

    可正是這樣,這般縮在角落裡,瑟縮如風中小雞的弗兒,才越發顯得可憐。

    便如那晚一樣,馮宛看到縮成一團的弗兒,看到那臉上掩不住的淚痕,可憐得讓人憐惜。

    只是一眼,馮宛便收回了目光。

    對她,她已不會有半點憐惜。不提恩和義,便是人與人之間的溫情,她前世時也給這個弗兒很多了。明知一個人煨不暖,餵不飽,又有什麼必要去當這個好人?

    因此,馮宛踏入房中。

    直到馮宛換過裳服,重新出了房間,跨上馬車,弗兒才慢慢地站起,擦乾眼淚,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後走了出來。

    馬車駛出趙府時,馮宛一眼便看到,衛子揚府的一個僕人,站在角落處向她望來。對上她後,那僕人大步走來。

    沒有想到還會有僕人等在這裡,馮宛嗖地一下,臉紅得要滴出血來。

    那僕人大步走到馮宛面前,拱手一禮,恭敬地問道:「我家將軍送給夫人的東西,夫人可收到了?」

    他說到這裡,自失的一笑,道:「夫人休怪小人無禮,實是我家將軍曾有交待,要小人這麼問一問。」

    馮宛咬著唇,低聲說道:「收到了。」聲音嘟囔中帶惱。

    那僕人恭敬地說道:「那小人回稟將軍了。」

    他轉身就走。

    望著那僕人的背影,馮宛喚道:「且慢!」

    那僕人轉身,恭敬地等著她發話。

    馮宛的臉紅了又紅,唇嚅了又嚅,最後她低聲說道:「請轉告將軍,天冷人多,口舌不得不防!」她又咬牙道:「因此我釘死了那裡。」

    她的話含糊不清,不管是馭夫還是這僕人,都聽不懂。對上他們不解的目光,馮宛命令道:「照實說便是。」

    「是。」僕人大步離去。

    目送著那僕人離去的背影,馮宛臉還是火辣辣的燙。她是有心想借這僕人的口呵斥衛子揚幾句,指責一番。

    可是,衛子揚那廝,行事毫無顧及。惹惱了他,要是他這般直衝沖地撞入趙府,把事情敞開了,她可如何是好?

    不過也不能這樣忍下去。她想,她這般向他訴著苦,也許他會體諒自己的難處,不再前來了。

    當然,說這話時,馮宛是沒有把握的。要知道,衛子揚那傢伙,與所有人的性格都不同啊。她在他面前,還真的只有忍氣吞聲的份。

    抿著唇,馮宛忖道:窗戶我暫時不釘,如果過了幾天,他並沒有反應,我再把它釘上。

    轉眼二天過去了。

    這二天中,不時的貴女們來找,馮宛跟著她們出去幾次,讓她們肆意地圍觀一陣後,她們的興趣也慢慢淡去。因馮宛實在其貌不揚,言行中又不見妖媚,貴女們傳來傳去,也都相信了她與衛子揚的關係,當真是恩情夾雜其中的姐妹關係。

    自從那一日後,月娘也變得老實了,她的人把院落裡修理一新,可以居住後,又忙著去盤了三家店面。

    趙俊每次回來,還是在月娘房中落宿。他新得了這如花美人,正是情熱之時,兩人耳鬢廝磨的,趙俊沒有心,也沒有精力再顧及府中的其它女人。

    這一晚,明月當空,馮宛坐在紗窗前,對著月明光,享受地閉上雙眼,只用手指摩挲著竹簡上的字跡,品味著書中的智慧。

    西西索索的腳步聲響,一人走到她身後,略呆了呆,弗兒低細的聲音傳來,「夫人,前院在笑呢。」

    確實,這個時候,月娘的院落裡,笑聲不斷傳來。這些笑聲中,間雜著趙俊得意歡快的笑聲,在這夜空中,恁地扎耳。

    見馮宛不理會,弗兒上前,為她把漿水滿上,壓低聲音說道:「奴聽艷兒在說,自從五殿下成了太子後,對我家郎主便十分看重。現在郎主在太子府中,主管對外諸事的同時,還參贊軍務。」

    弗兒看向馮宛,聲音有點緊張,「太子親口說了,只要他立一個功,便會升郎主的官。太子還對郎主說,不必羨慕衛子揚,郎主只要有心,將來必在衛子揚之上。」

    壓低聲音,弗兒說道:「郎主現在就為這事在歡喜著。」

    直過了好一會,閉著雙眼,手讀完最後一個字的馮宛把竹簡一放,溫雅說道:「嗯,我知道了。」

    便說出這幾個字,她又拿起一片竹簡,靜靜的摩挲起來。

    看著夫人一動一動的唇,望著一側散佚於几上的老舊竹片,弗兒真不知道,這些東西就這麼有意思?都勝過夫人後半世的榮華?

    「夫人?」弗兒有點急也有氣地說道:「你怎麼就不上心呢?現在便是嫵娘也是知道的,別看府中的婢妾眾多,可郎主真正上心的只有你一個。現在郎主將有富貴,那是屬於你的榮光啊。你……」

    她咬著唇,忍不住重重說道:「倚靠自家郎主,不是比倚靠那個什麼衛將軍要強嗎?」

    馮宛睜開眼來。

    見到馮宛看向自己,弗兒倔強地咬著唇,低下了頭。

    馮宛盯著弗兒,暗道:她這話是順口說出的,還是說,那天晚上的事,她有所懷疑了?

    在馮宛地盯視中,弗兒一臉倔強,卻又目光明澈,顯得忠貞之極。

    馮宛又想道:如果不是夢到前世事,她這一世碰上弗兒,依然會重用,依然會甘願為她付出錢財,只圖她永遠忠於自己。

    轉過頭來,馮宛溫和地說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夫人?」弗兒瞪著她,見馮宛雖然微笑著,卻神色淡淡,顯然是真不想再說這事,她抿著唇告退而出。

    弗兒剛走到門外,只見月娘在兩個婢女地籌擁下,碎步而來。見到弗兒,月娘秀美的臉上帶著甜美的笑容,問道:「夫人在嗎?」

    弗兒低頭應道:「夫人在呢。」

    月娘客氣地說道:「你是弗兒吧?弗兒,還請說與夫人,便說月娘求見。」

    弗兒恩了一聲,轉身向裡面喚道:「夫人,月娘求見。」

    好一會,馮宛溫雅的聲音傳來,「不必了。」

    馮宛這般直接拒絕,顯然是月娘沒有想到的。她呆了呆,轉眼,她朝著馮宛的房間盈盈一福,怯怯地喚道:「月娘來見過夫人。那日之事,實是月娘無禮,還請夫人不要見怪,原諒了月娘。」

    沒有想到她竟然是來道歉的。

    一陣腳步聲響,轉眼,馮宛推開了房門。

    站在門口,就著一洩滿地的明月光,馮宛靜靜地打量著月娘。

    這時的月娘,正蹲福著低下頭,她一動不動的,月光下,她秀美的臉上神情溫怯中透著幾分誠懇。

    竟像是真的?

    馮宛所以出來,便是想看一看她這表情。

    見到月娘在自己地盯視下,一直一動不動的。她有點納悶,也有點詫異。

    久久聽不到馮宛的聲音,月娘弱弱地說道:「姐姐,那日真是月娘錯了,你可以原諒我嗎?」她抬起頭看向馮宛,烏黑的大眼中濕意,顯得真誠無比。

    馮宛直直地看了她良久,見月娘一直這般蹲福著,不惱不起,她衣袖揮了揮,淡淡說道:「起來吧。」

    「姐姐這是原諒月娘了?」月娘驚喜地說道:「多謝姐姐,多謝姐姐。」

    她這才起身。

    便這般含淚含笑,月娘秀美的臉在月光下如梨花一樣幽白,她脆脆地說道:「姐姐不惱,月娘也就踏實了。姐姐,月娘告退了。」

    說罷,她朝馮宛恭敬地行了一禮,慢慢退下。

    在退下際,不管是嫵娘還是眉娘等人,都已站到台階上看著這份熱鬧。見到月娘走來,幾妾的眼中都帶著一分譏嘲。不過惦記著她勢大,又得郎主的寵,終是沒有一人開口。

    月娘一走,馮宛便轉身回房。

    第二日,馮宛剛剛洗漱完,一輛馬車出現在府門口,同時,一個太監帶著幾個宮婢大搖大擺走了進來。

    「誰是馮氏?」

    弗兒連忙應道:「便是我家夫人。」恰好這時,馮宛的聲音傳來,「妾便是馮氏。」

    她走了出來。

    朝著蹲福中的馮宛打量幾眼,那太監尖哨地說道:「你這婦人膽子不小啊,宮中來這麼多人相請,都請你不動。」

    他說的,自然是衛子揚的宣言剛剛捅出的那二日發生的事。

    馮宛低眉斂目,訥訥說道:「那日妾得知消息時,天使已去,妾一外臣婦,不敢自作主張,一直呆在家中再等天使相召。」

    太監聽到她的解釋,尖笑了一聲,不耐煩地說道:「跟我說這麼多作甚?皇后娘娘想見你,走罷。」

    馮宛連忙應是。

    馮宛的馬車跟在太監的馬車駛到了街道中。

    不一會,兩輛馬車便駛到了宮門外,恰好這時,前面也停了幾輛馬車。馮宛的馬車剛剛停下,只見前面一輛馬車掀開車簾,趙俊露出頭來。

    他盯著馮宛,蹙眉說道:「什麼事?」

    馮宛說道:「皇后有召。」

    趙俊恩了一聲,道:「好自為之。」

    「是。」

    這時,宮門大開,馬車依次入內。

    馮宛的馬車在廣場上停下時,趙俊幾人正匆匆走下馬車,他們從馮宛身邊穿過,一長胡文士低聲說道:「鮮卑此次異動,實是大不尋常。我看太子急召我們,必是為了此事。」

    「哎,北方戰事還在膠著,現又添了鮮卑,當真是多事之秋。」

    「趙俊,太子現在對你是寄望很深啊,若是你能一展大才,壓過那個姓衛的,未必不能封侯。」這一句,馮宛卻隱隱聽出話中的嘲諷之意。

    步履匆匆中,馮宛看向趙俊。此刻,他一張俊臉笑得有點僵硬,右手更是緊緊握著,看來他很緊張啊。

    以前這種境地,他總喜歡找她述說。可這幾日,他連這種事都沒有來找她,這個男人,是準備對她放手了嗎?

    馮宛尋思了一陣,又忖道:鮮卑來犯?

    這個,她卻是知情的。

    就在這時,正在行進中的趙俊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正在走下馬車的馮宛,正好抬起頭來,她一看,也是一怔。

    只見一輛馬車急衝而來,轉眼,那馬車便衝到了趙俊的身前。

    它停了下來。

    馬車中的那人,朝趙俊瞟了一眼,繼續驅車前往。

    它越過趙俊,直直地朝廣場駛來,也朝馮宛駛來。

    趙俊與幾人一邊寒暄,一邊走著。走了幾步後,他不知想到了什麼,急急回過頭來。

    這一回頭,他正好看到了那急急停下的馬車,以及從馬車中縱身跳下的衛子揚。衛子揚顯然注意到了馮宛,正大步向她走去。

    一人見趙俊停步不前,臉色變幻,不由喚道:「趙君,趙君?」剛叫了兩聲,趙俊腳步一提,朝廣場中的兩人大步走來。

    此時的馮宛,注意力全放在衛子揚身上,見他一下馬車便直直地盯著自己,大步逼來,她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

    這時,那太監在身後尖聲喚道:「趙夫人,走啊——」

    馮宛回過頭來,她勉強一笑,正要應是,那太監奇道:「噫,衛將軍怎麼過來了?」轉眼他想起傳言,皺眉說道:「趙夫人,衛將軍來找你了。」

    背對著衛子揚的馮宛,直覺得手腳冰涼,她暗暗想道:我自是知道他正在向這裡走來。

    說實在的,此時的她,真提好生後悔。那一天,她真不應該跟衛子揚的僕人那麼說,更不應該在接到他的木刀警告後,還說什麼自己把窗戶已經釘死。

    實在是她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會在此時此地遇上衛子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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