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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六章 左右為難的趙俊 文 / 林家成

    第九十六章左右為難的趙俊

    衛子揚表現得這麼認真,馮宛的臉更紅了。

    她雙手緊緊地抓著外袍,也低下頭說道:「你,你不能來的。萬一給婢女們看到,我可怎辦是好?」

    她剛說到這裡,衛子揚便哧地一笑,清脆微靡的聲音漫不在乎地說道:「她們看到,我就把你領回去。」

    他不說這話也罷,一說這話,馮宛氣得渾身顫抖起來。她瞪著一雙美麗的眼,氣苦地說道:「你說什麼?」她咬著唇,哽咽道:「在你眼中,我便是那個無媒無聘的,你中意了,就可以領回家,不中意了,也可以拋去的輕賤婦人麼?」

    天可憐見,她是不想這樣對衛子揚說重話的,可她覺得,如果不打消他這個念頭,說不定下一次他進來時,便被婢妾們撞了個正著。

    衛子揚沒有想到,自己一句話令得馮宛那麼生氣。他瞪著馮宛,斜長的鳳眼也睜得大大的。見她臉孔羞得紅紅的,眼眶中淚水滾動,那裸在空中的雙腿,又是潔白得誘人,這種又是妖嬈,又是楚楚動人的美麗,他哪曾見過?

    一時之間,他只覺得心砰砰地跳得飛快,整顆心軟成了一團,都要掐出水來。

    他握了握拳,好一會才低聲說道:「我不是無媒無娉。」聲音中,有著不被她信任的氣呼呼。

    馮宛見好就收,她脆弱地縮了縮肩,低聲說道:「皇后找我了,她說,要把我與四公主一併嫁給你。」說到這裡,她抬頭看向衛子揚。

    衛子揚卻是臉孔一沉,他冷笑道:「又是四公主?這些人怎地糾纏不休?」手按著腰間的長劍,他森森地說道:「惱了我,劃花了她的臉!」

    馮宛張了張嘴,她正在說話,衛子揚已想起一事,說道:「不對,不是說陛下有意與鮮卑和親嗎?」他抬頭看向馮宛,鳳眼微瞇,波光流轉中暗帶譏笑,「聽說是趙俊提出的,這主意,應該是你這婦人說的吧?便是為了報復皇后逼你嫁我一事?」

    這傢伙,年紀明明很小,卻總有著超於常人的洞察力。

    見馮宛沉默,他冷笑道:「你要真懼怕,事發後便可找我。我說醜女人,你這般狡詐,從不肯讓人欺到你頭上去的。此刻呢,明明處理好了的事又跟我說起,是不想我再來找你吧?」

    馮宛啞了。

    衛子揚大步向她走來。

    少年的怒火,總是來得快的,這時刻,馮宛清楚地感覺到,他是憤怒的,隱隱的,還有著傷心。

    他走到馮宛面前,伸出手,狠狠地抬起她的下巴,怒道:「你是真怕事,還是不想與我在一道?」

    說到這裡,他抬起高傲地頭,鳳眼微瞇,陰狠地盯著她,神色中說不出的傲慢,只有那眼眸底,隱隱透著孤寂和無邊的失落。

    馮宛放在腿邊的手,握了握。總是這樣,面對這個少年,她總是無法佔得上風。他太過聰明,而她也實是不敢絕了攀附他的路。再說,他不開心,她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會難受。

    感覺到他錮著自己下巴的溫熱的手,感覺到噴在自己臉上的溫熱氣息,馮宛長長的睫毛扇動著,她顫聲說道:「那小郎要我如何?我便是想與你在一道,我敢嫁麼?這數日間,我從無一天得到安寧,無數貴女前來見我,問我與你的事。那些貴女,任哪一個都可以把我輕易打殺了。是,我是可以逼著趙俊和離了,可是到了你的府中,你就真能護著我?你出征時,哪個貴人把我仗斃了,報一個暴病而死,你回來時連屍骨都見不到全的,你又能如何?殺了所有人嗎?」

    她抬起頭,眼中淚珠滾動,啞聲說道:「我是怕事,也是不敢與你一道。」這是回答他剛才的問話。

    衛子揚呆住了。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兩串淚珠兒從馮宛的臉上劃落,這個算不得美貌的婦人,此刻在昏黃的燭光中,流露出一種讓他驚心動魄的楚楚之姿,讓他的心縮得緊。

    慢慢的,他伸開雙臂,摟住了她的腰。

    慢慢的,他低下頭,吻去了她臉上的淚珠兒。

    隨著溫熱的唇印在臉上,馮宛僵住了。

    少年生澀的,緩慢地吻著她,抱著她的身子,還不可控制的蹭了蹭,他沙啞著,喃喃地說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他緊緊把她摁在懷中,喃喃說道:「我是想侯上一陣,想再等等。可一不留神便跑過來了。」說到這裡,他低語如呢喃,「阿宛,我看著你時,心中歡喜……」

    馮宛一怔,她眨著長長的睫毛,愣愣地看著他。

    衛子揚還在緊緊地摟著她。他用力很大,似乎想把她整個人摁到身體裡。同時,那一處硬挺,也倔強地頂在她的下腹處,令得馮宛又是臉紅心跳,又是害怕……

    她的咽中一陣乾澀時,少年壓抑的聲音傳來,「阿宛,我會想法子的,你等著,你等著。」

    呢喃兩句,他咬了咬牙,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得以放開她。他縱身一躍,閃電般的投向窗房外,轉眼便消失在黑暗中。

    馮宛碎步上前,把窗戶重新關上,回到簾幃中,解去裳服,重新泡在了浴桶中。

    這時,湯水已涼,馮宛不敢耽擱,三不兩下洗了便起身穿上裳服。

    就在她繫著腰帶時,弗兒不確定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夫人,加熱湯麼?奴怕水涼了,剛燒了點熱湯,要不要提進來?」

    「不用。」馮宛的聲音溫婉依舊。

    門外,弗兒收回叩門的手。她低下頭來,這時,她的身邊空空如也,哪有什麼木桶熱湯的。

    轉過身,弗兒碎步走出,不知不覺中,她來到院落後方,望著那高高的圍牆處,弗兒目中精光閃動,卻閉緊了唇。

    就在這時,角落處,一婢朝她招了招手。

    弗兒連忙低下頭,老實地向那婢女走去。

    轉眼間,兩人來到了月娘的房裡。

    月娘坐在塌上,她溫和地看著弗兒,輕聲道:「弗兒,你剛才到夫人後院去,可是發現了什麼?」

    弗兒連忙一福,低著頭,老實恭敬地回道:「不曾發現什麼。」

    「哦。」月娘有點失望,她吩咐道:「夫人有什麼異常,一定要跟我說。」

    弗兒感激地看了月娘一眼,恭敬地說道:「主子救了我父親,於弗兒有再生之德。弗兒便是肝腦塗地,也有所不辭。便是主子不開口,弗兒不管看到什麼,也會前來稟報的。」

    她這個態度,令得月娘相當的滿意。她點了點頭,溫和地說道:「好孩子,你出去吧。」

    「是。」

    月娘目送著弗兒佝僂著腰身,瘦小而老實的模樣,滿意地想道:這個弗兒卻是個聰明的,她都為我所用了,諒那什麼宛娘也跳不出我的掌心。

    弗兒剛剛踏上台階,便看到夫人俏生生地站在門內,靜靜地看著她。

    不知怎地,一對上夫人的眼神,她便是一凜,便不由想道:莫非夫人看到了我從月娘那裡出來?府中只有這麼些人,如她們這種婢女,時不時地串一下門子,本不足為奇。可不知為什麼,弗兒感覺到馮宛的眼神有種無形的壓力,讓她有點心虛。

    馮宛收回了看向弗兒的目光,暈暗中,她淡淡地說道:「月娘那裡,還是少去為妙。」

    夫人果然看到了。

    弗兒一驚,連忙跪下應道:「是,是,夫人,弗兒不敢了。」

    馮宛恩了一聲,也沒有叫她起來。

    淡淡的燭光中,她瞟了一眼跪在地上,顯得膽小瑟縮的弗兒,暗暗忖道:這個婢子一直是聰慧的,只要月娘願意伸手相助,她倒向月娘是完全可能的。轉眼,她又想道:這般衛子揚來來去去,只怕也瞞不過她的耳目。

    可是,馮宛還是不想動她。

    對馮宛來說,弗兒的一舉一動,一個眼色一個動作,她都瞭然於胸。如其用一個又有可能背叛自己的婢女,她還不如用這個她全然瞭解的人。

    ……再說,所謂聰明的人,最是易被聰明所誤,這個弗兒留著,她還有大用呢。

    一晚轉眼就過去了。

    第二天第三天,趙俊都是忙到夜深了才回來。馮宛知道,這和親的事,便是內部商量好了,也要派人與鮮卑二王子商量妥當,才算是事成。

    和親一事,其實算不得好計。在漢朝,這是用慣了的。

    只是三國時,幾十上百年的動亂,使得大量的書籍都遺失了,便是有那些智謀之士,有精通史書典故的人,也都是漢家的。那些人早早就投奔了晉人。便有一二個無奈何留在胡地的,他們是寧可把書燒了,寧可『自殺』了,也不會把知識傳給胡人。

    在這種情況下,文明便容易出現斷層。在建康比比皆是飽學之士時,胡人權貴中,還有超過半數連字也不識得的人。

    直到千多年後,那滿族的蠻夷,也只能靠著一本文人瞎編的三國演義當兵書用。

    晉人多智,胡人多勇,這是世人共知的。

    據馮宛所知,趙俊果然向太子和陛下,再三建議由四公主和親。他說的理由與皇后的理由一致,那就是四公主美麗溫文,聲名甚好,由她和親,才代表著陳國的誠意。

    換了大公主,她那脾氣只怕誤事的可能性更大。

    在趙俊和皇后遊說時,大公主也是跋扈更勝以往。她不但當眾鞭死了兩個宮婢,還與那些浪蕩子在紅樓中飲酒夜宿。

    對這種情況,皇帝大為惱怒。

    這一晚,趙俊回來了。

    他一回來,便坐在書房中默不吭聲。良久後,他命令道:「把夫人叫來。」

    「是。」

    不一會,馮宛的碎步聲傳來。

    趙俊頭也不抬,直等她坐下,他才低聲說道:「太子對我發火了。」

    他抿著唇,氣苦地說道:「我出那個策罷,那些人便說,我是無情無義之人,明明大公主對我甚好,還把她朝火坑裡推。我現在舉薦四公主,太子和陛下又說,我是胸有私念,不忠於主……」

    他騰地站起,握拳朝著幾上重重一捶,恨聲說道:「我就知道,陛下是怪我舉薦了他疼愛的四公主。他是在怪我為了大公主,怪我不夠體恤上意!」

    雙手扶著幾,趙俊痛苦地說道:「宛娘,為什麼我怎麼做來,都有人罵?這般不是得罪皇后便是得罪陛下,我可怎辦是好?」

    馮宛站了起來。

    她靜靜地看著趙俊,好一會,她低聲說道:「夫主出了那主意,便已圓滿,這種舉存四公主之事,實不該做!」

    這話一出,趙俊伸手扶上了額頭,他痛苦地說道:「我知,我知。」聲音中悔不當初。

    不管是他還是馮宛都明白,得罪了皇后,那實不算什麼。得罪了陛下,那才是致命的。

    趙俊咬著牙,心中恨恨地想道:只怪那馮芸,要不是她又叫又罵地逼著我出面,我斷斷不會做出這種蠢事來!

    他一恨起來,便覺得馮芸實是太過自私,一心只想著她的富貴,從來沒有為自己念過半點。這時的他,只覺得馮芸處處都是惡毒,前不久她見他困難,賜下財物助他度過難關的事,已是全然忘了個乾淨。

    咬牙切齒一陣,趙俊嗖地轉頭,他雙眼通紅地看向馮宛,沉聲問道:「宛娘,你說當此之時,我可如何是好?」他試探在說道:「若不,我向陛下改口,便說大公主也可?」

    馮宛聞言,連忙搖頭,斷然說道:「不可。話既已出口,便不可朝今夕改。夫主萬萬不可既得罪了陛下,又再得罪了皇后和大公主。」

    她這話一出,趙俊連連點頭。

    其實,這話不用馮宛提醒,趙俊過一會自己也能想明白。也是因為知道這一點,馮宛才果斷地給他建議的。

    瞪著馮宛,趙俊紅著眼喝道:「這也不可那也不可,你總得給我一個章程吧?」

    他這喝聲一出,馮宛馬上朝外看去。見到她的動作,趙俊心頭一凜,馬上清醒過來:是不能讓婢妾們聽到了,若是她們知道這個計策來自馮宛,必不會如前兩日那麼癡戀仰慕於他。萬一流傳出去,他一世英名就毀了。

    壓低聲音,趙俊又問道:「宛娘,你說怎辦是好?」

    怎辦?馮宛苦笑起來,她搖著頭,喃喃說道:「這,妾也不知了。若不,夫主找叔父商量商量?」

    趙俊失望地說道:「你也不知麼?只能與他商量?好吧。」聲音中終是低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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