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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七章 文 / 夏陽白

    第七章

    劉典在葉家混著,日子過得有一天沒一天的,本不想害晚娘,到這一步也無所謂害不害了,尋了一個好的日子,便和晚娘圓了房,晚娘本是一心傾慕他,哪還有不依的,這讓劉典的心氣也平和了起來。

    葉晚娘和母親每天都有挺多事做,葉晚娘為了別人不為難劉典,更是任勞任怨的,劉典有幸又見著那次入府接晚娘的那個江嬸,經常拿著繡品來要晚娘繡,不是上房太太的就是姨娘太太的,要不就來指手劃腳地罵罵人,順帶連劉典一起罵了,是劉典所見的惡僕之一了。

    一次,江嬸再來送繡品時,晚娘忙放下手裡的活起身福了一禮道:「江嬸,您有什麼事嗎?」

    「對了,這還有四件坎肩,二姨娘講了,繡祥雲瑞草的圖案,就不拿花樣了,你可繡快些,過兩日就要用。」

    晚娘剛要接,劉典卻一伸手接過來扔到地上,伸腳就踩了兩腳,晚娘嚇得臉都白了,那江嬸剛要開口,劉典卻一揮手將她推開道:「我娘子從今日起不給你家什麼姨娘做繡活了。」

    那江嬸一見破口大罵起來:「你個小白臉是什麼東西,到我葉家來吃軟飯的罷了,逞什麼英雄,有本事,你另起爐灶把你家娘子養起來呀,告訴你,弄壞的東西你得賠,少一個子也不行。」

    「真是不好意思,偏生一個子也沒有!」

    江嬸聽了立刻嚎了起來:「來了人,快來人了,有人活得不耐煩了!」

    正好葉正康回來了,和一堆下人一起擠進了院子,那江嬸一揮雞爪大叫:「給我打往死裡打!」

    劉典剛要說話,晚娘一下拉住他護在面前道:「江嬸,我家老爺…相公不知道這料子很貴,有什麼你打我吧!」

    葉正康忙上前攔住要上來捉人的人道:「又怎麼了,又惹什麼事了?你們又惹什麼事了!」

    那江嬸便上前惡狠狠地道:「三少爺,你養的好妹子和好妹丈,把太太的坎肩弄成這樣了,你說怎麼辦?」

    葉正康一看頭就炸開了沖劉典狠狠瞪了數眼才低聲下氣地道:「江嬸,我這妹丈什麼都不懂,您老擔待,那東西,我賠,我賠!」於是又作揖又說好話,廢許多的口水才低聲下氣地把江嬸請走,江嬸一走,他那張剛才還陪著笑的臉轉到劉典面前就陰沉得快要滴水了:「我說妹丈大人你心疼我妹子,是不是?」

    晚娘忙叫了一聲:「三哥,不關老…相公的事,我來趕工就好!」

    「你趕工就好,你知道四副坎肩,每副都要十兩銀子,你拿什麼趕工!」

    晚娘語滯可憐巴巴地望著葉正康,葉正康見不耐煩地揮揮手道:「我算認識你們了,活活養了一群白眼狼,先想辦法賠這坎肩吧!」

    晚娘怕葉正康再發威忙把劉典拉入屋中,左看右看,她知道自己最多有十幾個銅子,四十兩銀子對她來說算是個非常大的數字了,劉典見了低下口氣道:「是我不好了!」

    晚娘忍著淚搖搖頭道:「不是老爺不好。」

    劉典想了想從大拇指上擼下一個翠綠的扳指遞給晚娘道:「這個說不準可以當幾個錢,拿去吧!」

    晚娘搖搖頭道:「三哥會想辦法的。」

    「我不想他想什麼辦法?」

    「這個東西不像尋常物件,晚娘不敢。」

    劉典聽了苦笑著看著那扳指喃喃說了一句:「曾經是,現在不是了」說完塞到晚娘手裡。

    在葉家白吃白喝一個多月,劉典有空閒時也幫晚娘打打水,掃掃院子,不過,他幹活確實不是好手,一般不干還好,一干反是越幫越忙,常常他做完了,晚娘還要花更多的時間再來做,弄得劉典非常不好意思。

    這天葉正康一進門便道:「妹子,這些日子不要出去了,聽說安平王反了!」

    劉典聽了忙道:「正康,此話不要亂說,那是要殺頭的。」

    葉正康斜掃了一眼劉典道:「你那膽小的東西,亂說?你可知道現如今整個聖安戒嚴了。」

    劉典很納悶,自己按何慕楓的意思把那幾樁事辦完,基本就半隱退地不上朝,何允柯也沒來催他上朝,難道何允柯也有份,劉典忙起身出去了,葉晚娘有些擔心想拉住劉典。

    劉典急急忙忙來到九華宮,九華宮已經換防了,被官兵重重把守,劉典趕緊轉身來到旅傑忠家,旅傑忠一見劉典便道:「老師聽淮明王說您病了,去了您那院子,數次都不得見,您這是去哪兒了?」

    「沒關係,現在怎麼回事?」

    「安平王、忠王、義王反了,說皇上亂後宮在先、挾私情在後、又施暴政、信任小人,打的旗號是『肅清小人,還燕明君』。」

    「他如何敢反?」

    「說是接了密報,皇上於虎落灘大敗,再次被陷於長河,脫不了身,還說皇上身負重傷,怕是凶多吉少。」旅傑忠歎著氣,劉典卻道:「安平王沒兵權!」

    「但他有蕭氏父子。」

    「蕭治與杭虎是莊周王手下的兩員大將,蕭治居然如此糊塗!杭虎呢?」

    「杭虎稱病,不過他那兩個兒子杭克嶺與杭克峰好像也不安分。」

    「容家呢?」

    「容恩山也稱病,容桓書幾天沒上朝,老師,安平王反了,肯定很快就得讓朝中的大臣表態,身為人臣理應當對安平王這種卑劣伎倆進行揭發,老師您說呢!」

    劉典聽了點點道:「傑忠,自古以來,身為人臣,文諫死,武戰死,你所講不差,但我還想你留著命做件更大的事,只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膽量!」

    「老師,請講!」

    劉典便將該托付的事都秘密一一交待給了旅傑忠。

    不到一個月,淮明王與安平王又反目了,劉典又趁著混亂的當,把沒辦完的幾樁事安排旅傑忠辦完,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再三叮囑了旅傑忠,才放心地回了葉府。

    葉晚娘一看見劉典便哭了,劉典拍著她道:「不怕,不怕!」然後拿了一百兩銀子給晚娘道,「如果有一天我有什麼事,此資予你渡日!」

    「老爺會有什麼事!」晚娘有些著急,劉典看著晚娘一副著急的模樣,不由得笑了道:「只是防備而已!」

    劉典躲在葉家後院倒也不去管那朝中風雲,只是葉正康時而帶些小道消息回來,權當解悶,後來聽葉正康說淮明王打敗了安平王,在九華宮門前殺了安平王、忠王、義王,抄了三王的府邸,共殺三府近三千人,說是護城河被血染紅了十天,後來燕史稱此次事變為「三王之亂」

    劉典歎了口氣,安平王做過許多惡事,何慕楓都放過了他,沒想到最終還是死在自己兄弟手中,雖知何允柯不是個手段軟弱的人,但怎麼也沒想到他連三個哥哥的妻妾子女也不放過。

    又一個悶熱的傍晚,劉典剛吃完飯,把葉晚娘叫到身邊看了一會才道:「晚娘,跟著我,你也沒過過一天的好日子,典不想給你和家人帶來性命之憂,怕終究還是要負你的!」

    葉晚娘不明白地看著劉典,劉典摸摸晚娘的頭髮道:「晚娘還年輕,以後遇到合適的人家,好好跟人去過日子去吧,就把典忘了吧!」

    「老爺,晚娘只想跟著老爺過日子!」

    「傻瓜,我什麼也沒給過你。」

    「晚娘喜歡老爺。」晚娘好一會才有勇氣說出這句話,劉典聽了愣了一下,摸著晚娘的臉笑了一下道:「好,典記得,晚娘喜歡典,來世我們做一對好夫妻,如何?」

    「為什麼這世不能?」晚娘有些納悶地問,劉典依舊摸著晚娘的頭道:「這世不能了,典欠你的,等來世再還吧!」

    葉晚娘不知道劉典所講話的含義,和劉典相處這麼久,他是頭一次講這麼多話,晚娘只覺得可以這麼偎在劉典的懷裡很幸福,那天兩人偎在一起很久,僅管天很熱,但兩人都沒覺得。

    劉典趁晚娘去上房送繡品的時候,走出了葉府,他是從後門出來的,離開時,他看了一會,才往新安裡那間院子走去。

    劉典一進門,就有兩個青衣僕人走了出來道:「劉大人,我們王爺有請,請吧!」

    劉典看見轎子停在門前,怎麼進來的時候就沒發現,發現了也省得再多走這幾步路,劉典也沒有再推脫上了轎。

    何允柯等了好一會才終於聽下人稟報:「王爺,劉大人請到!」

    「快請!」

    沒一會劉典便跟著一個內侍進來了,劉典按規矩給何允柯行了大禮,何允柯便道:「劉典,你起來回話吧!」

    「謝王爺!」劉典起身後,何允柯又賜座,這可讓劉典有些受寵若驚,半個屁股坐下才道:「王爺,今日傳下官所謂何事?」

    「劉典,本王問你,你可要說實話。」

    「王爺,典不敢稍有隱瞞。」

    「本王私下認為象劉相與劉典你都應算是國家棟樑之材呀。」

    劉典眼睛一跳,抬起頭看著何允柯,何允柯笑了一下道:「劉典,有沒有想過家人團聚?」

    「王爺所講,典有些不明白,所謂家人團聚是人沒有不想的,不知王爺所講的家人是哪些家人?」

    何允柯淡淡一笑卻岔了話道:「劉典你的墨寶,大江南北都極負盛名,我有一幅畫想請你提詩。」

    劉典笑了一下忙回:「劉典字跡拙陋,實在無顏登大雅之堂!」

    「劉典你就裝吧!」

    一會,有內侍送上畫來,何允柯接過來打開,劉典見一幅非常一般的畫,實在與平日何允柯使的東西不相襯,只聽何允柯問:「劉典,知道這幅畫上畫的是什麼嗎?」

    「典瞧著那像一塊苔蘚。」

    「知道苔蘚都長在哪些地方嗎?」

    劉典沒有接話,何允柯便道:「苔蘚都長在陰暗潮濕見不得光的地方。」

    劉典還是沒說話,何允柯又道:「如果它不呆在陰暗潮濕的地方,到了有陽光的地方,說不準也會長成一棵參天大樹,你說本王這話講得對嗎?」

    劉典眼一跳,看了何允柯一眼,何允柯著人備了筆墨,請劉典提詩,劉典看了何允柯一眼提起筆便寫了兩句詩:「天陰雨濕苔蘚滑,勸君莫向苔蘚去。」

    何允柯見了臉色一變道:「劉典,你還真是裝糊塗呀,你難道真想這樣碌碌無為一輩子!」

    「王爺,有些事是不得已而為之,有些事是不得已也不能為,王爺請一定要三思呀!」

    「劉典,本王還有一些字畫,這些日子都要麻煩你幫提下詩詞。」說完不待劉典說話便叫道,「來人,給劉典大人安排住處。」

    劉典知道實際上何允柯是軟禁了他,好在事先已給晚娘一個交待。

    在一處懸崖邊,累極的加洛坐下來,賀蘭如雲也如泥一樣地癱了下來有幾分氣餒地道:「這樣走,何時是個盡頭?」

    「你不是來過嗎?」

    「是來過,不是沒進來過嗎。」賀蘭如雲機警地四下打量著,加洛聽了不屑地撇了一下嘴,不經意卻看到懸崖下邊,成群的狼正從下面經過,似乎都是往陰厥山主峰方向跑,加洛吃了一驚,心裡打起了寒顫,不由自主往四處看,希望能看到何慕楓,只是四周非常安靜。

    賀蘭如雲忽叫痛忙脫下靴子,挽起褲腿,加洛見他腿上爬了幾條螞蝗,便道:「用火燒就可以燒下來。」

    賀蘭如雲便用火摺子來燒,加洛故做好奇地往前一湊把賀蘭如雲的靴子踢到懸崖邊了,賀蘭如雲叫了一聲:「你幹什麼,總是毛手毛腳的。」說完便爬起來去撿靴子,加洛卻趁賀蘭如雲彎腰撿靴子時一腳把賀蘭如雲踢下懸崖,賀蘭如雲大驚,忙用辦抓住一塊伸出的石頭,做夢也沒想到才三天就著了加洛兩次道。

    加洛走上前道:「賀蘭如雲,你看看下面是什麼?」

    賀蘭如雲看到狼群,還有狼群讓滾下去的石頭驚了,正抬著頭往上看呢,賀蘭如雲見了嚇了一大跳急道:「你要幹什麼?」

    「老老實實告訴我,是誰派你來的?」說完拿著短劍在賀蘭如雲抓岩石的手上劃來劃去道:「我只需要這麼輕輕地一下,你就算做狼的美食了。」

    「施加洛,別玩了,現在是什麼時候,我們要同仇敵愾,快拉我上去!」

    「我和你有什麼仇需要同的,你不說我就走了。」

    「這深山老林,你往哪走。」

    「你不說我楓哥哥跟著我的嗎,我當然找我楓哥哥去了。」

    賀蘭如雲心裡狂叫:「怎麼遇著這麼個小魔頭,是誰說她單純好騙的!」連連叫:「好,好,我都告訴你,我是與鐵真子、那當結了盟,想把何慕楓誘進來或抓或殺都行,結果沒想到你成了最好的誘耳,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既然這樣,我更是憑什麼要救你,你死了,我楓哥哥不就少個對手?」

    「好吧,再說吧,如果我上不了山,你的楓哥哥也上不了山,誘不上你楓哥哥,你的兒子就一點用處也沒有,他們就會殺了他!」

    「你胡說。」

    「那你說他們留著他幹什麼?見不著我,也知道計策被識破了,他們也不會留著你兒子。」

    「按理我們應該沒有那麼容易進來的,是不是被人放進來的?」

    「這個我也不清楚,我只負責把你帶到沼澤一帶!」

    「那我瞧你就沒你講的那麼重要,烏木干會因為見不著你殺我的牢兒?」

    賀蘭如雲心裡罵了一聲,沒再開口,加洛從賀蘭如雲的表現,應該可以肯定賀蘭如雲是不知道進山路的,弄不好這裡真的還有不少她不知道的矛盾。

    加洛雖然從心裡憎恨賀蘭如雲給自己下藥,又講過那麼多辱及自己的話,如果自己用劍砍到賀蘭如雲手上,那就可以報仇了,但想到賀蘭如雲對素素的一枉情深,和與那當、鐵真子比起來的弱勢,都應該是屬於為何慕楓爭取的一方,才找了東西把賀蘭如雲拉上來。

    賀蘭如雲腳落地上終於可以鬆下一口氣,心裡想著剩下的路還真得小心為妙,說不準什麼時候又著了加洛的道,卻聽加洛奚落道:「賀蘭如雲就你這身手,你也敢出來混,你不嫌丟人呀?」

    「丟人不怕,只別丟命就好。」

    「丟命我看也是遲早的事。」加洛掏出一枝參慢慢嚼了起來,賀蘭如雲見了道:「還是你楓哥哥出手大方,這種東西給你當零食吃啊!」

    「這誰喜歡誰吃,我還不稀罕呢。」加洛靠著一塊岩石繼續嚼著,賀蘭如雲看著加洛,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卻偏偏不像自己想的那種不經風雨。

    兩人又行了一日,終於爬到了陰厥山主峰,累得丟了半條命的加洛看著眼前那如蜂巢般密密麻麻挨著的怪峰,灰濛濛的一片,好幾個山口都冒著黑煙,感覺自己如到了地獄一般,光看著就覺得詭異。

    賀蘭如雲也有幾分不安地道:「這就是陰厥山主峰。」

    「我們是被人放進來的吧!」

    「也許吧,還有個可能就是所有的人都認為,你不過是燕皇的一個寵姬,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事做得比較多,誰都沒想到你有此本事吧!」

    加洛聽了只恨一路上沒把賀蘭如雲給整死,但事已至此無法再下狠手了,只得撇了一下嘴,賀蘭如雲笑了一下走上前道:「烏老前輩,賀蘭已帶到永雋郡主。」

    加洛聽到一陣陰磔磔的怪笑聲道:「賀蘭如雲,真沒想到你小子還能把人帶到這裡來,倒也省了老夫些力氣。」

    賀蘭如雲聽了這話訕訕地笑著,加洛聽那話把賀蘭如雲罵得一無是處,也跟著傻乎乎地笑,賀蘭如雲看著偏生就認為加洛在嘲笑他。

    加洛正傻笑著,眼前一道黑光一閃,卻見那烏木干老頭飛身出來站在一個如刀削的尖峰上,加洛便上前道:「烏前輩,你要弄清楚,不是賀蘭如雲把我帶來的,是我自己要來的。」

    「臭丫頭,沒想到你還真有些膽量!」

    「我兒子呢!」

    「一個還未出閣的丫頭,總滿口『我兒子』的話,也不知道臉紅。」

    加洛沒想到烏木干如此大地聲音又那麼直爽地就把自己的糗事講了出來,想烏木干也沒講錯,只得臉紅了一下,好一會才道:「烏前輩,廢話少說,我要見我兒子。」

    「憑你!」烏木干哈哈大笑一陣才道:「你憑什麼管老夫要你兒子。」

    「那你能不能把我跟我兒子關一起。」加洛算是語不驚人不罷休的人了,烏木干倒被她嚇著了。

    加洛忽一下跪了下來道:「烏老前輩,不知道你有沒有孩子,不過,加洛願為自己的孩子去死,就請老前輩承全吧!」

    「你把何慕楓的人頭拿來,老夫讓你母子團圓。」

    「就像老前輩所說,我憑什麼管老前輩要孩子,那我憑什麼要何慕楓項上人頭呢。」

    「臭丫頭,你還是那副牙尖嘴利的,即知道沒資格跟老夫談,那就不談!」

    「老前輩,且慢,我沒資格拿何慕楓項上人頭,但有資格來管你要孩子。」

    烏木干聽了道:「你且說說!」

    「就因為我是孩子的母親,而且,烏老前輩多收押一個像我這樣的人,也不影響烏老前輩任何事的,而且我會做飯、會洗衣、會掃地。」

    賀蘭如雲還真看不出施加洛善長此類事情,笑得嘴角都搐痛了。

    烏木干大概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先一愣然後哈哈大笑道:「何慕楓,你聽到沒,你女人都講這樣的話了,如果再不出來,老夫可就不客氣,你女人和兒子老夫全收了啊。」

    「烏木干,有人說別時容易聚時難,真沒想到,我們聚還是很容易的,這時日不多,我們又見面了!」

    加洛看到遠處樹林中翩翩飛出一個戴著銀蝴蝶面具,白色錦衣的男子,身形姿勢優美,動作輕盈,一氣呵成地落在她身邊,那風采也不在關笑天之下。

    加洛有幾分疑惑,眼下這人自己至少見過兩次,和那晚遇到狼群時的那個人裝束一模一樣,還和當年與關笑天那夜相博擊的人裝束也是一樣,難道何慕楓真的一直都跟著自己的,再想想自己一路上的行徑和何慕楓的風采一比真是太猥瑣了,何慕楓不是全都看去了聽去了,那還不丟人丟到家了。

    烏木干冷笑一聲道:「縮頭烏龜,你終於露面了。」

    何慕楓一拱手道:「烏木干,你是準備單打還是準備群毆呢?」

    「何慕楓就以你現在的身手,居然敢跟老夫說單打。」

    「我們不僅可以單打還可以文比呀。」

    「何慕楓你就喜歡玩這些文縐縐的東西,老夫卻不喜歡。」

    「那好,烏木干,你說怎麼玩?」

    「武鬥,我們比過很多次了,都沒什麼新意了,我們就比掌力,你那小相好曾經騙過老夫三掌,現在老夫還是跟你三掌定輸贏,你只要能接住老夫三掌,你就可以帶走你兒子跟你這個小相好。」

    何慕楓沒接話,慢慢打開手中的紙扇,加洛覺得這不太像形象光輝的何慕楓,卻聽烏木幹道:「何慕楓怎麼怯了?」

    「烏木干,你不覺得這條件對我來講太不公平了?」

    「你兒子在我手上,你那小相好跪著在求我,你認為你有資格談條件嗎?」

    加洛聽何慕楓不緊不慢地道:「這…倒也是啊,好像我是沒什麼資格來談條件?」

    「何慕楓你這人詭計多端,你不比,老夫也就不陪了,你那小相好,老夫也看不上,你就好好陪陪你這個小相好吧!」

    加洛一下從地上跳起來道:「烏木干,你真對你那掌法那麼有把握?」

    「怎麼,臭丫頭,你還想來挑戰我三掌嗎?」

    「那不敢,不過,我就合計,當年你也發過三掌,那三掌也不怎麼樣,如果你輸了,是不是真的讓我家楓哥哥帶我和牢兒走。」

    「施加洛,真沒見過你這麼臉皮厚的,人家有沒有要你呀,左一個楓哥哥,右一個楓哥哥,你還真一個勁拿著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知不知道什麼叫羞恥?」

    加洛就算臉皮比城牆還厚,也經不住烏木干如此侮辱,滿臉通紅得說不出話來,真希望何慕楓跳出來道:「老不死的,你少挑撥離間,今生我非洛兒不娶!」之類的豪言壯語,偏何慕楓沒發一言。

    烏木干盯著加洛似笑非笑地看著,這讓加洛的紅臉更擱不住,到底也算知道何慕楓的心意了,一下由紅變白了只得訕訕地道:「看著好像也是那麼回事,不過,你那三掌確實不怎麼樣在那兒擺著的。」

    加洛有些怪怨地看著何慕楓,眼裡充滿了委屈的眼淚,卻聽何慕楓小聲道:「我都沒說要你,你還在這摻和什麼個勁呢?」

    加洛聽了恨不得烏木干趕緊發三掌把何慕楓打得稀巴碎才能解心頭那口悶氣。

    烏木干見何慕楓與施加洛咬耳朵,便大聲道:「何慕楓你是個爺們就痛快點,不敢,就算了!」

    「烏木干,我也沒說不同意這個比法呀,但是就算白挨你三掌你也好歹讓我看到我兒子,讓我挨得放心吧!」何慕楓朗聲道。

    「怎麼何慕楓你還擔心我把你兒子殺了滅口了呀,不會的,那麼好玩的一個小東西,總比養個小貓小狗好玩,打一打,罵一罵也比小貓小狗聽話。」

    加洛心一緊,想著烏木干是怎麼對付狼娃的,想著就怕,心裡更酸,也顧不得何慕楓沒說要她的事情了,卻見烏木干一揮手,什麼東西呼叫著飛上了天。

    約半柱香的功夫,加洛便見一個女人一搖一擺帶著一個小孩子走了出來,小孩子腳邊還跟了個什麼東西,那個女人身邊也跟了什麼東西。

    加洛睜大眼睛終於看清了,那女人身邊跟著一條非常大的大蛇,比那天在沼澤地裡的遇到那條蛇還大。

    那個小孩子子自然是牢兒,加洛見眉眼沒有多大變化,卻比上次見著又大了一些,頭髮似乎長了些黑了點,他腳邊跟著的正是那只丑狐狸,加洛的眼睛一下濕了。

    牢兒本邊走邊跟著狐狸在玩,看到加洛就站在那裡不走了,忽伸手向加洛跑來,只是兩人面前橫了一道懸崖。

    加洛見了哽著聲音叫了一聲:「牢兒!」就是是面前隔了一條山崖,她也忍不住撲了過去,何慕楓一伸手抓住了她,那女人卻冷聲命令牢兒道:「到那邊去站好!」

    牢兒顯然吃了這女人不少苦頭,看著加洛有些戀戀不捨,還是乖乖走到女人用手指著的地方,加洛見那地方離濃煙冒出來的山口不遠,牢兒在旁邊停了下來,伸手把狐狸抱了起來,乖乖地坐在那裡,卻聽那女人開口道:「施加洛,你可真是命大,這麼都沒把你折騰死!」

    加洛才想起這人是姬宮,終於知道那「移花接木陣」確實是姬宮布的了,忍著眼淚道:「姬掌門,施加洛自問跟你無怨無仇,又沒有過節,你為何要如此為難我的牢兒?」

    「施加洛!我想也只有你可以這麼理直氣壯地講這番話了,你跟我無怨無仇無過節?你可以當作不認識我的師妹施蘋雨;你也可以不作不認識關笑天,他是我的未婚夫,居然為了你跟我毀婚,還救了我師妹的死敵何慕楓,那麼施加洛,本宮想問你,什麼才叫有怨有仇?」

    加洛才知道關笑天當年說欠了姬宮一個情,居然欠了毀婚這麼大個情,只是加洛不知道跟自己有什麼關係,這個玩笑可開得夠大了,現在也沒辦法分辯清楚,只得道:「姬宮主,就算我與你有怨有仇,可牢兒跟你沒有仇恨,我願意用我與他交換,我願意任你割宰。」

    「施加洛,我發現你還有個特點,就是比較喜歡高看自己,你和牢兒相比,你認為我會選哪一個呢,還有,你知道報復人如何才讓他痛苦,甚至讓從心裡認識到自己錯了,那就是用他至親的人給他的教訓比什麼都能讓他後悔。」

    加洛緊緊咬著嘴唇只覺得滿嘴腥味,身體發抖卻又無計可施,烏木干卻大聲道:「何慕楓,你那私生子也見著了,可以開始了吧!」

    「行!」何慕楓的聲音也有點沉,鬆開抓加洛的手,加洛卻一把抓住何慕楓大聲道:「楓大哥,你挨三掌,他們也不會放了牢兒的,我們走吧!」

    何慕楓身體抖了一下,姬宮大怒一揮掌把牢兒掀到離那冒黑煙更近的地方道:「好呀,聽說虎毒尚不食子,沒想到你施加洛比老虎還毒呀,做的那些事如此狠絕也難怪了!」

    姬宮一掌把牢兒打得離那冒煙的地方更近近了,顯然那地方站著不舒服,牢兒不停地換著自己的一雙腳,那只丑狐狸也不停地蹦來跳去。

    加洛心如刀絞,何慕楓伸手拉開加洛的手,加洛卻一把抓住何慕楓小聲道:「我已經失去了牢兒,不想再失去你了。」

    「胡說八道,牢兒在你面前,怎麼就叫失去了,我已經來了,怎麼也要試一試,不試一下,我會悔恨終身的!」

    加洛聽何慕楓堅決地道:「烏木干,那就快點動手吧!」

    加洛的臉色蒼白,卻聽何慕楓用另一種聲音道:「退後面去,一會逮機會就往我出來那片林子跑!」

    「我不,我不要你去送死!」加洛臉變得蒼白起來又轉向牢兒,牢兒正抬頭用圓圓的眼睛打量著加洛,然後又不停地跳動著雙腳,加洛沖牢兒笑了一下,牢兒看著加洛,腳下象被燙到又蹦了起來,沖加洛裂著嘴笑。

    加洛死的心都有了,卻盡量在臉上帶著笑,牢兒看見加洛笑也很開心,也跟著格格地笑著,大約以為加洛在跟他玩。

    姬宮大怒一揮掌把牢兒打得離那冒黑煙的地方更近了,

    何慕楓咬了一下嘴唇,飛身落到另一個山柱上朗聲道:「烏木干,開始吧!」

    加洛逗牢兒笑後才發現賀蘭如雲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烏木干專心開始醞釀第一掌,加洛見何慕楓收了紙扇,淡定地站在那裡,山風揚起他的一身錦衣,加洛愣愣地看著,忽想到什麼道:「烏木干,你別騙我楓哥哥了。」

    烏木干已經開始出了第一掌硬生生地收住了道:「老夫從來就是個響噹噹的人,何存騙人之說。」

    「你早已布下局,然後用這種方法打傷我楓哥哥,再把我楓哥哥帶的人一網打盡。」

    「你這臭丫頭滿嘴地胡說八道,老夫從不喜歡用騙的,如果要用那些下三濫的招術,你以為你能活著走到這裡。」

    「烏木干,你為什麼放我走到這裡,不就是想把我楓哥哥給誘進來嗎?」加洛故意把楓哥哥三個字叫得特別甜,烏木干哼了一聲,加洛接著道:「也許您是光明磊落的,沒布什麼局,但那那當和鐵真子也如你一般磊落嗎,你敢說讓我楓哥哥硬接這三掌不是他們想的計謀。」

    「你這個死丫頭!」烏木干忽想這確實是那當與鐵真子的計謀,一下頓在那裡。

    加洛見烏木幹不說話,立刻乘勝追擊地道:「你看,我說准了吧!所以呢,這三掌就算把我楓哥哥打贏了,也證明不了你是第一高手對不對?」

    「那好,老夫給你機會,你說如何比?」烏木干生平最想的就是名正言順地當第一高手,最恨人家說他是弄虛作假當高手的,加洛偏從第一次遇著他就發現他這毛病,烏木干一席話不知急死了多少人。

    加洛便道:「烏木干還真怕你不敢玩真的。」

    「老夫已經說了如何比,還有什麼不敢玩。」

    加洛便道:「我數了一下,你和我楓哥哥面前這山柱一共有十六根,那就玩真的,誰被打下就算誰輸,如果你被打下,就放了牢兒。」加洛受到何慕楓與烏木干多次打擊就算臉皮厚也不好意思再講「我兒子」的話了:「若是我楓哥哥被打下了,把我留下!」

    烏木干一聽便道:「臭丫頭,剛才沒比,我就不稀罕留你,現在我打贏了還是留你,你有多少份量,你怎麼總把自己當成寶了。」

    加洛便聽何慕楓道:「她確實是算不上寶,如果朕輸了,就朕留下好了。」

    「好,何慕楓這可是你說的,那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加洛並不知道論功力,何慕楓不一定比得過烏木干,但輕功卻是他的強項,加洛看過何慕楓的身形兩次,自然選選著何慕楓的強項下手,何慕楓看了加洛一眼,加洛卻扭過頭定定地看著她的牢兒。

    讓何慕楓硬生生接三掌任即便是傻瓜也知道是何慕楓吃虧,但加洛與烏木干約定的這種打法對何慕楓來說迴旋的餘地可就大多了,還打不過人家也是技不如人了,但他的地位和名聲都不允許一向驕傲的自己象加洛那樣說出那番話,有些時候明知是吃虧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去承受。

    加洛雖知道何慕楓有些功夫,只是沒想到功力這麼好,而且明顯不是差於烏木干,尤其是輕功的修為怕還在烏木干之上,一下知道自己蒙對了。

    山風獵獵,何慕楓的錦衣飛揚顯得特別飄逸好看,與烏木幹那一身的灰袍子相比,美感可就強多了。

    加洛若不是親眼所見,她真以為何慕楓最善長的就是風流好色了,但烏木干決不是弱手,看著兩人在十六根如柱子般的峰尖上騰挪閃躲,上竄下跳的,也得有一定心裡承受力的,烏木干被打下柱子,加洛的心跳得還算正常,要是何慕楓被打下去,加洛的心就快跳出來了。

    看了一會,但見石塊紛紛往下掉,加洛知道那是被兩人踢下去的,頃刻,那十六根山柱子矮了一截。

    加洛見姬宮一直十分警覺,那條大蛇也就離牢兒不過半尺,好像皮子要厚些,沒那麼怕燙。

    加洛心疼極牢兒,偏又無能為力,一邊急何慕楓一邊急牢兒,嘴裡的腥氣越來越重,頭跟著一陣一陣地疼,心口更疼。

    加洛想伸手揉揉胸口,忽然眼一花,一黑兩白三個人子從山崖下追打上來。

    三人越來越近,加洛才看清楚,前面的那人是關笑天,後面的那兩人除了衣服是白麻布的,連頭髮也是雪白,看面孔歲數又不大,卻面帶凶光,下手極是凶殘,加洛恍然間如見到了另兩個狼娃。

    關笑天一下躍上對面的山崖,那兩白髮人也躍了上去,姬宮一把抓起牢兒走向山口道:「關笑天,只要你敢過來,我就把他扔下去!」

    關笑天抓住一根粗壯的籐條停了下來,兩個白髮人也在距關笑天不遠的地方,一左一右抓住兩條籐條停了下來,原來關笑天比較熟悉姬宮的陣法,先潛了進來,本想趁亂救走牢兒,結果姬宮每天都抱著牢兒,吃喝拉撒一直沒離過手。

    關笑天沒找著下手的機會,還被這麼烏木干養的一群怪物糾纏著,也不知烏木干是怎麼喂出來的,武功修為稍差點,但嗅覺特別靈敏,跟一群狼似地追著關笑天,不交手則罷,一交手就是往死裡打,關笑天花了數日打死了不少,還被兩隻糾纏著。

    加洛看著其中一個白髮人舔了一下嘴唇,直盯著關笑天,關笑天卻看著牢兒,姬宮看著關笑天,關笑天歎了口氣道:「你說要怎樣才放了那孩子!」

    「關笑天,施加洛是天下第一不要臉的女人,你也算得上天下第一下賤的男人了吧,你喜歡的女人和別的男人生的孩子,你還跟著摻和個沒完沒了的,你好歹也算得上一代宗師,就不想想天下的人是怎麼講你的,怕唾沫都淹得死你!」姬宮說得十分激動,手一個勁打抖,加洛真怕她抖得太厲害,失了手,牢兒就得掉進那冒黑煙的山口裡,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牢兒被姬宮抓痛了,一伸嘴咬了姬宮一口,姬宮負痛一下鬆了手,加洛大叫了一聲:「牢兒!」

    關笑天飛快飛了過去,但他的距離太遠了,那兩個白髮人也跟著撲過去了,何慕楓避開烏木干的掌,也飛撲過去,牢兒一落地就滾到山口邊上,被燙著了的牢兒終於大哭了起來拚命向外爬,姬宮轉身向牢兒走去。

    三隻銀箭從樹林中飛出來阻住姬宮,姬宮飛身躲開箭,但箭速太快,她一隻手被射中,姬宮咬著牙揚袖還是趕在關笑天、何慕楓到之前向牢兒一甩袖子,牢兒被姬宮的袖子捲了起來,飛進了山口,加洛的心也跟著飛了進去,沉了下去,她捂著臉一下跪了下去,連連叫:「姬娘娘,求你把我也打下去吧,求你把我也打下去吧!」

    但落進去的牢兒,哭聲一直沒止,想必讓什麼東西卡住了,加洛聽著牢兒的哭聲一直沒斷,強撐著沒有暈過去,手腳並用地爬到懸崖邊上不停地叫:「楓哥哥,你救救牢兒吧!救救牢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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