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青天白日滿地紅 第 212 北上抗俄 五 急轉直下 文 / 大羅羅
「廣東派和蔣j石派……犬養君看來是傾向於扶植蔣j石派的？」
寺內正毅摸了摸自己的八字鬍須，笑吟吟地看著犬養。
他現在的心情當然是極好的！日本馬上就要從俄國人手中得到30多萬平方公里的領土了！而且還是在幾乎兵不血刃的情況下取得的，這樣的功績大概能讓他的名字在後世的歷史書上同伊籐博文並列了吧？
而且近來宮中還有傳言，天皇陛下對他這個首相能為帝國開疆闢土感到萬分欣慰，準備在日本正式接管那30多萬平方公里的俄國領土後將他的爵位升為公爵！要知道，指揮日本聯合艦隊在日俄戰爭中消滅俄國艦隊的東鄉平八郎不過是個侯爵……一想到山本權兵衛（日本海軍的頭頭）在得知自己將要成為侯爵閣下時的表情，寺內臉上的笑意就怎麼也掩飾不住了。
此時，犬養毅臉上的表情也和寺內差不多，在這次的開疆闢土中，他也是功不可沒，一個伯爵是怎麼都跑不掉的！而且由於成功地將日本變成了一個「大陸國家」，日本陸軍的頭頭們對他也充滿好感。等什麼時候寺內正毅的首相不幹了，多半就該輪到他來當首相了！
聽到寺內正毅的問題，犬養毅笑著搖了搖頭：「不是我要扶植蔣j石，而是孫中山要扶植蔣j石出來對抗常瑞青！」
「哦，孫中山要培養蔣j石來接班嗎？」寺內正毅隨口問了一句。
「應該不會。」犬養毅遲疑了一下，補充道：「常瑞青的勢力再怎麼削弱。也不是根基淺薄的蔣j石可以對抗的！而且常瑞青在政治、軍事上的才能也遠勝過蔣j石，他的團體也人才濟濟，蔣j石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孫中山扶植蔣j石的目的應該是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力，而非選擇其為接班人。除非常瑞青不存在了！」
「除非常瑞青不存在了？」寺內正毅微微蹙了下眉：「你認為帝國有必要剷除此人嗎？犬養君，你應該知道萬一事情敗露，對帝國的聲譽有多麼嚴重的影響吧？」
犬養毅的聲音也嚴肅起來了，他說：「如果讓他掌握了支那政府的實權。帝國受損的可就不是一點聲譽了！」
「頭山先生是怎麼說的？」寺內正毅淡淡地問。
犬養毅低聲道：「頭山君正在尋找合適的人選……不過這樣的人並不容易找！黑龍會畢竟只是一個民間組織。」
「人選？是要找殺手嗎？這樣的事情官方實在不合適參與呀！」
寺內正毅的聲音很輕，犬養毅只是點頭，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動用國家的力量去刺殺一個外國政要的確是有些犯忌的！倒不僅僅是國家的聲譽。而是可能遭到的報復……他們這些日本政要的警衛可不能和常瑞青那樣大權在握的准獨裁者相比！要是招來對方派來的殺手，可就得不償失了。
寺內站起來踱了幾步，回頭對犬養毅交代道：「犬養君。等蔣j石到了東京，麻煩你和頭山君一起去見他。你告訴他，大日本帝國不僅願意支持他成為滿洲的主宰，還願意幫助他成為中國的主宰！因為……大日本帝國絕對不願意看到一個常瑞青領導下的赤色中國出現在東亞大陸的土地上！」
……
由牡丹江火車站改建而來的中東鐵路護路師大營裡仍然由操練的口令聲和吶喊聲傳出，不過聲音比前兩天輕了不少。那個讓護路師上下都憎恨到了極點的郭鬼子郭松齡兩天前就離開牡丹江，乘火車去哈爾濱出席什麼軍事會議了。對此，護路師的副師長胡捲簾，還有獨立騎兵團的團長趙嬤嬤全都勸郭松齡別去……鴻門宴的故事他們倆都是耳熟能詳的。
不過郭松齡卻絲毫沒有懷疑。其實他也算是北洋的「邊角料」，護法戰爭開始之前他在北京陸軍大學教書，同徐樹錚、吳佩孚他們都是認識的。北洋的那種「君子之爭」的規矩他也知道……他和徐樹錚無怨無仇的，又算是熟人，對方怎麼會加害於他呢？
他的這番道理講出來，胡捲簾和趙嬤嬤兩個也就不再堅持了。這個郭鬼子又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人物，就算被徐樹錚殺了。護路師也不會散伙的！大不了讓廣州方面再派人來就是了。再說了，郭鬼子離開幾天，也能讓大傢伙鬆快一些……這護路師的訓練和紀律也忒變態了，別說是趙嬤嬤沒見過，就是胡捲簾這樣從常瑞青的模範營出來的，也沒有見過這樣練兵的！
今天郭鬼子不在。胡捲簾也沒有多少心思帶兵。他本來也不是帶兵的料，當這個副師長也純是掛個名義。廣州的常瑞青已經有密電過來了，護路師的盤子準備交給蔣j石了，他這個副師長也可以收拾一下行裝去奉天城坐鎮，繼續干他的老本行——恐怖分子兼特務頭子了！此外，趙嬤嬤的那個女兒趙三妹聽說郭鬼子不在牡丹江，也從綏芬河過來玩耍了。而且趙家母女倆還在牡丹江火車站外最好的一家飯館擺了酒席，請胡捲簾吃飯。
而我們胡大恐怖分子當然是不敢不給面子的。對方可是常瑞青的丈母娘和小姨子！雖然趙香兒在常家的地位不高，可那也畢竟是主母啊，還有那個野性十足的趙三妹，似乎也是常瑞青喜歡的類型，沒準將來又是一個主母……
趙三妹今天好像刻意打扮了一番，還換了一身水貂皮鑲邊的小襖將凹凸有致的身材全都顯示了出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個勁兒衝著胡捲簾放電。胡大恐怖分子一看就知道今天這頓飯是不那麼好吃的了。
「胡大哥。」酒過三巡，趙三妹覺得時候差不多了。小臉蛋兒一紅，眨巴著眼睛就對胡捲簾嬌聲道：「俺姐離開的時候和俺說，要和俺姐妹共侍一夫……俺從小就最聽姐姐的話，所以沒多想就答應了下來。可是現在想想好像有些草率了，俺連姐夫的面也沒見過，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當的是什麼官。對俺姐凶不凶……胡大哥，俺知道你是俺姐夫身邊的頭一號心腹，你能不能跟俺說說俺姐夫的事情啊？」
聽了這話。胡捲簾險些沒有把剛喝下的酒給噴出來！這個小丫頭還真是什麼瞎話都敢說啊……常瑞青真要你做小，你還會留在這裡嗎？早就和趙香兒一塊南下了！再說了，聽你那番話。你根本連你姐夫是誰都不知道。這通瞎話大概就是想從自己嘴裡套出左民的真實身份吧？
想到這裡，他悄悄瞥了一眼對面的這對母女，見她們倆都瞪大了眼睛望著自己。胡捲簾放下酒杯，換上了一副討好的笑容，衝著趙三妹抱了個拳：「那兄弟我可就要恭喜三妹了，三妹和咱家大帥那絕對是美人配英雄的，哪怕是坐小也絕對不會辱沒三妹的。至於大帥的脾氣嘛，是火爆了一點，不過三妹也是江湖兒女，真要是個文弱書生也入不了法眼吧？」
趙家母女的臉上都露出了複雜的神色。胡捲簾的話也不能說是什麼都沒透露……他可是稱左民為「大帥」來著！這個稱呼可是督軍一級的軍閥才能用的。換句話說，左民的真實身份至少是個督軍！而且這對母女也早就從郭松齡那裡打聽出他之前曾經在護法軍政府和福建陸軍裡面擔任過「要職」。這兩股勢力現在已經合二為一了，就是現在風頭很勁的國民政府！在國民政府裡面，能號稱是大帥的人物，也就是孫中山、常瑞青、許崇智等寥寥幾人……
其中的常瑞青好像就是一年多以前。押送黃金到山東來和左民接頭的旅長大人嗎？而趙香兒在潛入常瑞青軍中去聯絡孟太監的時候，還傳出了被擒的消息。看來這位左民同志和國民政府的二號人物常瑞青基本上就是一個人了！
趙家母女倆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剛想要開口進一步套話。就聽見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門就被推開了，進來的是一個護路師的參謀，一臉氣急敗壞的表情。看見胡捲簾就大喊道：「副師長！不好了，不好了，北洋，北洋兵打過來了！他們來圍剿咱們啦！」
「什麼？怎麼回事？」胡捲簾霍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幾步走到那參謀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領子就追問道：「他們是從哪裡過來的？有多少人？」
「是從中東鐵路乘火車過來的，在石河鄉火車站才被咱們的人發現，數量多少不知道，咱們擺在那裡的一個連只打了一個電話回來報警，就沒有音訊了……」
「已經到石河了……離咱這兒不過十幾里地！」趙三妹的反應好像還要比胡捲簾這個副師長快一些，她大聲道：「胡副師長，風大！趕緊帶兄弟們扯呼了！」
這話裡面雖然有「黑話」，不過胡捲簾卻能聽懂是什麼意思。他怔了下，反問道：「咱們有幾千弟兄，難道不能一戰嗎？」
趙三妹瞪了胡捲簾一眼：「怎麼不能戰？問題是怎麼戰！俺們的隊伍才開張幾天？擺開來打絕對不是北洋兵的對手，但是進到山裡去就不一樣了，那裡才是俺們的天地！」說完也不理胡捲簾，拉著她母親就往樓下跑去。
胡捲簾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沒了主意，俗話說隔行如隔山，他頂天也就是給常瑞青當過警衛員，沒有多少軍事經驗，也不會打仗！現在遇到敵人突襲，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了！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炮聲突然驚天動地的響了起來！酒樓外面的火車站周圍頓時就有一股股的藍黑色煙柱升騰起來了。
「副師長，敵人怕有一個師的兵力啊！」那個報信的參謀用顫抖的聲音提醒胡捲簾。有大炮必有主力，這是眼下中**閥混戰中的慣例了。
胡捲簾嗯了一聲，也往酒樓外面跑去。不管是戰是走，他這個副師長總要先回到自己的指揮崗位上去的。
當他回到牡丹江火車站的師部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片慌亂的喧囂嘈雜。護路師的參謀長。也是郭松齡在陸軍大學時候的學生蔣春林，現在完全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儘管他在第一時間已經反應過來，下達了所有應該下達的命令。但是陣地被突破，部隊被擊潰的消息還是接連不斷地傳來……看起來護路師這回是被戰鬥力遠超過自己的對手打了個措手不及了！戰敗的結局已經無法避免，現在唯一能夠爭取的，就是盡可能多的保存一點元氣了！只要能夠將師主力盡量保存下來，退到山區裡去。就能堅持下去，直到國民革命軍的北伐軍打過來！
看見副師長胡捲簾氣急敗壞地衝了進來，蔣春林突然從僵坐等的狀態中站了起來：「副師長。弟兄們頂不住了，趕緊撤吧！」
「撤？往哪裡撤？撤到長白山裡去嗎？」胡捲簾現在已經完全沒了主意，只知道徵求參謀們的意見了。
「不！不能退到長白山裡去。」護路師的主任參謀。名叫池大亨的朝鮮籍軍官大聲提出了反對黨意見：「現在已經臨近冬季了，長白山很快就要被冰雪覆蓋，到時候籌集軍糧將會十分困難，而我們的軍糧都儲存在牡丹江和綏芬河……現在只有退往綏芬河同獨立騎兵團會師，然後再借道俄國境內撤往雞西，那裡土地平坦，村鎮也多，足夠籌集到過冬的糧食。」
這個池大亨出身在朝鮮的武官世家，又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26期的畢業生，在護路師裡面算是軍事專家了。他的意見一出來。就得到了大多數護路師參謀的附和。胡捲簾也頗為心動，剛想要下達東撤的命令。就看見一個參謀放下手中的電話，大聲向胡捲簾報告道：「副師長，一團團部報告，北洋軍第三師派了軍使過來。說是要收編咱們的隊伍。」
胡捲簾一聽見是第三師頓時就是一肚子的火，大聲地吼道：「不行！讓誰收編也不能便宜了吳佩孚這個狗雜種！」
「副師長！走俄國境內也不保險。」蔣春林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湊到胡捲簾耳邊低聲嘀咕道：「雖然邊境上的老毛子兵都撤了，可是海參崴、雙城子一線還有兩個日本師團……咱們一旦進入俄國境內，很有可能遭到他們的攔截！」
胡捲簾冷冷地道：「那也不能讓吳佩孚收編……咱們還是向東撤退，去和騎兵團會師再尋出路吧！」
而此時。在牡丹江火車站以南三四公里的北洋軍陣線後方，北洋軍的第三師師長吳佩孚正皺著眉頭打量著眼前的戰場。
在午後的陽光裡，至少有上千身穿灰色軍服的北洋軍步兵排成數道散佈線，緩緩的朝對面護路軍的陣線壓過去！在散兵線的後方已經有機槍在放列，一道道火流正從步兵的頭上掠過，掃在對方的陣地上面！而對方陣地上反擊的槍聲已經十分的稀疏，看起來這場戰鬥的勝負已經毫無懸念了。
不過吳佩孚沉重的心情卻沒有因為即將到手的勝利而變得輕鬆一些。說實在的，他是很不願意同護路師開戰的。特別是在眼下這個外患未去的形勢下，護路師雖然不怎麼經打，可也是中國的武力啊！但他現在也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雖然他和gcd有些勾結，可那不過是在互相利用罷了，他吳佩孚歸根結底還是北洋的人！在北洋和國民政府的鬥爭中，他頂多選擇迴避，在避無可避的情況下，還是要為北洋而戰的……他現在已經想通了，這一回的事情是國民政府卑鄙無恥，居然拿抗俄當幌子，把手伸到東北來了！如果不把國民政府打出去，這場抗俄之戰打到最後，豈不是變成北洋在前面拚命，國民政府在後面搶地盤的局面了嗎？
一個掛著少校軍銜的參謀這時從後面的師部騎馬飛奔到了吳佩孚面前，大聲地報告：「師長，哈爾濱徐督辦的電報，張作霖和郭松齡現在已經被咱們的人拿下了！吉林的孟恩遠也答應和咱們合作了。東三省已經是咱們北洋的天下啦！」
吳佩孚哼了一聲，心裡突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拿下張作霖和郭松齡只怕是爭奪東北的這場大戲的開始吧！對方真正的大角——國民革命軍可還沒有登場呢！還有日本人和白俄這兩個虎視眈眈的惡鄰也還沒有真正上台表演呢！
這個時候，前方的戰場上突然響起了歡呼的聲音，吳佩孚往前一看，原來對方的陣地已經被自己的部隊給攻佔了！
他放下望遠鏡，淡淡地問身邊的參謀們：「派去勸降的軍使回來了嗎？」
一個年輕的參謀從人群中出列，報告道：「卑職已經回來了，護路師拒絕投降！」
吳佩孚皺眉道：「都是中國人，何苦在戰場上分個你死我活呢？」身邊又有人提醒道：「師長，敵人好像要撤退，咱們要不要派兵去追趕？」
吳佩孚搖搖頭：「先隨他們去吧，咱們還有別人要對付……或許郭茂宸願意投靠咱們，到時候讓他來勸降就是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