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青天白日滿地紅 第 339 隱性殖民政策 二 文 / 大羅羅
「一個強大的暹羅……耀如，你到底想在打什麼算盤？」陳獨秀在看到常瑞青和暹羅的布裡帕親王的會談紀要以後，就立即驅車從南京城裡趕到湯山的軍委會駐地。見到常瑞青的時候，已經過了飯點了，常瑞青正坐在自己的書房裡面看一份由軍事情報局提交上來的關於歐洲的情報匯總。和羅耀國談過話以後，他現在的眼界已經更加開闊了，知道歷史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可能性。而且其中的某種可能性還非常之可怕！而他穿越（常瑞青仍然相信靈魂穿越這種事情）到這個世界來，可不是為了給某個瘋子稱霸世界當墊腳石的——要不是考慮到托洛茨基也是個瘋子，常瑞青都想要派殺手去暗殺希特勒了！所以他比之前更關注歐洲的事情了。
就在常瑞青在腦子裡默默推算著歐洲局勢可能的變化的時候，陳獨秀就出現在他眼前了。
「哦，是總理來了，正好有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常瑞青放下手中的文件，朝書桌對面一張空著的椅子指了一下，示意陳獨秀坐下。「同暹羅結盟的事情的確是我臨時決定的，沒有來得及同總理商量……但是這步棋對咱們的南下政策來說，也是非常必要的。」
說話的時候，正在家裡面「思過」的趙三妹給陳獨秀端來了點心和咖啡。把東西放好以後，又幽怨地看了常瑞青一眼，才撅著小嘴走出去了——原來常瑞青對她這個**分子的懲罰還包括暫時停止和她同房，這大概是讓她最難受的懲罰了吧？
「南下？南下的意思是……」陳獨秀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又說：「該不是要幫助南洋地區的殖民地人民鬧獨立吧？」
「當然不是，那樣英法還不急了眼兒？眼下還沒有必要去招惹他們。」
「正是！耀如，我們現在的主要精力還是應該放在經濟建設上面。」他用眼角掃了一下常瑞青案頭上的文件，發現上面的內容和歐洲有關，就忍不住皺起了眉毛：「我想至少20年，我們都沒有向外發展的餘力。」
「可是我們一直在對外發展——雖然不是以一個國家的名義。」常瑞青對陳獨秀微微一笑：「總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們先得把國內建設好了。等到實力強大了再考慮外面的事情。不過外面的世界卻不會給我們獨自發展的機會，實際上我們也不可能關起門來慢慢發展。我們無時無刻不在同外面的世界發生交往，而且我們在南洋也有利益需要維護，這是我們做為一個強國的權利。」
「強國？我們算是強國嗎？」
常瑞青很肯定的點了點頭：「我們當然是強國了！而且英國、法國並沒有許多人想像中的那麼強大！他們有許多的敵人還有麻煩。」他將桌子上的文件遞給了陳獨秀。「看看吧，一場世界大戰剛剛結束。另一場世界大戰的準備就開始了。」
陳獨秀從頭翻閱這份文件。還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記錄要點。常瑞青則從抽屜裡拿出一張信紙開始寫信。
文件上面的內容主要是關於海軍軍備競賽的。在日本提出「十十艦隊」的計劃後，一場新的海軍軍備競賽就在幾個帝國主義列強之間展開了。其中美國海軍部長丹尼爾斯宣稱：「美國將在五年內建造157艘軍艦，建設一支世界上最強大，最優秀的海軍！」
而英國首相勞合。喬治則表示：「大不列顛寧願花盡最後一分錢。也要保持海軍對美國、日本或是其他任何一個國家的優勢。」
緊隨其後的是法國和意大利。這兩個並沒有太強的海軍傳統的國家也興沖沖地加入了這場競賽。伴隨著一個又一個雄心勃勃的海軍建設計劃的出台，整個世界似乎就回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的「英德海軍軍備競賽」的局面中去了！而英德海軍軍備競賽則被認為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根源——正是由於德國在成為陸軍強國的同時，還追求海軍強國的地位，才讓德國歷來的盟友英國與之翻臉，轉而去尋求一個英法俄反德同盟了。
「看到沒有。海軍才是各國所真正關心的。」常瑞青的信已經寫完了，他將信紙遞給陳獨秀。陳獨秀接過來掃了一眼，發現這是一份寫給意大利「戰鬥的法西斯」組織領導人墨索里尼的信。內容都是一些理論上的東西，這個意大利政治家和常瑞青似乎有些共同語言，對常瑞青用國家社會主義管理中國的辦法表示讚賞，認為意大利也應該尋求類似的道路——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無效的民主制度所困擾。
「這個墨索里尼好像是gc國際和意大利gcd的死對頭。」陳獨秀把信紙交還給常瑞青，低聲提醒了一句。常瑞青點點頭，笑道：「但是他有可能成為意大利的統治者。如果那樣的話，我希望中國和意大利之間可以成為朋友。他們的工業技術在歐洲雖然不是一流的，不過還是能給我們提供一些幫助的。同樣，他們也會需要中國的市場和原材料。」
「好吧，那你就去同這位意大利政治家交朋友吧。」陳獨秀喝了一口咖啡。「還是說說南洋的事情，你認為英法忙於同日美進行海軍軍備競賽無暇顧及南洋。所以就想把手伸進去？」
「我們已經進去了。」常瑞青說：「華人是南洋最重要的族群，在數量上面大約佔到南洋總人口的30%。而我們應該將他們視作中國公民，並且有義務保護他們在南洋的利益。這是我們做為一個強國應有的權利，我們不發展大海軍。對南洋地區似乎也沒有什麼野心，但是這不等於我們要坐視自己的國民在南洋遭人欺凌！這就是我拉攏暹羅的拉瑪王室的目的。」
「你的目的沒有那麼單純吧？」陳獨秀直截了當地說。
「好吧。那麼，總理先生，為什麼我們不應該追求南洋的殖民利益呢？那裡本來就是中國的後花園，華人一直都從大陸上遷移過去，這就是殖民，已經持續了幾百年上千年了！如果我們能為華人在南洋爭取更好的生存環境，在未來將會有更多的華人遷移過去，掌握更多的權力和財富。最終把南洋變成中華民族的家園……這是我們中華民族的權利，不應該放棄！」
陳獨秀咧嘴苦笑了笑，說：「這只是你的看法。然而英國、法國還有美國未必同意我們擁有這種權利啊！」
「總理先生——」常瑞青把身子向前傾，靠近了陳獨秀，盡可能地加重了語氣說：「我們中國的體積擺在那裡。一千一百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將近四萬萬八千萬的人口，而且現在還有一個強有力的政府，有一支足以同蘇俄紅軍對抗的陸軍。所有的這一切放在一起，任何一個西方列強都會提防我們。無論我們如何韜光養晦都沒有用的。恐怕我們越是裝出一副對外毫無野心的樣子，他們越是懷疑吧？還不如堂堂正正提出我們的要求——在南洋，我們的國民應該享有世界上任何一個強國的公民應有的待遇！這將是我們南洋政策的核心！」
「可我們還不夠強大！」陳獨秀搖著他的腦袋說：「今年，我們的鋼產量只有區區10萬噸，任何一個歐洲小國的鋼鐵都要超過我們。」
「日俄戰爭的時候日本只有五萬噸鋼鐵。」常瑞青笑著搖搖頭：「總理。你不要把問題看得太嚴重了，維護南洋華人權益是名正言順的事情。除非西方國家不願意承認中國的大國地位，否則他們就會讓點步安撫我們——還有你有沒有注意到，最近英國、法國、美國之間的同盟關係已經快告吹了。美國公開表示要建設世界上最強大的海軍，而英國則表示要不惜一切維護他們的海軍對美國、日本的優勢。至於英法兩國最近也在德國問題上起了爭執，英國希望法國和比利時軍隊可以從德國撤退，合理安排德國償還戰爭賠款的進程，同時英國還希望擴大德國的那支袖珍型的陸軍。而法國對此則堅決反對。」
陳獨秀皺起了眉毛。這個時代的中國領導人對國際事務其實都不大瞭解，也不怎麼關心。他們的眼光最遠也就到日本、南洋了。對於歐美列強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他們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兩眼一抹黑，就算曾經在歐美訪問了好幾個月的陳獨秀也一樣。
不過常瑞青腦子裡面關於另一個世界的記憶卻讓他擁有了一些超越這個時代其他中國領導人的世界眼光。雖然現在的歷史已經發生了改變，但是常瑞青還是能肯定，英美法三國之間的蜜月期早就過去了。
歷史上一戰到二戰間的時期。英美兩國的關係並不怎麼友好，就像所有的老大和老二之間一樣。至於英法之間的關係，似乎也因為波蘭的戰敗（雖然沒有亡國）而出現了裂痕——英國似乎想要一個強大一些的德國來遏制gc主義西擴，而法國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或許是想綏靖蘇俄？還是想加大武裝波蘭的力度？又或者以更高的出價拉攏中國去牽制蘇俄？
而且常瑞青還知道。過不了多久，一場不大不小的經濟危機就會席捲西方國家了。到時候英法兩國就更沒有多少餘力用於壓制對他們威脅不大的中國了。
「好吧。耀如，你提出的南洋政策或許可以試一下。」陳獨秀輕輕轉動著手中的咖啡被，思索著道：「和暹羅的同盟應該只是一個開始吧？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要不要支持南洋各國的獨立運動？」
「不，我們不能那麼做，至少現在不能。支持獨立運動和維護我國僑民的利益是兩碼事情。而且我們一旦那麼做了，英法荷蘭恐怕會採取激烈的排華手段，這不是我想要的。」
「那扶持暹羅呢？就不怕英法兩國採取什麼反制措施？」
常瑞青冷冷一笑：「不怕，一來暹羅畢竟是獨立國家，他們有權同我們展開軍事合作，他們暹羅的朱拉隆功改革不就是在日本的幫助下進行的？既然日本可以同暹羅合作，我們為什麼不能？二來英法即使要反制也只會拿暹羅開刀，而不是我們。」常瑞青朝陳獨秀眨了下眼睛，笑道：「柿子總歸撿軟的捏嘛！而且我還很期待我們的國防軍在未來什麼時候可以解放暹羅，幫助那裡的人民建立一個暹羅共和國。」
……
曼谷大皇宮，作為一個小國的王宮，大皇宮的總面積雖然不到北京故宮的三分之一。氣派恢弘的程度卻也差不了多少。
特別是暹羅式建築的大屋頂和鎏金的巨大佛塔，還有高達五米的白色宮牆，和王宮前寬闊的王家田廣場，還有守衛在王宮內外，以及打扮得好像英國皇家衛隊一樣的宮廷衛士。都在提醒著人們。暹羅的拉瑪王朝是一個相當富裕的朝廷。
大皇宮的格局，主意是暹羅式的，也柔和進了一些西洋的風格，有不少建築物都顯示出一些西方建築的特色。做為主殿的節基宮。就是一座柔和了英國維多利亞時代建築風格的東西合璧的三層宮殿。這是有朱拉隆功大帝之稱的拉瑪五世在1876年開始建造的。現在是暹羅國王處理國家政務和休息的地方，算是暹羅國家政治的中心了。
眼下掌握這個資本主義弱國的是拉瑪六世，中文名字叫鄭寶，從1910年起就登上了暹羅國王的寶座，至今已經有十年了。不過他的強國夢想。卻一直沒有實現。
在節基宮大殿昏暗的光線當中，拉瑪六世在御座之上端正的坐著。身穿著紅色的軍服，面孔上充滿了疲倦的神色，目光陰鬱地聽著站在他對面的扎克拉彭親王在向他匯報同布裡帕親王訪華的情況。
「國王陛下……中國的國民政府已經表示，只要我們放棄限制華人和華裔的政策，一切恢復到朱拉隆功大帝時的情況，他們就願意保證我們的領土與主權完整，並且幫助我們建立一支強大的陸軍。此外，他們還願意推動一個中國、日本、暹羅的三國同盟體系。以共同捍衛我們亞細亞民族的集體利益……此外，中國的軍事委員會委員長常瑞青上將還打算邀請陛下訪問中國，同他面談合作事宜……」
拉瑪六世認真的聽著，聽到「亞細亞民族」的時候，他的嘴角微微抖動了一下。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有硬生生的止住了。這個時代，又一個「泛亞細亞主義」，是日本極力鼓吹的東西。由於日本和暹羅長期以來有比較親密的關係。因此暹羅也或多或少受到這種思想的影響。有一些不大務實的高層人物，幻想著依靠日本的幫助。奪回被英法割占的失地。而一上台就大張旗鼓改革陸軍的拉瑪六世大概就是這樣的人物了。
除了幻想收復失地，拉瑪六世最關心的莫過於加強王室對軍隊的控制了。由於他的老祖宗拉瑪一世烏鴉嘴曾經說過什麼要統治（拉瑪王室）暹羅150年的話，而且還在暹羅是人盡皆知，現在150年的期限已經快到了，所以暹羅的政局也出現了許多不穩定的跡象。身為國王的拉瑪五世自然是心憂如焚了，在上台伊始，在改革陸軍的同時，他就在原有的陸軍之外拉起了一個名為野虎隊是准軍事部隊做為王室的私兵，結果卻引起了陸軍的極度不滿，成為1912年的那場未遂政變的主要誘因。雖然政變被輕易鎮壓下去了，但是陸軍和皇室的隔閡卻沒有消除反而由逐漸加深對跡象。
而為了強化自己的統治，拉瑪六世又開始刻意在國內推動沙文主義的情緒，明明是一個資本主義弱國，偏偏要裝成強國的樣子。而要裝強國就要找個軟柿子捏一下立立威。英國、法國是不敢惹的，所以就找上中國的晦氣了。當然也不敢派兵去攻打中國本土，只是在國內欺負一下華人華僑什麼的。誰知道，中國這只柿子原來也不軟！連強大的俄國都被他們打敗了，哪裡是小小的暹羅能招惹的？於是只好打發海軍大臣去中國拜碼頭——這個天朝上國向來是最吃馬屁了，一般只要把他們的統治者的馬屁拍好了，再大的事情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可現在，布裡帕親王的馬屁算是拍到家了嗎？怎麼中國還堅持要暹羅取消排華政策呢？與此同時，中國人又提出願意同日本一起，共同保障暹羅的主權和領土——聽上去是不錯的，可總有一些讓人不放心的地方。
中國是不是想要恢復歷史上對南洋國家的宗主國地位啊！還有英國法國對此又會有什麼反應？
所以拉瑪六世在這個時候，還是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