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權力之術 第 389 德意華軸心？ 九 法西斯的經濟學 文 / 大羅羅
「委座，現在擔任意大利王國首相的貝尼托.墨索里尼是靠領導暴動上台的，支持他的政黨名叫國家法西斯黨，主要的擁護者都是世界大戰的退伍老兵和民族主義者，該黨所奉行的主義是軍國主義，和現在的日本有點相似，一心想要建立起強大的陸軍和海軍，稱霸地中海，恢復羅馬帝國往日的榮光。法西斯黨還有一個軍事組織名叫『黑衫軍』，去年10月的『進軍羅馬』的主力就是黑衫軍。不過意大利的國王和軍隊實際上也是支持墨索里尼的，他們主要是擔心gcd上台威脅自己的利益……」
黃郛一臉蒼白的在海天號重巡洋艦的艙房裡面，很盡職的向常瑞青介紹著意大利的局勢。他在德國3月革命被鎮壓後就被分派到了意大利擔任大使，到現在已經有10個月了，還在去年10月親眼目睹的黑衫軍奪取政權的一幕，算是半個意大利通了。不過聽他的語氣，似乎對墨索里尼和法西斯黨沒有一點兒好感。
雖然對黃郛所說的事情早就瞭如指掌了，但是常瑞青還是非常認真地在聽對方說話——這位暈船暈的很厲害的大使先生是在埃及的亞歷山大登上海天號的，上船的時候精神已經非常不好了，差不多在自己的艙房裡面躺了兩天，直到海天號開進那不勒斯港的時候才恢復了一些，就來向常瑞青說意大利的情況了。
「意大利從西羅馬帝國崩潰以後就一直非常孱弱，在一千多年的時間裡都處於四分五裂的狀態，被法國、德國（指神聖羅馬帝國）、西班牙等國的外來統治者和羅馬天主教會，還有意大利本土的貴族統治，直到幾十年前才勉強統一起來。但是在歐洲來說仍然屬於二流國家，是比不得英國、法國、德國和蘇聯的。而且意大利人不好征戰，喜歡安逸的生活，對墨索里尼宣稱的那一套東西恐怕沒有多少興趣……」
這個黃郛對意大利的情況倒是蠻瞭解的嘛。常瑞青在心裡面微微點頭，對這個「蔣系」人物也高看了一眼。其實他不知道，黃郛現在說的這些根本就不是他個人通過對意大利的觀察所得出的結果。而是羅馬外交官圈子裡面公認的看法。在歐洲沒有哪個真正的大國會把意大利當回事情的，他們現在之所以能夠統一起來維持一個二流強國的地位，恐怕有不少宗教和歷史上面的原因。
但是對於這個「歐洲弱國」常瑞青還是願意結交一下的。因為意大利再怎麼不濟，也是歐洲工業化國家，在鋼鐵、造船、航空、化學等方面都處於比較領先的水平。特別是意大利在建造潛艇方面的技術對常瑞青有著非常大的吸引力——這方面德國不願意提供任何的幫助。他們現在在陸上面臨著巨大的壓力。所以暫時不會考慮發展海軍的事情，以免給英國造成任何的刺激。就算在輸出海軍技術方面，德國人也非常謹慎。所以同德國合作發展海軍看來是不大現實了，而英美兩國對於潛艇技術輸出的限制又非常嚴格。因此意大利就成了唯一可能的潛艇技術來源國了。
而且由於意大利的法西斯體制，墨索里尼在技術輸出的問題上是可以一言而決，所以同墨索里尼這位意大利偉大領袖的友誼還是要加強一下的。
正在常瑞青琢磨應該用什麼辦法來拉近中國和意大利兩國友誼的時候。嗚嗚的汽笛長鳴聲響了起來，伴隨著的還有嘩啦啦的下錨，還有禮炮轟鳴的聲音。接著軍官室外面就響起了登登登的腳步聲。轉眼就看見海天號重巡洋艦的艦長陳紹寬穿著雪白的海軍制服大步走了進來。朝著常瑞青就是一個軍禮：「委員長，海天號已經安全抵達意大利的那不勒斯港了，碼頭上有意大利方面組織的迎接隊伍，規模非常的浩大啊！」
常瑞青站起身，整了整軍服，朝黃郛笑了笑：「膺白兄，總算是要踏上歐羅巴的土地了，咱們一起下去吧。」
……
那不勒斯，卡波迪蒙特宮。
「尊敬的委員長先生。你知道的，我曾經是一個社會主義者，一個馬克思主義者，而馬克思主義實際上是一門經濟學，當然其中大部分內容都是毫無根據的——我看破了這一點。所以就走上了另一條道路。但是其中還是有那麼一小部分內容有點道理，比如馬克思主義者對黃金的輕視。這種金屬沒有什麼太大的價值，我不明白為什麼黃金會成為世界各國貨幣的基礎，會成為國際貿易結算的工具。這是為什麼呢？一個國家並不靠貨幣的表面價值來維持生活，而是要靠真正的生產。而生產才能使貨幣獲得價值。生產才是貨幣的真正準備，銀行保險箱中存滿了黃金並無意義。黃金更不應該成為阻止國際貿易和生產的障礙。
比如我們意大利需要中國的資源品，而你們中國需要意大利先進的工業設備，這就足夠能讓我們兩國進行互通有無的貿易了……這和黃金有什麼關係？和美元和英鎊有什麼關係？我們兩國之間的貿易為什麼要受黃金的限制？這真是一件再荒唐不過的事情了，實在太荒唐了，我想我們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繼續存在下去了！」
說話的是一個個子很小，比孫月薰高不了多少，穿著一身藍灰色海軍軍服的意大利中年男子。他就是貝尼托.墨索里尼，意大利王國的首相。他雖然沒有親自到那不勒斯的港口去迎接常瑞青，但還是從羅馬趕了過來，在那不勒斯的王宮裡面招待常瑞青吃意大利風味的飯菜。而在用餐的時候，這位意大利領袖就開始滔滔不絕用明顯帶著意大利口音的英語向常瑞青兜售他的經濟學觀點了。
「我們兩個國家都不是什麼黃金生產大國，中國的金礦還多一些，意大利則基本上不生產黃金。世界上大部分的黃金產量都被英國、法國、蘇聯等少數幾個國家所控制，其中份額最大的就是英國。英國控制了黃金，而世界各國的貨幣大多和黃金掛鉤，世界貿易也和黃金掛鉤。所以控制了黃金就等於控制了世界各國的貨幣！等於控制了世界貿易還有各國經濟！他們就可以通過操縱黃金產量來推高黃金價位，以此用沒有用的石頭來換走我們的財富。發展到現在，他們甚至連黃金都不用付出了，只要用同黃金掛鉤的紙幣……這完全是個騙局，我們都知道的。這是騙局。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中央銀行能有足夠的黃金收回它發出的貨幣！所以這就是一種掠奪，生產黃金的時候已經產生了高額的利潤，然後再通過發行和黃金掛鉤的紙幣再掠奪更多的財富！而我們這些沒有黃金的國家，再怎麼努力都只能是窮國，只能成為他們剝削的對象！常委員長。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說真的。常瑞青不大明白。他的前世精通歷史，而這一世則是個軍人。對經濟學的那一套東西只能說是一知半解。墨索里尼現在說的有點像是《貨幣戰爭》的觀點，只不過將美元變成了黃金和英鎊。
而他和墨索里尼之所以會聊起黃金，起因則是兩國經濟和貿易。墨索里尼領導的意大利已經是個比較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了。按照馬克思主義的觀點。意大利現在需要輸出過剩的產品，比如過剩的馬莎蒂拉跑車、普拉達的手袋、寶格麗的珠寶首飾、博洛尼亞的皮鞋什麼的。當然還有機器，意大利的機械工業還是非常發達的，不比德國人差多少。而且意大利的機械工業並不是主要為重工業和軍工服務，而是為輕工業服務的。這正是目前快速發展的中國工業所急需的，但中國卻沒有足夠的外匯和黃金可以支付給意大利。但是意大利現在也需要進口大量的工業原材料，中國幾乎全都可以提供，所以這就讓急於開拓海外市場的意大利領袖發現了另一種不需要黃金作為結算手段的貿易方式——以貨易貨。實際上這種貿易方式是在不久之前剛剛訪問了意大利的德國經濟部長亞爾馬.沙赫特博士提出的，墨索里尼覺得不錯所以就拿來解決中意貿易的結算問題了。
當然易貨貿易並不像字面上看上去那麼簡單。這可不是在農村的集市上用雞蛋換大米什麼的。而是兩個國家之間的雙邊貿易，所以不可能讓進出口商自己去拿東西換東西，要那樣的話這買賣就沒法做了。所謂的易貨貿易實際上就是一種國際結算手段，這需要兩個國家以雙邊貿易大致平衡為原則簽訂「匯劃結算協議」，這是亞爾馬.沙赫特博士想出來的新事物。大概的意思就是兩國貿易將用各自的貨幣進行結算，而且雙方的進出口商也不能直接得到對方國家的貨幣，整個結算將通過雙方的央行進行。
說的具體一點，就是中國出口商將商品賣給意大利進口商後，意大利進口商向中國央行支付里拉。而中國央行則向本國出口商支付民元，而中國央行所獲取的里拉也不能向意大利的銀行換取黃金和外匯，也不能攜帶離開意大利，只能用於中國進口商購買意大利的商品時的支付工具。
這樣做買賣的確有些複雜。而且中意兩國都不會因為彼此之間的貿易而獲得順差。但是卻能讓中意兩個在經濟上有一定互補性的國家得以在最短時間裡擴大雙方的貿易規模，能讓意大利生產的機器搶佔中國的市場。同時也能讓中國在不消耗寶貴的黃金外匯的前提下獲得外國先進的機器設備！
「墨索里尼先生，您的意思是，中國可以買到意大利的機器設備，但不支付黃金和外匯？」提出這個問題的是現在國民政府的商務部部長宋子文，他也是常瑞青訪歐代表團的隨員，計劃中同德國和意大利的商務談判將由他來負責。
墨索里尼滿臉都堆滿了意大利式的誇張笑容，用力點著大腦袋。「沒錯，基本上是這樣的，中國不用支付黃金外匯，意大利出口到中國所獲得的民元將存放在意大利中央銀行在中國中央銀行開設的特別帳戶裡面，專門用於支付意大利從中國進口商品的貨款。」
宋子文扶了扶自己的小圓眼鏡，朝常瑞青輕輕點了點頭——墨索里尼提出的辦法是可行的。以目前國民政府對經濟的監管手段，基本上可以確保這個計劃順利執行。
「可是意大利能從中國購買什麼呢？」常瑞青微微蹙著眉毛，似乎還在猶豫。「首相閣下，目前中國主要的出口商品是大豆、豬鬃、桐油、絲綢之類的農產品。這類商品在意大利的市場非常狹小……」
「這不是問題。完全不是問題。」意大利獨裁者知道常瑞青已經動了心，他喝了一口香檳酒，接著又說：「中國有許多東西可以出口，比如石油和各種有色金屬，什麼錳、烏、鋅、鉛等等。這都是意大利經濟發展所急需的。對了，你們正在建設一個大型油田是吧？」
「是的，在中國的滿洲。」常瑞青說。「不過有色金屬的開採還處於先期準備階段，雖然發現了許多礦山。但是距離大規模開採還有一個過程。」
「沒有問題，我們可以先提供一大筆里拉貸款給中國，不過這些里拉必須用來購買意大利的機器設備。」墨索里尼又提出一個建議。「等到中國的油田投產以後，再用石油償還。」
常瑞青瞥了一眼宋子文，後者點了點頭。用中文對他說：「委座，墨索里尼先生的建議是可行的，而且這種易貨貿易的方法不僅可以用於中國和意大利之間，還可以用於我們同其它國家的貿易。」
「同其它國家……」常瑞青露出了興奮的笑容。「這可是個好消息。子文，你能負責同意大利進行這方面的談判嗎？」
宋子文思索了一下，很肯定地點頭，回答說：「沒有問題，我所帶領的經濟代表團可以負責談判。」
「可能還要同德國進行類似的談判。」常瑞青又說。
「沒有問題。」宋子文說。「德國人會願意用易貨貿易的辦法進入廣闊的中國市場的。」
常瑞青點了點頭，轉向墨索里尼。用英語說：「首相閣下，我完全贊成用易貨貿易的辦法來擴大中國和意大利的貿易合作。而且我所期望中的合作還不僅僅是貿易，我們兩國應該開展更廣泛的合作，特別是在軍事項目上。」
聽到軍事合作，墨索里尼並沒有表露出任何一點好戰的表情。這個精明的小個子看來很清楚自己的意大利實際上是個弱國。他沉思了片刻，才面色凝重地開口說話。常瑞青聽他的意思是說，他非常清楚地認識到蘇聯對整個歐洲乃至世界的威脅，意大利願意為中國和德國的反蘇事業提供一定的幫助。但是目前的意大利政府仍然要將主要精力放在國內。挽救意大利實際上已經破產的經濟才是他這個首相的主要任務。
「發展經濟也是中國的首要任務。」常瑞青對此時墨索里尼的清醒頭腦微微有點吃驚，不過在面子上卻沒有任何的流露。「我所期望的中國——意大利軍事合作並不是針對任何第三國的。僅僅是一些軍事技術合作，比如由意大利向中國轉讓最先進的潛艇製造和魚雷的製造技術，並且幫助中國設計一款適合遠洋破交的中型潛水艇。」
「我能不能理解為中國想從意大利獲取最新的潛艇製造技術？」墨索里尼皺著眉毛說。
常瑞青點點頭。「是的，可以這麼理解。」他其實也不想同意大利展開過多的軍事合作。
墨索里尼閉目沉吟了片刻，然後點點頭，睜開眼睛。「啊，你們的要求我可以滿足，我們可以秘密的派遣工程師去中國指導你們的人生產和設計潛水艇，我保證將派出相當專業的工程師。但是，這項合作只能在極端保密的情況下開展。委員長先生，我想你知道英國和美國對別國發展和輸出潛艇技術都是不太贊同的，而意大利的經濟復興，還有賴於他們的貸款。」他隨後又用一種非常誠懇的語氣對常瑞青說：「此外我個人再提出一點建議，中國在建設潛艇部隊的時候，最好也能保持低調，畢竟世界上的主要海軍大國都不太喜歡這種武器，你們準備建造50艘潛艇的計劃已經讓他們感到擔憂了。」
「非常感謝，我會留神的。」常瑞青猜想這段時間中國到處尋求潛艇技術的行為可能已經讓某些海軍強國感到不快了，雖然他們自己也曾經賣給中國兩艘潛艇。但是兩艘和五十艘一百艘畢竟不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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