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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262,龍得水而活 文 / 春陽木褀

    安然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發覺人家再沒有搭理她的意思後,才訕訕地的道了句「再見」,背起大背包離開了閱覽室。

    今天一早進了閱覽室,安然出於禮貌性的習慣向管理員問早,壓根沒指望得到回應,卻偏偏不只得到了回應,還得到她意外熱心的詢問,「早,你今天想看什麼樣的雜誌?」

    管理員似乎對閱覽室的每一份雜誌和報紙都相當的瞭解,毫不費力就幫安然找齊了她所需要的各種雜誌,並重點推薦了幾本美食欄目辦得不錯的雜誌,甚至還稍稍說了幾句觀後感。

    有了這位管理員的幫忙,讓安然在尋找適合的雜誌方面節約了大量的時間,不由得對她謝了又謝,說了很多客氣話。

    管理員卻像是失去興趣一般,也懶得回應,只是缺少力氣似的疲憊的朝她擺了擺手,表示不用介意,然後又坐在門口的位置子對著一本攤開的雜誌,發呆一般的一動不動了。

    由於在收集資料方面極大的節約了時間,工作完成的比預期的時間要早,因此安然並沒有在圖書館一直待到閉館,而是在下午三點多鐘就收拾好準備離去,離開前照例與管理員道過了再見,管理員居然低低的回了句,「嗯,再見。」

    這讓原本就沒指望能得到回應,已經轉身邁出一步的安然一愣,回頭朝管理員漾開了一個愉快的笑容,揮揮手,才又轉身離去。

    除在圖書館裡收集資料之外,安然還著力回想了一番自己十幾年後所看的各類雜誌的美食欄目以及網絡上各種有名的美食博客,以便從中吸收一些新鮮的元素作為參考。

    這兩天看下來,大部分的關於美食的文章,除了一些教授製作的小菜譜,小竅門之外,關注的焦點都是美食本身的味道怎樣怎樣的好吃,怎樣怎樣的難得。這樣的文章哪怕把美食寫得再誘人,再美味,讓讀者在閱讀過程中瘋狂分泌口水,恨不得馬上衝出去也吃一回同樣的食物,但是安然覺得依然少了一點什麼。

    而有些文章在對美食描寫的基礎上,又添加了額外的東西,就如那個著名的黑芝麻糊的廣告,如果僅僅只是說黑芝麻糊怎樣怎樣好吃,怎樣怎樣美味,就難以讓人那樣的印象深刻,而廣告的創作者將童年的回憶和鄉愁加了進去,讓整個廣告情感表達一下子就厚重了起來,整體的格調也得到了提升。

    如果說黑芝麻糊本身是條龍,而是童年的回憶和濃濃的鄉愁就是龍的眼睛。

    僅僅著眼於食物本身,哪怕寫得再誘人,也只是一條死龍,有了感情,點了睛的龍才是一條可以騰雲駕霧,一飛沖天的活龍。

    龍得水而活,文得情而真。

    但這僅僅是最基本的。

    說著容易,做著難。

    往文章裡添加感情元素,並不像說著的那樣簡單,否則那個黑芝麻糊的廣告也不會那麼有名。

    要添加得巧,添加得合理,最好就像是春雨一樣,潤物無聲,情景交融,自然而然。

    而不是像清水裡加了油,水是水,油是油,不如不加,水也失去清甜的口感,油也變得淡而無味。感情要自然抒發,而不是像喊口號一樣的大喊大叫。

    同時,添加的方式也很有講究。

    寫文章確實是要講求自然,但耍些小花招,講究技巧也是必須的,就像是一個廚師,讓食物發揮各自的天然的優勢固然重要,但是廚師的技巧也是必要條件。

    怎樣能使自己的文章在有真情實感的基礎上,又讓人眼前一亮,讀後難忘,這對安然來說是一個新的目標和努力方向。

    對她目前的能力和水平來說,這也許將是一個長期的努力方向,絕不是她想到,就能辦到的事。

    好在,重生之後,她一直在努力鍛煉自己的耐心和毅力,所以,她並不著急,慢慢來吧,一開始做為好,慢慢努力就是了。

    做為一個吃貨飼養員,一個地道的美食大國的公民實在是有太多的美食可供寫作。

    可問題首先也就出在這裡,選擇太多,反而苦惱,苦惱得安然苦中做樂的想,大概棒子國的作者就沒該項煩惱了吧?

    泡菜最偉大,泡菜拯救世界。

    安大廚最終選擇了他們野餐時常吃的魚湯,最簡單質樸的味道,卻是屬於他們這一群好友心中獨有的,最難忘,最美好的美食記憶之一。

    安然截取的是他們頭一回在定安湖那次失敗垂釣的片段以及後來一次又一次的成功經驗,從蘇老店主無意中談起的魚湯說起來,接轉他們的失敗垂釣,這一段詳寫,然後是後來多次的野炊經歷,略寫。

    因為欄目要求的緣故,文章的篇幅不能太長,要想將如此眾多的信息量整合壓縮在短短的篇幅之內,同時又要做到情景交融,鮮活生動,不是件容易的事。

    理想總是美好的,落到紙面上卻是那樣的艱難。

    由於既定的目標,對自身的要求,以及那點小小的野心,安然這一次的寫文過程顯得格外的不順。

    好在,安然對自己的那點水平心裡有數,目前的困難她也早有準備,對自己眼前的情況既談不上灰心,也談不上失望。

    對她這種沒什麼天賦的人來說,困難才是正常,不困難反倒是反常了,她已經「正常」得習慣了,一點都不捉急,早已培養出一種自嘲的態度,撇撇嘴,不慌不忙的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來,然後再心平氣和的打開一個新的文檔,開始下一輪的修改。

    修改的進展異常緩慢,安然不斷的訓練著自己的耐心,像一個玉石工匠一般,一點一點的打磨著自己的文稿,磨去那些突兀的,不合宜,不美觀,不恰當的楞角,保留那些適合的,讓人愉悅的部分,不時的調整結構和順序……

    就這樣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反覆修改,直到再也修改不下去。

    安然對最後一次修改出來的結果依然感到不滿意,於是,她將這所謂的最後一稿打印出來,「集體上牆」——貼在了臥室門背後的留言板上。

    早上起床一邊刷牙一邊與它們相面。

    練習瑜珈結束之後,再相一回。

    吃過早餐,收拾好書包,換好校服,準備出門前又去溜上兩眼。

    中午放學回家吃飯,再對它們相上兩次面。

    午睡醒來也要對它們關注一回。

    晚上放學後,一邊換衣服一邊與它們交流感情。

    晚飯後再來上一遍。

    學習學得累了,捧著茶杯一邊喝一邊用它們來換換腦筋。

    臨睡前,也要對它們道上一聲晚安。

    留言板邊上掛上一支紅筆,在每一次的關注中,覺得哪處需要修改,隨時進行,有時是一個詞,有時一句話。

    沒多久,幾張稿紙就被塗改得面目全非,看不出孩子模樣了。

    於是,安然又重新修改打印一份,再將新稿貼在了留言板上,閒著沒事的時候,就與它們「深情對視」,「交流感情」。

    可是這種方法並不總是管用好使的。

    當這種方法也進展不下去的時候,安然就將它們乾脆完全的丟在了腦後,一連幾天不去搭理它們,也不去想它們,哪怕是一字一句也不想,丟得絕對的完全徹底,就像是從來沒有這回事一樣。

    安然當然不會就此把它們真的徹底棄之不顧。

    空了兩三天腦子之後,再以一種近似於陌生的,旁觀的「全新」眼光回過頭來審視文稿,馬上就能看出以前沒有發現的不足。

    這是她將自己的思想完全從文稿上抽離的用意。

    之前的不停修改已讓她鑽進了死活同,目光越來越狹隘,思維也陷入了固定的模式,所以,她需要跳出來,隔了一段時間和距離再去審視。

    跳出來,再跳進去,這個過程又反覆兩三回,安然總算對最後的成果感到較為滿意,才將排版清爽的文稿舀給衛姐過目。

    此時,已經聚離那次社團活動時間過了大約半個多月。

    這期間衛姐倒並沒有催促安然。她本就是看到安然的水平還不錯,新欄目又需要稿件,不過就是一個口頭人情的事,並不是特意的約稿。而且,她也相信安然是個認真的人,既然說了會寫,就算最後沒寫成,也會跟她說明原因,所以,她只要等待她的答覆就是了。

    衛姐作為職業編輯審稿的速度很快,幾乎稱得上是一目十行,第一遍看完,她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旁邊的安然。

    安然在衛姐開始閱讀的時候,就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在她抬頭向她投來目光的一剎那,就望向了她的雙眼,那雙眼睛裡閃爍的亮度讓她不由得微微舒了一口氣,看來,這次過稿還是有希望的。

    衛姐很快的又低下頭去,這一回,她放慢了速度,幾乎是逐字逐句的閱讀審閱著,當她再抬頭來,望向安然時,目光中還帶著幾分閱讀文稿時的銳利和審視,一瞬不瞬的落在安然的臉上,看了將近五六秒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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