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84,黑歷史 文 / 春陽木褀
安然本來是帶著玩笑的語氣說的,沒想到安國慶卻告訴姑娘說,「這個倒不用現學,你爸我會開車。」
這下不僅安然連同江傑雲那三個吃貨,就連自以為對安國慶的黑歷史無所不知的李綵鳳也驚詫了,「啥?你會開車?我咋不知道呢?」
安國慶臉上的笑意一僵,安然和三個吃貨目睹他的表情幾乎猜到,吼吼吼,看來,老安同志這是背著李女士犯的案啊,這明顯是一時大意說走了嘴的模樣啊。
安然他們幾個小的都能看出來,更別提跟安國慶夫妻麼多年的李綵鳳了,立時就抿起嘴嘿嘿冷笑了起來,「看來你這開的車還整的挺隱密的啊,隱藏得挺深的啊。」
安然幾個開始擠眉弄眼,偷偷悶笑,心說,李女士這幾句話顯然是看反特片的後遺症,假期來臨,最近省台白天的下午電影劇場正在重播老電影,什麼《寂寞山林》啊,《羊城暗哨》啊,《黑三角》啊,《神秘旅伴》啊……總之,都是安國慶和李綵鳳小時候或年輕時候流行老電影,還都是反特題材的。雖說越臨近春節越是銷售小高峰,但一天之中也有生意清淡和火熱的時段,一般下午的時候,屬於彩票站比較輕閒的時候,哪怕是最近,也時常有空閒時間,李綵鳳就跑到樓上複習這類老電影,所以,這會兒說話都帶了點「反特」味。
安然他們知道李女士最近的欣賞口味,作為老公的安國慶自然也是知道的,一聽她這話也不由得哭笑不得,好麼,敢情這是拿他當混進人民內部的壞份子,老特務了。不過,反正已經說漏了,再說也是陳年舊賬了,安國慶倒也不怕老婆大人能把他怎麼著,只是說走了嘴的時候,有點條件反射的想掩飾一下,結果一來是厚道人,老實慣了,雖然人過中年,但可憐說謊的經驗依舊有限,與江傑雲他們三個生來的演技派還是功夫不夠。再者現場這幾人對他的神情習慣都很瞭解,一看就看出來了。
於是,老安同志倒也交待得坦然,話說,當年老安同志還年輕的時候。
安國慶剛說到這裡,安然同學就小學生附身似的舉手提問道,請解釋一下,您老人家嘴裡所謂的「年輕」到底是多大捏呢?到底是什麼時候捏,請作一下詳細的說明。
李綵鳳這一回很贊同女兒的問話,直接拿眼睛去斜安國慶,那眼神的意思也很明顯,對,到底是什麼時候,年輕?年輕的範圍大了去了。
江傑雲看著李綵鳳斜安國慶的眼神,再看看在一旁興致勃**哄的安然,忍不住微微翹起嘴角,他覺得安嬸兒斜著安叔兒的眼神特像安小然,嗯,或者應該說安小然特像安嬸兒才對,總之,女盆友每次這樣看他的時候,他的心裡總是不由得軟綿綿的,帶著一點甜,就像是吃了江米白糖涼糕似的舒服。
安國慶收接到老婆的眼神,給女兒的淘氣偷笑,以及三個小輩兒們的圍觀,略有一點尷尬,嘿嘿笑道,「也沒多年輕,那個什麼,你還記得開車的小季不?」
「……小季……」李綵鳳放空了眼神,在腦海裡搜索好一會兒,到底沒想起這麼個人來,「哪個開車的小季。」
「誒,你怎麼能不知道小季呢?就是那個一開始給老張書記後來給趙長林開車的那個。」
安國慶這回提示的比較具體,但李綵鳳還是想了一下才想起來,然後就反手拍了丈夫的胳膊一下,沒好氣的道,「我還當是哪個小季,不就是那個後來托關係走後門跑到建行去開車的季胖子嗎?還小季,說得可倒少興,都這把年紀了,早成老季了。」
安國慶也笑,「對,就是那個季胖子,可年輕的時候他不還沒胖呢嗎?那會兒不還是小季呢嗎?」
李綵鳳經過這麼一番對話,許多往日記憶卻已經開始在腦海深處漸漸復甦了,「哦,對了,我記得咱倆剛結婚那會兒,你跟他的關係就不錯,成天混在一起,有時候下班了也不回家,跟他在廠子下棋……誒,不對!」許多往事想起來了,腦子轉得自然就快了,於是,李女士的眼睛又瞪起來了,聲音也猛的拉搞了,開始算起後賬來了,「安國慶,膽兒挺肥啊你!我說那會兒你怎麼三班倒還不累,下了班也不回家,那麼有棋癮的在廠子裡頭下棋,好麼,鬧了半天是跟他偷著學車去了你!屁也不放一個!」
安國慶被老婆在女兒和晚輩們面前翻老賬叫了大號,臉上的尷尬更甚,有些不好意思的小瞪了李綵鳳一眼,「你看看你,這都是哪輩子的事了,擱孩子面前說這個……真是……」
「咋的,你還有理了你!」李綵鳳說完了自己也後悔了,想起要在孩子們面前給丈夫留點面子,聲音也軟和了下去。
可某個小壞蛋卻不甘心當壁花了,轉了轉眼睛,也不知道是「滅火」還是「加油」,抱著老媽「勸」道,「是呀是呀,媽,你看看,你現在當著我們批評我爸,讓他多沒面子啊,要算賬呢還是等避開我們,你們倆回屋好好算去,對吧,爸。」
話音還未落,這心理年齡老大只有一張嫩皮兒的熊孩子腦袋上就同時挨了惱羞成怒的老爸老媽的兩巴掌,又得了幾句佯怒的笑罵,「小丫頭,能耐了啊?拿你媽你爸開上了心了?」
「就是,就是,個小東西,我白疼你了是吧?擱你媽面前給我上眼藥呢這是?」
得,聽聽,果然是「近未者赤,近墨者黑,」遇到趙真旭趙小胖子這個萬年溜縫跟風黨,就連安國慶也學會這兩句「就是,就是」了。
安然故意作出一副齜牙裂嘴捂著腦袋的可憐相,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特別無辜的朝著老爸老媽一個勁的眨巴,要說眼睛長得好就這點好,雖然明知道親爹親媽開玩笑的時候肯定捨不得對她下狠手,但偏偏她的眼睛天生就水意盈盈,再假模假式的在眼神裡添上一兩分的委屈,別說,看起來還真可以偽裝一下淚眼汪汪的效果,於是那「一兩分的委屈」在經過了「原始資本」的加持之下,也就是變成了十二分的委屈。
可惜,熊孩子的爹媽看她那雙小眼睛看了十好幾年早就免疫了,再說,哪裡又不知道這貨在耍寶。結果卻把熊孩子的男盆友給心疼著了,悄悄的抬了手,肉麻兮兮的給熊孩子小小心的揉腦袋瓜兒。
當然,江傑雲不是不知道安然那雙眼睛就是那副天然的德性,笑的時候,水盈盈,裝委屈的時候淚盈盈。再說安然也不是什麼演技派,但凡長眼睛的都看出來她是裝的,憑江傑雲這智商更是拿腳想也知道。可這事呢就是這樣,與情人眼裡出西施是一個道理,自己的女盆友自己心疼,哪怕知道安國慶和李綵鳳心疼閨女,百分之二百的捨不得使勁,哪怕知道安小然同學的那雙眼睛是天生如此,哪怕知道這貨根本就是在裝委屈,是,什麼都知道,可那也架不住他心疼,你說怎麼辦吧?
怎麼辦?
江傑雲倒是滿坦然,或者說是光棍?心說,還能怎麼辦?順其自然的疼著唄。再說了,自己的女朋友自己心疼,我樂意啊!
這兩個大黏乎一個瞇著眼兒享受男朋友的心疼,一個輕輕柔柔的給女朋友揉腦袋瓜兒,同時繼續聽著安國慶招認自己當年不堪回首的「罪行」。
想當年,安國慶和車隊裡給書記開小車的小季同志那是真的好,打架喝酒打撲克,沒事再下下象棋,來兩局乒乓球,看兩場電影,反正那個時候老百姓的娛樂生活還是相當的單調,對於安國慶這樣的青工來說,你就是有更高的追求也頂天看看書本,學學夜大,再沒有更多的了。安國慶父母去的早,上面也沒什麼長輩,自己一個吃飽全家不愁,再加上又年青,每天除了工作就是混吃胡玩,對未來也沒什麼計劃,雖說對知識分子挺敬重,但本人對書本卻是真心沒什麼興趣,下了班也是和廠子裡的年青同事混在一起,那年月國營企業的日子過得好,工人師傅的地位也高,就是年青的姑小伙子們相親,工人老大哥的市場也不錯,安國慶同志那會兒的小日子倒也過得挺逍遙。
恰好那位小季司機的情況也差不多,老哥兒一個,光棍一根,個子不高,頭腦機靈,善於交際,別看文化程度不高,但情商高,在哪裡都挺能吃得開,否則也不會多年之後,看看國營廠子效益不好,早早跑到銀行這種吃喝不愁的地方逃出升天,解除了下崗再就業的威脅。
可人的性格和緣分有時候就是這樣奇怪,江傑雲這麼個猴精似的傢伙偏偏就喜歡上了傻乎乎的安然,精明好交際的小季師傅還就與安國慶這麼個不善言辭的實在人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