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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44,公雞兄的原則 文 / 春陽木褀

    就像一隻氫氣球,輕盈,自由,在他的體內的能量消耗殆盡之前,從不落地,可以隨著風去任何地方,無論是海洋,還是群山,它幾乎可以飄在白雲之上。

    而有了牽掛,有了責任則不一樣,他不僅要對自己負責,還要對與自己同行的人負責,被她所信賴並依賴,同時,他也依賴並依賴著她,因著這牽掛,責任,信賴和依賴,他不再像過去那樣自由自在,無所畏懼,他開始懂得謹慎小心,懂得敬畏,他的生命似乎第一次有了重量,從天空回到了地面,開始腳踏實地的生活。

    他喜歡這種被牽掛,被信賴,被依賴的生活和此時的這種與戀人一起遊戲的小情趣。

    不過,他喜歡,不代表所有人都喜歡。

    因為他們先是玩背背樂,後來又一路用蝸牛爬的速度做領路遊戲,所以,在時間上,比他們的先頭部隊要晚上好一會兒,等到他們到達海灘的時候,首先遭到了李綵鳳的批評。

    這批評當然主要是衝著安然去,由於玩得太嗨,這二位就一路這麼牽著手蹭到了海灘,李綵鳳一見她家那個糟心玩意兒居然真的就這麼兩眼一摸黑的讓江傑雲給牽到了海灘,氣得照著她的後腦勺就是兩巴掌,不過,由於是親媽,這兩巴掌也就是那麼個意思,幾乎沒有重量,嘴裡卻說得凶,「你們倆個煩不煩人,嗯?讓人大風吼吼的等著你們,你們倆在哪兒慢慢蹭著玩?」轉頭又去說江傑雲,「你就慣著她吧,早晚慣得她上天。」

    其實,無論是安然,江傑雲,還是在場的其他人,全部都心知肚明的知道,她也就是說說而已,習慣性的,嘴上說著江傑雲不要慣著安然,但這不過就是口是心非罷了,沒有任何一個當媽的,不喜歡未來的女婿對女兒寵著,哄著,慣著,她的責難,不過就是變相的滿足和肯定,甚至是表揚,那句話要這麼聽,「你就好好的,繼續的慣著她吧,一定要慣得她上天。」

    前提是,你要永遠一直寵下去,同時,還要在下面接著她,永遠不要讓她摔傷,而不是把她寵到半天高,卻又感覺不能忍受她的高高在上,於是毫不留情的留身離去,讓她從雲端直落在地,狠狠的摔去半條命。

    李綵鳳的話裡確實有一個母親的小心機,但也未嘗不是充滿人生智慧的良言忠告。

    江傑雲依舊握著安然的爪子,看著她那雙向李綵鳳討好的,彎起來的眼睛,微微的笑,覺得冬夜裡海邊的風並不像是他想像中的那麼冷。

    與他們來時的路上,世界被鞭炮和煙火的聲音和味道所主宰不同,這裡只是隱約可以聽到遠處的聲音,聞到稀微的味道,這裡是海的主場,風很大,也冷,在他們的身邊呼嘯而過,夜晚的海看起來要比白天更加的精神,不知道是不是風聲的關係,海浪的聲音聽起來幾乎有轟鳴之勢。呼吸裡都風的冰冷和海水的鹹濕,它們在幾乎割傷了某位怕冷小姐的眼皮的同時,也讓她大腦裡的酒精揮發得更加的迅速,已經開始接近於無,中央處理器的轉動速度終於開始正常起來,安然覺得她馬上就要變得像此時的大海一樣「神經」奕奕了。

    周圍的居民不選擇這裡燃放鞭炮果然是個非常明智的選擇,也正像楚飛飛和鄭曉預言的那樣,到海邊接神是個非常糟糕且糟心的決定,聽起來很浪漫,但實行起來卻並不容易,頂著大風點火,十分困難。

    好在,無論是安國慶還是江傑雲他們三個傢伙,都是燃放鞭炮的老手,尤其是幾十年以來對鞭炮的愛一直有增無減的老安同志,對付這種大風天氣還是十分有經驗的,雖然在海邊頂著大風燃放鞭炮對他幾十年的個人燃放史來說,也是個新奇的體驗,但他還是很快調整了點火方式,克服了困難,沒多大一會兒,轟鳴的海浪和風的大合唱聲中加入了鞭炮響亮的大嗓門。

    「誒,你們說,我們在海邊放鞭炮接神,接來的不會不會是財神爺,而龍王爺吧?」腦洞總是隨時處於大開狀態的安然忽然突發奇想,扯著嗓子對抗著大合唱。

    安然的這句明顯是要觸某人的霉頭。

    姜成卓此人從來都堅定的稱為自己為無神論者,鐵桿的唯物主義戰士,不相信一切妖魔鬼怪,百無禁忌。

    不過,對這位死要錢來說,他確實是很有原則,也從來堅持原則,但是,他的一切原則在錢的面前都不值一提。

    楚姑娘曾十分精準的替他總結,永遠不要相信公雞兄所說的任何原則,因為他的原則就是一個字,,「錢」,兩個字,,「銀子」。

    所以,可想而知對公雞兄來說,他也許對什麼如來佛,玉皇大帝,上帝,聖母……等等古今中外的神仙都沒有半點感覺,但毫無疑問,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愛財神爺。

    在他老兄的心目中,財神爺比什麼所有的神仙都重要,擁有無與倫比的超然地位。

    所以,安然這句接不到財神爺的話,分明就是往這只錢串子的胸口捅刀,相當於謀殺!

    偏巧,在場的還有個他的萬年拆台黨,安然刺上一刀之後,趙小胖照例上前一步,狠狠補刀,「就是,就是。」這位同學用他一慣的經典開場白開始,接著又誇,「安妹妹,你真是太聰明了,我覺得你的顧慮很有道理,是存在著這種風險,我們跑到外地來過年,可沒跟財神爺打過招呼,萬一他白跑了一趟,一生氣,乾脆不搭理我們怎麼辦?」

    這話就是說給姜成卓聽的,安然和趙真旭這倆貨向來喜歡一搭一唱的在類似的話題上捉弄他,姜成卓心知肚明。他倒是想裝成無動於衷,什麼財神爺不搭理他們,他也不想搭理這倆混球!可是……媽蛋,他忍不住!

    忍了半天,最終依然忍無可忍的公雞兄衝著安然和趙小胖跳腳說,財神爺當然不會放棄我們,你們當財神爺是一般兩般人物嗎?他根本就是不人……

    他的話音未落,那兩個壞蛋就開始起勁的起哄,大聲的噓他,好啊,你說財神爺不是人,唉喲喲,可了不得啦,你得罪財神爺,財神爺會不高興的!

    姜成卓對這倆個傢伙這種幼稚得像幼兒園小朋友的把戲根本不屑一顧,充耳不聞,他只繼續說他的,財神爺可是神仙,神仙是什麼都知道的,包括我們現在不在家,在海邊迎接他老人家的事。再說了,財神爺他老人家就在他的心裡,他在哪兒,財神爺就在哪兒,怎麼會找不到?造謠!

    本來他是為了反駁這兩個搗亂份子,但說著說著,公雞兄自個兒就激動起來了,不僅聲音,還加入了肢體動作,神情之投入,高話語之激昂,狀態之癲狂,姿態之牛叉,真是手舞足蹈。

    安然和趙真旭一直搖頭,得,這位又犯病,發瘋了。於是,雙雙很沒義氣的拋開被他們撩撥得陷入極度亢奮狀態的公雞兄,雙雙撒手去跟著安國慶和江傑雲放煙花去了。只有李綵鳳好笑的看著沒有聽眾和對手,依然自己一個人講得滔滔不絕,口沫橫飛,慷慨激昂的小錢串子在那裡指天劃地的繼續發瘋。

    有了燃放鞭炮的點火經驗在前,燃放煙花的過程就順利了很多,各式各樣的煙花,二踢腳,閃光雷,鑽天猴……新式的,老品種的,都被先先後後的放了起來,還有安然的尖叫聲,公雞兄和趙小胖的吵嚷聲,安國慶和江傑雲直著脖子的叫嚷著,李綵鳳不放心丈夫和孩子們的嘮叨聲……海邊的大合唱更加的豐富起來。

    各個種類的鞭炮,煙花照亮了他們所在的這一片小片夜空,沙灘和海水,繽紛的顏色就是在黑色絲綢桌布上被打翻的亮麗水彩顏料,流曳生輝,在點亮夜色的同時,也點亮他們的眼睛和仰著的笑臉。

    只有到這時,在諸多不利條件之後,在海邊放鞭炮接神的優點才真正的體現出來,天上的奼紫嫣紅,光彩斑斕,無一絲遺漏的被映照在了海面上,讓這一片光影更加的爛漫起來。

    這讓安然想起定安湖的燈會,想起那些在湖面上流光溢彩的煙火。

    他們的煙花都不是什麼特別貴的品種,而且現在市面的上煙花也不像多年之後那些的齊全,所以,他們在海面的這場接神燃放單從場面上來看遠遠比不上定安湖燈會的煙火表演那樣華美盛大。

    但它又是不同的。

    從視覺效果上看,煙花在海面和湖面上就有不同的表現。

    湖面在總體上來說是靜止的,它就像是一面鏡子,極大的還原了煙花在天空上開落的姿態,是對天空的如實映照,哪怕有一些風過處的微微波瀾,但在夜晚也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但海永遠是動的,哪怕是最風平浪靜的時候,海浪依然不知疲憊的,溫柔的親吻著沙灘,海面上映照的景色永遠是動態的,流動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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