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05,龍王春祭 文 / 春陽木褀
擠擠擁擁的順著人流往前走,其實安然覺得,他們這種前進的速度和狀態與其說往前走,不如說往前蹭,實在太慢。
江傑雲在她的耳邊上大聲道,這都是跟你是同路人,蝸牛狂歡大遊行啊!
安然想想,別說,倒也好像有那麼一點道理。
好容易擠進了龍王廟前的街口,安然他們才知道,其實晚上的活動還沒真正開始。
安然踮著腳,看著眼前及週遭的人山人海以及燈光下的一張張興致勃勃的笑臉,不禁啞然,既然活動都還沒開始,這些當地人都跟她一樣,擺出這麼一副伸長了脖子,長頸鹿似的四處東張西望,好像有大熱鬧可看的模樣來幹嘛,他們到底在看什麼啊?
她湊到男盆友的耳朵邊上,把自己的疑問說給他聽,江傑雲聽得噴笑,轉了頭也湊近了她大聲道,為了看熱鬧唄。
安然瞪眼,那請問熱鬧到底在哪裡?
江傑雲示意她看周圍的人群,這就是熱鬧嗎?熱鬧不就在你的眼前嗎?
安然翻了個白眼,好嘛,這所謂的熱鬧就是自個兒看自個兒?為了看熱鬧而看熱鬧?
江傑雲朝她聳肩,長長的歎了口氣,擺出一副裝叉的莫測高深狀道,「佛曰,愛看熱鬧,愛湊熱鬧,這就是人類的本性啊!」
安然本來是想給這貨一下,但由於這會兒大家都在手牽著手的排著粽子隊形,想要進行暴力攻擊實在不夠方便,只得撇了撇嘴,以示對這位滿嘴跑火車的傢伙的不屑,「還『佛曰』,什麼佛曰過這個了?」
安然這種程度的質問根本就難不住江傑雲這位同學的滿嘴胡話,慢條斯理的給了她一個答案,「鬥戰勝佛。」
安然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鬥戰勝佛」那不是孫悟空嗎?得,這位先生這一竿子支得還真遠,都快趕上觔斗雲了。
她這麼剛想反駁,身邊的人群就響起了一片更加高漲的人聲,剛剛還在說人家別人為了看熱鬧而看熱鬧的安小然同學,這會兒比誰都積極的,使勁使勁的踮了腳,順著聲浪方向看去,費了好大的勁才看到聲響方向那裡有一處搭起來的高台,高台上用紅布和一些彩花裝飾得有如商場的促銷台,高台上方懸掛著大紅的橫幅,上書幾個大字「龍王春祭」,橫幅旁吊著明亮的幾盞紅紗大燈籠,將週遭照得一片光明。又擺了桌椅,桌上是支好的話筒,只是現在無論是桌後還是高台上,不見半個人影。
安然有點納悶,她看的那些旅遊手冊上的說的都是津源本地大年初一的晚上,要在龍王廟前搞活動,主體內容就是舞龍什麼的,但好像沒有什麼名字,這會兒乍一看到「龍王春祭」幾個,她還差一點沒反應過來。
姜成卓也在旁邊樂,「安妹妹,難得難得。」
安然挑眉看他,可惜她的帽沿壓得低,眉毛早被帽邊壓得失蹤不見,別人只能看到她隨著挑眉的動作而微瞪的眼睛,不過,含意倒是都差不多,聽話聽音,可想而知公雞兄接下來肯定是沒有什麼好話的。
果然,姜成卓接著道,「難得安妹妹收集的東西也有不詳細的時候。」
這話說得倒也是實情,若論起收集信息的能力來說,安然是顯然不如楚飛飛那個信息收集癖的,但兔子的屬性也不是白來的,尤其她還是一隻喜歡跑偏的兔子,對什麼信息來了勁,就恨不得把所有關於這方面的信息全部都挖出來,以滿足自己偏執的興趣,那勁頭也真的可以與兔子挖洞的勁頭相提並論了。
安然也很納悶,這位兔子小姐又不禁開始了自我懷疑,難道我查的資料不夠詳細,把人家這個什麼「龍王春祭」的名字給省略了?再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對,別的不說,提到津源的旅行,別的可以不提,龍王文化是必提的,哪怕只有三行字,也要有兩行半交待交於龍王文化,這其中的節慶更是重中之重。而且,她翻看的旅行書籍不是一本,也不是兩本,而是好些本,你可以說一本書的作者省略了,兩本書的作者偷懶了,三本書的作者馬虎了,不能七八本書的作者都集體犯錯誤了吧?
所以,安然這會兒特別想知道眼前的這個所謂的「龍王春祭」到底是怎麼回事。
遇到了疑惑,就想方設法的解惑,這是兔子們的共同屬性,安然正想拋開書本,找附近的當地人打聽請教一下這個「龍王春祭」的具體來源和產生過程,結果,還沒等她張嘴呢,身邊的人就有七嘴八舌的議論著把答案主動的送到了她的耳邊。
雖說環境過於喧鬧,入耳的聲音太多,接收的信息太雜,一時之間耳朵都忙不過來,在過濾信息的時候有點費力,不時的還要漏掉一些內容,不過,這會兒週遭的人們都在議論這個,所以,從張三的嘴邊漏掉的內容,倒是可以不費什麼力氣的隨手在李四的嘴裡得到補足。
說起來,其實也簡單。
這個所謂的「龍王春祭」壓根就是剛剛熱乎出爐的新鮮產物。
本來大年初一晚上的這個慶祝活動是沒什麼名字,就算有,也是津源本地人自己瞎叫的,叫什麼的都有。反正這種活動也是有很多很多年的歷史,叫什麼名字其實都一樣,內容還是那個內容。
只是今年市裡的文化部門新換了一位長官,是位外地人,頭一次參加這種活動,覺得既然這種活動代表了一種文化傳統,就應該起個名字,將來如果時機得當還可以宣傳一下,總不能老這麼沒名沒姓的混下去,一提起來就胡叫。本來挺好一活動,弄得像是大雜會似的。
於是,這才有了「龍王春祭」的這個名字。
安然覺得這個想法倒是不算錯,而且這位文化官員也還是挺有前瞻性的,要知道,將來各地的旅遊事業都發展起來的話,各種各樣的文化牌打得是花樣翻新,像「龍王春祭」這樣有很多年歷史傳統的活動正是應該好好宣傳的文化遺產,宣傳的時候總不能連個名都沒有吧?
只是安然覺得「龍王春祭」這個名起得略感彆扭,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個人的偏見,還是對傳統文化認識不足,反正她個人感覺吧,就是覺著「春祭」這個詞,頗有點隔壁島國的風格,讓她這個沒神馬文化的人莫名的覺出一種東洋風。
安然肚子裡默默的吐著糟,週遭的人群還在議論,從這些七嘴八舌,片片段段的議論中得知,本來呢,每年的活動也就是需要表演的什麼舞龍隊啊,秧歌隊啊等等的演員到齊就開演,沒什麼時候安排,但由於今年這位新上任的文化長官決心好好對祭典來個改革,最主要的是好好宣傳並繼承一下本地的龍王文化,所以對節慶的安排重新做了具體的規劃。
不遠處的這種高台顯然就是規劃的一部分。
這些信息一到手,安然也就理解了本地人這種雖然眼前神馬都沒有,依舊個個都是一副看熱鬧的神氣,大家都在好像今年的龍王春祭,這位上任的新官是想怎麼點這把火。
安然作為一個看慣了後世各地為了爭取旅遊資源挖空心思想方設法博人眼球的重生人,對這個簡陋的高台感覺有點莫名其妙,心說,這位新上任的官員不會就準備把這個當成活動的主席台吧,未免也太寒酸了一點,好歹也是政府參與的,怎麼弄得跟走江湖的草台班一樣?一些鄉村地方,唱二人轉的舞台搭得都比這個氣派。
不過,很快,安然覺得她就要給這位帶一點島國風的官員點一個贊。
為嘛呢?
因為這位先生辦事挺地道。最少沒有某些官員缺少時間觀念的缺點,沒讓他們這些圍觀群眾們大過年的在寒風裡傻等。
就像安然想的那樣,那處搭得有如賣大力丸的高台還真是為這場春祭的出場佳賓們準備。
說是佳賓,一共沒有幾頭蒜。
頭一位就是那位上任的新官,四十郎當的樣子,正是幹事業的年齡,個子不高,穿著件呢子大衣,面容嚴肅,倒是看不出什麼官威來了。
與這位新官相比,更讓安然感興趣的是跟在新官之後的龍王廟的住持。既是宣傳龍王文化,那麼作為津源龍王文化核心,龍王廟的住持大師自然是少不了。這位住持年紀不小了,安然估計大概怎麼的也應該是六十多歲了,後來從身邊人的口中得知,這位大師已經快八十了。
一聽到人家大師的具體年齡,安然這個本來還只是不怎麼起勁的圍觀群眾頓時來了精神,用她男盆友的話說,那倆水汪汪的小眼睛都放了光了,在這四處黑燈瞎火的地界看著像某種夜間覓食的動物似的。
安然對這種沒有水平的胡扯不予理會,姑娘她這會兒沒功夫,忙著呢。
忙著用眼睛細細的打量人家大師的皮膚,五官,不時還要長長的歎上幾聲氣,扼腕他們所站的位置距離主席台實在是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