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拒婚 文 / 楚容
眾人的目光驚訝的齊聚在流熏姣好的面頰上。只見她眼簾低垂,眉頭微蹙,那長長的睫絨微微撲閃幾下,小心翼翼地偷窺一眼一旁的三殿下景略顯出幾分為難道:「萬歲和太后隆安,臣女受寵若驚,誠惶誠恐。只是臣女唯恐福薄,有一事不得不向皇上和太后稟明,免得臣女一時不慎,反成了皇家兄弟反目成仇的紅顏禍水。」
一句話眾人驚得面色大變,緊張地打量流熏。
「但講無妨。」皇上擺擺手吩咐,瞇起眼,目光中頗有幾分尋味地打量眼前的女子。謝閣老的嫡孫女,謝中堂的長女,看似婷婷裊裊如風荷一枝獨秀,妝容明媚動人,那低斂的眼眸中卻透出幾分超乎年齡的沉穩。反令皇上一時看不透。
流熏頓了頓,眉頭微沉,咬咬櫻唇,語氣也冷了幾分,「前日臣女祖母的壽宴,親朋來賀。想是晉王殿下多飲了兩樽酒,不知如何,竟當眾向臣女的祖父和父親提親,要娶臣女為王妃,臣女也為之一驚……」
流熏的餘光窺到三皇子景璞的面色頓時慘白失色,原本戲謔的目光變得冰冷如箭,狠狠瞪向她,生怕她說出不該說出的話來。
「表妹慎言!」一聲厲喝,世子景玨從人群中閃出,也不知他何時歸來,上前制止。
「玨兒,放肆!讓她講完。」皇太后呵斥一聲,招招手,示意景玨去她身邊。
流熏知道景玨為她擔憂,但眼下若不如此突圍,怕是再沒有良策。
她抿抿唇說:「更有趙王世子表兄……」她止住話音,再看皇后身邊才撩衣落座的景玨已是臉色慘白,更甚三皇子晉王景璞,兄弟二人都不知流熏出了一步什麼棋?
流熏幽幽地說:「……引了十二殿下來謝府玩耍,竟然敲鑼打鼓的搬些聘禮打馬遊街來謝府,揚言要娶臣女為妻。雖然臣女的祖父義正詞嚴的勸諫諸位殿下,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擅定,無奈此事怕是朝野盡知了。臣女是想,此事多因皇上抬舉臣女,御賜了『百花魁首』而起,臣女受之有愧,如今太子殿下抬愛,臣女思前想後……這豈不是害了太子殿下和諸位皇子殿下兄弟君臣的情分?若是太子殿下不計前嫌娶了臣女,怕此事已定是流傳市井,日後兄弟稍有口舌,難免讓人牽連舊事,置臣女於紅顏禍水之地。古有東漢洛水甄氏女同魏王兄弟的前車之鑒,臣女不敢自專,肯求皇上做主。」
一番話說完,流熏心頭暗自打鼓,其實如今人人盡知,皇子們爭相娶她,什麼花容月貌百花魁首鬥不過是掩人耳目之詞,關鍵的,是她身後謝府門第這金子招牌,謝家三代首宰的地位,謝閣老這帝師在朝堂中無人能及的威望。
好險,若再遲一步……
晉王景璞撩衣跪地,頗是惶然失色,卻無一句辯駁之詞。他微微抬起頭,餘光狠狠地瞪向了流熏,恰被流熏覷到,她卻故作糊塗地無辜地望著皇上,眸光裡珠淚涔涔,一副惹人憐惜的模樣。
殿內一片沉默。
如此的情形,那就是眼下皇子們都不得娶謝流熏。誰能保日後晉王景璞和那癡呆的十二皇子一世同未來的新皇座下稱臣相安無事?若日後兄弟君臣有個口舌齟齬之事,難免不令人聯想到此事。
皇上的狐疑的目光打量謝流熏,他幽深的眸光裡懷著令人難以揣測的玄機,凝視流熏片刻,暗自尋思。不知是她心存顧慮才道出這番聽似謹慎乖覺的話急流勇退,還是她另有所圖。依了此女入宮來的幾次試探,可見她非凡的膽量和智慧,泰山崩於前而不色變的淡定,絕非一般庸脂俗粉所能比及。果然是謝閣老的掌上明珠,皇上不由凝視她犯了尋思。
端貴妃看一眼一旁跪地謝罪的兒子景璞,怨怪地罵一句:「孽障!」
倒是太后感歎一句:「難得老三能對個女子動情。」
無意一句話,流熏的心頭一抖,一股寒意從骨子裡向外透。
一旁的妃嬪貴婦望著流熏也在竊竊議論,聲音不高,低低的,她卻能聽清。
「謝閣老家的嫡長孫女,聽說那日壽宴上智斗繼母為兄長解圍的就是她。」
「聽說謝中堂夫人竟然被一小女子幾句話絆倒了。」
「畢竟是江家的血脈,就是聰穎異常。」
一聲淡淡的咳嗽,隨之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歎息道:「皇上,謝大姑娘的擔憂也不無道理,望皇上成全。」
流熏聽那聲音頗熟,心裡一抖,卻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偷眼窺去,見海龍緣邊片金的吉服襟擺徐徐移去皇上那明燦的龍袍身旁,夾雜一股撲鼻的香氣,眼前說話的,可不是怡貴妃?她母子被皇上申斥閉門思過,如今如何在這喜宴上出現?
怡貴妃幽幽地提醒說:「謝府千金,果然名不虛傳,本宮也曾想過聘此女給六皇子為妃,只是也或多或少聽聞了十二皇子去謝府求親一事,怕他兄弟日後為一女子生出爭端來,就罷了這個心思。」怡貴妃言語淡淡的,娓娓勸說皇上,為皇上遞了一樽酒到眼前說,「如此心思縝密又膽識非凡的女子,若不能留在深宮,許了尋常人家倒是明珠暗投了,況且,既然不能嫁給皇室,怕是眼前的軼事,官宦子弟還有誰敢去向謝府求親?」
流熏心想怡貴妃果然是個明白的,她不過要藉機滅了皇上為她指婚的想法,就此留在謝府了卻報仇雪恨的夙願,不想嫁給任何男人。
忽然,怡貴妃莞爾道,「皇上,前些日子還不正在犯愁,歎息舉國上下竟然難以尋覓出一位有膽有識如王昭君、成公主一般能和親塞外,平息干戈的奇女子麼?」
聽到此處,流熏心頭霍然一驚,不覺生出幾分惶悚,原來怡貴妃在此等著她復仇,不動聲色的將她從絕壁逼去斷崖,令她措手不及。既然橫豎嫁不得,那不如就嫁去塞外和親,平息戰亂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