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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毒火攻心 文 / 楚容

    二十籐抽得很頗快,柔韌的籐條掠過皮肉辟里啪啦的一陣響動就作罷。謝子俊的皮肉微紅,也算雷聲大雨點小,彷彿一出大戲急急風的曲兒裡剛開場,就戛然止住,餘味未盡。

    謝安忙上去為小主人扯下掖在腰間的後襟,遮掩羞處,再為他提上袷褲扶他起身。

    謝妉兒用眼四下瞄過,忙強堆氣笑打破僵局地湊上前寬慰,「老子打兒子不羞,哪個男兒不是在老子的棍棒下成才的?」

    她向上才去攙扶謝子駿起身,猛然,謝子駿頭一仰,眼睛瞪直,一口血直噴而出。

    「駿兒!」

    「哥哥!」

    「大公子」

    老夫人同眾人失聲驚叫,流熏不顧一切的同方春旎撲向前去扶住哥哥。

    謝子駿的脖頸僵冷地揚起,他唇角一線殷紅的血絲線點點滴滴向下滴淌,粘連在春凳上。陡然間,他的頭突然噗通一聲墜下,頭猛然一垂,昏厥不醒。

    驚呼哭喊聲不斷。

    突如其來的驚變令眾人措手不及,老夫人枴杖戳地嚷著吩咐,「快,快看看,這是怎麼了?」

    封氏含淚道:「老祖宗莫急,許是哥兒面皮兒薄,當眾蒙羞心裡堵著一口郁氣,這急怒攻心又綁縛了打了幾下,一口淤血就噴出來了。」

    眾人愕然的目光訕訕地打量著七手八腳攙扶謝子駿起身的人們,更有丫鬟急得去四下請郎中,人來人往亂作一團。哭喊聲亂作一片。

    「傻孩子,你這可是同你老子堵得什麼氣呀?」老夫人歎息一聲落淚。

    謝祖恆原本想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兒子幾下,若此刻不在他奪魁榮光歸府的關頭當頭棒喝殺殺他的威風,怕是日後更難管束,況且如今種種跡象,難道十公主看中了謝子駿?

    謝閣老的唇微微顫抖,眸光漸漸收攏做一線,卻轉身在一片雜亂中悄然離去。

    謝祖恆也默默的目視眾人抬走了謝子駿。

    倒是妹妹謝妉兒含淚湊來他身邊道:「哥哥如何這般狠心,子駿自幼面皮薄,哥哥又不是不知?」

    「不過二十籐條,能傷去哪裡?分明這畜生存了心思給我難堪!」謝祖恆毫不掩飾心頭的忿意,又看一眼妹妹說,「你也莫心疼了他,自幼疼惜他,你以為他還是昔日唯唯諾諾的孩子?」他想說,許是子駿就要攀高枝兒離開方春旎,當我不知你母女的心思。但終究覺得這話太過絕情,便不好開口。

    「師父,」沈孤桐匆匆趕來,面色慘白,透出的憔悴。

    「孤桐,你這是,臉色很差。」謝祖恆問。

    謝妉兒撇撇嘴,哥哥反有心思關心外人,子駿都生死未卜呢。

    「老爺,老爺,不好了!」僕人慌張的跌跌撞撞奔來道,「大公子,大公子斷氣了!」

    彷如晴天霹靂,流熏守在哥哥病榻前都難以置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祖母的哭喊聲,眾人的呼喚聲,都喊不醒昏迷的謝子駿。

    謝子駿昏迷不醒,臉色發白,毫無血色。哭聲歎氣聲連做一片,令人心碎。

    「太醫呢,太醫如何還不到?」老夫人急得用龍頭枴杖戳地敦促訊問,封氏一臉憂慮道,「已經派人快馬去請,想是有些路程,還要些時候。」

    「旎姐姐,旎姐姐你懂醫理,你為哥哥把把脈,哥哥這是如何了?」流熏急得推了方春旎向前。

    方春旎看外祖母點頭,這才敢揉著淚眼上前,她輕斂羅裳坐去榻邊,眼睜睜望著人世不醒的表兄,心碎的側頭落淚。她輕輕將二指搭去子駿的脈搏上,靜靜去感受,忽然她的倏然撤回,如被蜂蟄,惶然的目光沒有逃過流熏的眼睛。

    「旎姐姐,哥哥這是怎麼了?」流熏急得問。

    方春旎極力定定神,又去把把脈,臉色沉白,淚水潸然道,「春旎道行淺,實在……號不准這脈象。若是依著這脈象,虛而玄,飄忽不定,怕是……」春旎頻頻搖頭。

    「不過是二十鞭,這皮肉都未損傷,能痛得吐血嗎?駿兒這性子,可也真是!」封氏感慨。

    方春旎接話道,「俊表兄就是急怒攻心,也不該脈絡大亂。」

    「什麼?脈絡大亂」流熏驚問,難以置信。

    老夫人聞聽身子一抖,幾乎癱軟,喊一聲「我苦命的兒呀,」捶胸大哭。屋內僕人進進出出一片混亂。

    謝祖恆趕至,老夫人甦醒過來落著老淚,一眼看到兒子,氣得她痛斥,「你,你還來做什麼?他嚥了氣,你就出了心裡這口怒氣了?俊哥兒的娘去的早,你對他橫豎的挑剔,如今你可是心滿意足了!」

    一片嗚嗚的嗚咽聲,謝妉兒扶住母親規勸,「這也不全怪哥哥,哥哥心裡是疼惜俊哥兒的。」

    只是子駿昏厥不醒,雙手緊握,眉頭似有無限痛苦。

    太醫趕到,眾人閃開一條路,待洪太醫為子駿號過脈,目光裡也透出疑惑,自言自語頻頻搖頭道:「這脈象,好奇怪!」他吩咐左右,「可否請狀元公翻個身,查看一下傷處?」

    待傷處揭開,謝子駿臀腿上除去幾道微紅髮赤的檁子,也不見青紫,更沒有破皮,這可更是怪異了。

    洪太醫只開了幾貼藥,多用些牛黃散毒火的藥,卻言語見頗是含糊。

    「洪師叔,表兄這脈象,可是心脈亂了?春旎才疏學淺,如何看表兄的眼,都覺得似是……」方春旎追了幾步上前輕聲問,又將一方帶了血污的帕子遞給洪太醫道,「表兄噴吐的血污,色澤暗黑,似是……」

    洪太醫脫口道:「怎麼,你懷疑是……」洪太醫又嗅嗅帕子上的血漬搖搖頭道,「不可但憑血污就斷定,」但是那眸光裡也透出幾分不安。

    「請太醫院的莫太醫來看看吧。」太醫多少謹言慎行。

    眾人熬到後半夜,焦灼的期待中,謝子駿的呼吸漸漸虛弱,謝閣老這才忍不住過來查看謝子駿的傷勢,他摸摸子駿的額頭滾燙,又翻看子駿的傷處,分明皮肉完好不見異樣,就是用刑的奴才們或許還是手下留情了。難道謝子駿果然氣性大,二十籐條就氣得吐血欲生欲死了?眾人一籌莫展。

    不多時,莫太醫趕到,號過脈,也是一臉難色搖頭歎氣,彷彿遇到棘手的難題。

    謝子駿趴在榻上,莫老太醫用手掌去試探那臀上的傷,隆起微紅的檁子透出亮澤瑩透,方春旎畢竟是女子,有些害羞,不敢去看,不過見莫老太醫好奇的「咦?」了一聲,方春旎才循聲望去,更是驚問,「這皮肉下,彷彿掬了一灘水亮。」

    端藥來的小丫鬟叫如意,是四房慕容思慧的丫鬟,她忽然驚呼一聲,「呀,大公子這傷,奴婢見過。」

    一句話驚得眾人的眼光齊齊轉頭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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