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獻媚 文 / 楚容
沈孤桐無奈的隨了媚奴來到常春樓,迎面那脂粉香膩的氣息,仙樂飄飄,歌喉婉轉,彷彿入了太虛幻境。
迎面迎來兩名粉衫小僮,捧了淨面的熱騰騰的香巾給沈孤桐和媚奴。媚奴嫻熟的接過,輕輕沾沾額頭的汗,信口吩咐,「還不去把你們歡奴師兄的牌子高高的挑起,這可是日後常春樓的頭牌,你們可要仰仗他餬口呢。」
說罷一笑,將那熱騰騰的手巾甩去小僮身上,拂袖闊步而入。
早有恩客從旁認出了媚奴,上前或摸嘴或掐肉的親狎地喊著:「心肝寶貝。」
媚奴只是笑了應付。
更有人的眸子不時去窺向媚奴身後的沈孤桐,沈孤桐又驚又怕,生怕遇到熟人,頭低恨不能埋進胸裡。
「呦,這位小倌人這小模樣俊呢,可不遜於你黃媚奴呢!」挑逗的聲音,肥胖油膩的臉湊去伸手去抬沈孤桐的下頜,驚得沈孤桐側頭躲避。忽聽媚奴咳嗽兩聲,狠狠瞪他一眼。
沈孤桐一驚,他身上還縛著那折磨人的勞什子,處處提醒他卑賤的身份。做他這行皮肉生意的,客官是得罪不得的,若是得罪了恩客,那懲罰會令他生不如死。他只得慘淡的陪了笑臉,徐徐抬頭。
「呦,這眼兒水汪汪的,會說話呢。可是媚奴你委屈了他?」肥胖的商人抱打不平地說。
媚奴一笑湊上去扳起沈孤桐的下巴對胖商人說,「他呀,生得哪裡都好,就是腦袋有毛病了。口口聲聲稱自己生得似那新科的探花郎,還要將自己的名號改作什麼沈-孤-桐。」
沈孤桐週身一個寒戰,驚恐的目光冷冷瞪視媚奴。媚奴噗嗤一笑拍打揉擰沈孤桐的面頰說,「癡心做夢去當探花郎吧。還當自己是探花郎的孿生兄弟呢。」
胖商人一聽,忽然恍悟道,「如此一說,還真像,像極!」
說罷拉過沈孤桐的手,上下端詳,不忘在身上藉機揩油揉弄幾下。
媚奴佯怒的過去打下胖商人的手笑罵,「師父叮囑了,我家歡奴呀,可也是我們常春樓的探花郎,就看你們誰個出得好價錢來折花了。」一邊牽著沈孤桐的衣襟向前,一邊拿腔作調的吟誦著,「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那話音直指人心,撩得在場人無不側目心動,紛紛議論這位新來的俊俏的小倌是什麼來歷。
沈孤桐被引去拜見馮四,馮四側臥在榻上抽水煙,冷冷瞟一眼沈孤桐道:「瘋野在外多年的馬兒,總是戴了嚼頭不安分,媚奴你多指點指點他。看來他功夫也生疏了,就別荒疏了,今晚就去『天』字號接客吧。」
沈孤桐一驚噗通跪地道,「師父,那謝流熏兄妹,徒兒不出三日一定俘獲了她們送給師父。」
沈孤桐眸光游動,透出驚惶,額頭滲出密汗。過去的皮肉生涯,他想來就欲嘔。
馮四哼了一聲道:「不出三日,好呀,眼下不是沒見人頭嗎?你總不能閒著吃白飯不是。去,幹活兒去!」
沈孤桐如被抽去了筋骨癱軟在地。
媚奴悠悠地勸道,「師父也太過心急了。歡奴如今的模樣和身子骨,還不知能否接客呢,待徒兒吩咐人替他修整修整才是。」
沈孤桐本已痛不欲生,忽聽一句「修整修整,」驚得魂飛魄散。
恰此時,門外進來一小僮,垂個手稟告說:「師父,那位翰林院的緒大人又來了。橫豎挑剔,嫌棄咱們樓裡的貨色不新鮮。」
一聽翰林院三個字,沈孤桐如冷不防心口被猛戳一刀,打個寒戰,果然馮四冷冷一笑道,「新鮮貨色,不是眼前就有嗎?要看這緒恆久可掏得起這五百兩銀子嘗鮮?」
沈孤桐一聽緒恆久的名字,更是嚇得一頭冷汗涔涔,緒恆久是他入翰林院的主事,平日裡一副道貌岸然謙謙君子模樣,原來也好此道!
心裡這個害怕擔憂,但忽然轉念一想,他翰林院當牛做馬一載都掙不住這筆錢呢,怕扒光褲子都當不出這嫖資來,心裡不由安穩幾分。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雜亂聲,小廝急匆匆跑進來稟告:「師父,不好了,謝府的小姐帶了一群悍婦抄了棍棒來砸咱們的樓,還口口聲聲要師父你交出……」小童偷眼窺了沈孤桐結結巴巴道,「交出,歡奴師兄,不,不,沈孤桐,沈探花!」
晴天霹靂一般,沈孤桐如被從高空雲朵中踢落山谷,又被飛來的馬蹄狠狠踩踏,還不待他苟延殘喘,一隻野狗又來撕扯他的腸子,令他痛不欲生的掙扎。謝流熏,她到底要做什麼?
「謝府小姐?謝府哪位小姐呀?」馮四罵一聲徐徐地問。
「是,是謝府的四小姐,氣勢洶洶的,毫不講理,口口聲聲還說她是謝閣老的孫女,謝中堂的女兒,還罵師父是,是…….」
「是什麼?」媚奴氣急敗壞的問。
「是,是老烏龜!老王八!」小廝脫口而出,媚奴一記狠狠的耳光抽在他臉上罵,「還不滾!」
沈孤桐如今心緒大亂,如何也沒想到謝展顏竟然來趟這渾水,如今反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害了他的聲名前程。如今京城上下怕四處要傳他的笑話,即便他得意逃脫,可如何能重新做人,如何重回謝府呢?
他急得跺腳痛恨道,「媚奴師兄,還不設法將那謝四小姐拖走?若她再鬧下去,謝流熏和謝子駿被打草驚蛇,一定不會再來此地自投羅網。」
沈孤桐急得柔拳擦掌,媚奴反是笑了。
「便是謝四小姐不來尋你,怕那謝家兄妹也不會來自投羅網吧。你這緩兵之計還是收收吧。倒是外面的美人,對你一往情深,你可真是捧著黃金做瓦墟,寧抱了糞團當餑餑吃。嘖嘖。」媚奴挑釁的笑著,小僮在一旁嘟噥,「可是師父,咱們的客人都被嚇跑了。」
馮四一笑,手中折扇一指沈孤桐道,「問他。橫豎是來尋他的,今兒損失了多少銀子,都拿他來補上。」
沈孤桐一驚,忙叩首乞求,「師父,容歡奴去勸她回去。」
沈孤桐悄聲附耳對小僮說了幾句,小僮將信將疑的離去,沈孤桐又喚回他,塞去他手裡一隻扇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