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救難 文 / 楚容
謝展顏被罰長跪在庭院,她哭哭啼啼,無限委屈。封氏在一旁更是哭得淚人一般。
高堂上人頭攢動,進進出出的丫鬟婆子們神色緊張。
一見流熏,公孫嬤嬤忙引了她入內,一邊焦急地問,「大小姐這是去了哪裡?可是急壞了老夫人了。」
流熏詫異道,「熏兒去了舅母府裡請安,舅母前些時候誇熏兒的鞋樣好看,熏兒就描了給舅母送去。晌午要回府時,舅母說街衢上大亂,似是哪裡起火了,就挽留熏兒多坐了一陣子。」她一臉驚訝地望著眾人問,「這是怎麼了?顏兒妹妹如何跪在庭院裡?」
公孫嬤嬤在一旁的歎氣聲:「死了,燒死的踩踏死的,一百零八人。若非封家舅爺上下周旋,怕是四小姐如今在大理寺天牢中待秋後問斬了。老太爺氣得大病不起,老爺一口血噴出,還昏迷呢。」
展顏抽抽噎噎的哭泣,「娘,沈師兄他冤枉的,此事同他無關,都是顏兒闖的禍,顏兒去償命!」
流熏一時驚愕,果然前世的情景重現,只是眼前才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都報應在了封氏母女身上。展顏如今對沈孤桐癡情一片,她前世又何嘗不是個情竇初開不諳世事人心險惡的小女孩兒?
「你去抵命,殺你一條命,可能去抵那死在火海的一百零八條冤魂呀!」老夫人龍頭枴杖頻頻戳地痛罵,氣得更是一口痰湧,慌得婆子媳婦們都來捶胸抹背的勸慰。
方春旎過來愁眉深顰低聲道,「顏兒一時糊塗,去火場去救沈師兄,也不知如何一時氣上心頭,吩咐丫鬟婆子們點火,燒了常春樓,死了一百零八條人命。」
流熏故作恍然大悟,驚得微開了口道,「原來如此呀!」
二管家謝安一溜小跑匆匆進來稟告,「大夫人,大夫人,忠孝王府來人催促,四小姐和世子爺的冥婚……」
「轟了出去!」封氏歇斯底里的叫嚷,再沒了雍容淡定的貴婦氣度。
流熏忙上前遞謝安一個眼色示意他莫急,轉去問封氏:「母親可慌得什麼。俗話說,嫁出門的閨女潑出外的水。如今顏妹妹是忠孝王府的媳婦,便是滔天大禍抄家滅門,也該是忠孝王府坐臥不寧才是。母親說,可是這個道理?況且顏妹妹腹中懷了小世子的骨肉。」
封氏一怔,流熏高聲對謝安說,「去,告訴忠孝王府,請他們念在姻親的份上,務必去大理寺大牢去保了四小姐出來,咱們府裡即可就放大理寺來拿人。如今謝府的四小姐不再姓謝,是忠孝王府小世子的媳婦,抄家滅門都輪不到謝府了。你去同那王府來的長史官說清楚。」一番話倒是解了一團亂麻,封氏透出一絲驚喜,流熏說,「忠孝王府迎親的車轎就不必走了,不然我們就把顏兒送上車轎,送去王府。請大理寺去王府拿人。」
忠孝王草莽武夫,卻是大事上謹慎的人。如此招愆惹禍的事兒,他定然不肯認頭。
謝安領命退下,封氏無奈的一把拉住流熏哭道,「熏兒,你是個精明的孩子,你救救你妹妹呀!」
流熏點點頭,安撫地摸摸她手背,心想若不到這生死關頭,你才不會病急亂投醫。
正在一團亂局間,外面來人稟告,「封舅老爺到,沈公子回府!」
他們一道回來了?流熏犯了些詫異。
她暗自透信讓謝展顏去引了封三畏進密道救沈孤桐,就是要封三畏驚疑沈孤桐暗中撞破了他們的驚天陰謀,為了殺人滅口,一定不會放過沈孤桐。眼前只謝展顏長跪庭院,不見沈孤桐回府,她還猜疑或許沈孤桐已被封三畏圈禁滅口。可眼下,他二人一道回府了。
沈孤桐行在前面,匆匆奔來,眸光四下一掃,就跪去謝展顏身邊,叩首對老夫人和封氏說,「太夫人,師母,孤桐回府遲了一步,罪該萬死!」
封氏一見沈孤桐眼裡噴火般通紅,衝上去指著他正要痛罵,封三畏已上前道,「師母莫驚,妹妹息怒,虧得沈孤桐道明原委,去大理寺作證,才弄清事態真相。顏兒被冤枉了,常春樓大火的真兇是翰林院的緒恆久一把火燒了油缸引起,顏兒那些僕婦打砸小鬧翻不起大浪。」
封氏聽得迷惑,眾人都湊來問個經脈。
封三畏看一眼沈孤桐,沈孤桐才落寞歎息一聲道:「孤桐在翰林院的師父緒恆久今兒忽遣人來向孤桐借一筆巨款,要五百兩,更要孤桐速速去常春樓去救他,否則他就要聲明掃地,明兒只有自盡謝罪。緒師父是孤桐在翰林院的長輩,平日裡溫厚,孤桐如何也不信,本要稟明師母辭行,無奈師母在聽戲,孤桐離開神仙廟就趕去常春樓,眼見了緒恆久發瘋似的將燈油潑滿四壁放火,還口裡大罵著,」他頓頓,赤紅面頰隱去了些腌臢的話,繼續道,「他大罵那些龜公狗眼看人低,似乎因無錢湊齊嫖資被龜公男娼們欺辱戲耍,惱羞成怒,一時癲狂。孤桐無法制止他,眼見那火勢蔓延,就急得去喊人。卻不想顏師妹不知唔聽誤信了什麼,追來了常春樓尋孤桐,這才被誤會了去。想是有那別有用心的人故意栽贓陷害謝府。」
沈孤桐一番話僅僅有條,聽得眾人恍然大悟,頻頻點頭。都罵了緒恆久不知廉恥,有辱斯。
封三畏歎氣道:「是可忍孰不可忍,簡直是斯敗類!大理寺的少卿大人聞聽此事,即刻上書皇上,要嚴懲緒恆久之衣冠禽獸。」
謝妉兒在旁邊冷落一笑,說,「封師兄你罷了吧。人都死了,嚴懲?」
封三畏也是謝閣老昔日的弟子,淡淡一笑道,「妉師妹多慮了,父債,子償,亙古不變的道理。這一百零八條人命豈能因他緒恆久畏罪自盡火海就不了了之了?」
無數詫異的目光中,封三畏幽深的一笑輕輕撣撣袍袖道:「大理寺少卿上諫,要緒恆久一家滿門抄家,女子罰沒為官奴,官賣為妓,男子盡數宮刑淨身發配去寧古塔給披甲人為奴,以示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