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杖斃 文 / 楚容
「前面可是出了什麼事兒?」景玨問,臉色漸漸沉下,眉頭緊鎖,似猜出幾分不祥。
小太監忙跑去探信,不過須臾的功夫,門裡急匆匆的跟出來幾名太監,為首一人是皇上身邊的牛公公,他眉頭緊皺透出幾分慌張的迎來,口中低聲念著,「世子爺可是來得不巧,皇上在裡面呢,趙王爺也在……」
看著牛公公緊張的神色,景玨拱手上前問,「可是出了什麼要緊的事兒?」
牛公公歎氣搖頭道,「難道世子爺今兒沒去上朝?還不知道榮華殿發生的事兒?」
「啊,啊,饒命,饒命呀!」一陣嚎哭聲刺耳,不成人聲,漸漸的越來越輕,最終停歇。
「……太子爺代皇上款待南彝使者,哎!」牛公公搖頭說不下去,滿是惋惜痛心,那不安的眸光裡似是難以啟齒。
景玨臉一沉,低聲問,「召見使者時出了什麼事兒?」
牛公公無奈的目光,似是默認。正要開口,就聽一陣吆喝聲,「迴避,迴避!」
太監宮娥垂首戰戰兢兢閃去兩旁,執金吾的御林軍錦衣衛凶神惡煞般湧出,拖著兩個「血包袱」,從宮門內出來,滴滴噠噠的血拖成血線,被雨水漸漸的暈開,將碎石卍字小徑染做一片紅色。
流熏依稀看到濕漉漉拖地的長髮凌亂,垂下的一隻蒼白的手,被血染紅的百鳥朝鳳玉色錦裙,裙外拖著一隻赤足在地上滑過,一隻腳上是玫瑰色蝴蝶繡鞋。緊隨其後抬來的是一具面目可怖的死屍,流熏一見險些失聲驚叫,那是個女子,慘白的臉發青,微開著渴望求生的口,瞪直了眼微凸,口鼻中一點點的順著雪白的面頰滴淌著污血。觸目驚心,流熏側頭閉目,被景玨一把握住她的手安慰道,「莫怕!」
「是太后下旨杖殺的?」景玨試探問,「什麼人?」
牛公公歎息道,「伺候太子爺的兩位美人林氏、葛氏。」
流熏一驚,太子復立時,太子妃被圈禁中,皇太后曾欽賜了兩位端莊秀麗的美人為太子充斥東宮。林美人和葛美人她在宮裡見過,都是溫淑端靜,極為和善規矩的,前些時候宮宴,二人侍立在太后身旁舉止談吐得體,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絲毫不遜色於宮中的嬪妃娘娘。如今可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竟然被太后下旨活活當庭打死?眼前慘景,流熏看得心驚肉跳,滿眼疑惑,一顆心噗噗亂跳。
牛公公身後的小太監小貴子公公同流熏相熟,又深知景玨和善,便壯起膽兒說,「今兒本是南彝使者來朝,皇上吩咐太子殿下代為款待。榮華殿擺酒,才落座,可巧外面一個炸雷,竟然嚇得太子爺他……他,他溺濕了蟒袍在殿堂上。」小貴子脫口而出。
「啊?」猶如聽到一聲悶雷炸響,流熏驚得一抖。令人難以置信,一國儲君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太子竟然失態到被驚雷嚇得當堂尿了褲子?這也太聳人聽聞了。
「若非六皇子機智應變,假做執壺失手打翻酒壺潑在太子身上那四爪蟒袍上,蓋了那溺痕,這才為太子解圍。否則我聖朝顏面盡失!皇上為此事勃然大怒。」牛公公搖頭懊惱不已。
流熏同景玨面面相覷,四下一片鴉雀無聲,流熏就覺得一陣風帶雨夾面襲來,週身冷颼颼的。
景玨劍眉一挑透出幾分驚疑問:「太子近日可是玉體欠安?如何失態至此。」他是神色顯然難以置信。
牛公公歎息中,小貴子插話說,「太醫診過脈,依脈象看,斷言是太子爺腎氣虛匱所致。」
腎氣虛匱?後面的話不言自明。太子行房無度沒有節制,被掏空了身子。才有這被驚雷就嚇得在大庭廣眾下嚇尿褲子的醜事。簡直是亙古未聞的奇恥大辱,莫說皇上氣惱,景玨聽來都覺得面紅耳赤。
看著那兩名美人屍體被拖走後,血線漸漸瀰漫開在雨水中,想必這替罪的羔羊就是這兩位太子身邊的美人了。
牛公公說,「太后大怒,下懿旨杖殺勾引太子荒淫無度的林美人、葛美人,這也是以儆傚尤,整肅內宮。太子爺驚嚇過度,跪地發抖只剩落淚請罪,都沒了言語。」
但明眼人誰不知這兩位美人冤枉,太子是個性情溫順的,自太子妃死後就鬱鬱寡歡不思房事,反是太后平日催促太子多親近兩位美人,好為皇家延續子嗣。
「皇祖母此舉也太過草率了!三爹和父王如何也不勸勸。這兩名美人可是替太子受過了。」景玨直言感慨,有些憤憤不平。
眼前慘劇觸目驚心,流熏此刻反是進退兩難了。她後悔不該此刻入宮,遭遇如此尷尬之事。
一陣步履聲,早有景玨身旁的侍從提醒一聲,「趙王爺出來了!」
「給趙王千歲請安!」侍從們跪地請安,景玨也連忙撩衣跪地,流熏更是屈膝在雨中,溫婉道一聲,「流熏給姑爹請安,姑爹萬福。」
趙王正值盛年,年過不惑卻英武俊逸,他頭束紫金冠,廣袖蟒袍,步履穩健。微沉一張臉,透出幾分驕傲和威嚴。他是皇上的幼弟,太后的幼子,宮裡無人不敬畏幾分。
趙王抬手示意眾人平身,看到了流熏和景玨,只冷冷的掃視了景玨問,「什麼時辰了?」
景玨忙恭謹回話道,「是兒子才奉了母妃之命去謝府給外祖母問安,被外祖母留了多問了幾句話,入宮逢了雷電交加,就避了會子雨……」
「呵呵,聽聽,聽聽……還有什麼藉口,都道來讓大家聽聽。孤王還未派你這畜生的不是,你倒是一堆兒的道理候著呢!」趙王聲音陰沉冷厲,反比那兩名美人撕心裂肺的哭聲更令流熏心驚膽寒。她擔憂的望一眼景玨表兄,他倒是坦然,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不卑不亢。
流熏深知姑爹平日對玨表兄嚴厲,生怕玨表兄吃虧,急忙上前失禮敷衍說,「姑爹容稟,確是祖母挽留,不放心大姑母染的風寒,多問了玨表兄幾句。若不是因玨表兄要入宮給太后娘娘請安,祖母本是執意要留玨表兄在府裡用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