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一十章 子債父償1 文 / 楚容
趙王已換了一身墨色的便服,邊緣處銀線繡蟒,素中透出幾分富貴,腰間八寶板玉帶,張開雙臂任僕從們為他整理衣衫。
世子景玨捧了湛龍寶劍近前,親手伺候父王扣在腰間,趙王斜眼睨他一眼問,「玨兒,你可是有什麼事兒瞞著父王?」
景玨驚得一個寒戰,旋即極力定住神賠笑道,「孩兒哪裡敢對父王有半點隱瞞?若說起ど爺爺請父王過府,孩兒初來河南那幾日,還曾路過ど爺爺府中去拜望過,ど爺爺對玨兒極其和善的,還給熏表妹的貓兒餵食呢。」
趙王含糊的目光遲疑的從景玨身上移開,又看一眼流熏,不解地嘀咕一聲,「奇怪,為什麼安定王爺偏偏要傳孤王同熏兒去他府上?」
流熏心頭一抖,暗想不妙。難道安定王爺要當著他的面來發作,這十萬石糧食被一搶而空,安定王一定氣得吐血,現在見她可是吃骨喝血的心都有了,偏偏還是同趙王姑爹同去。
流熏擔憂的望一眼表兄景玨,景玨半蹲半跪的給父王整理那腰間的寶劍絲絛,隨口揚頭問,「父王,莫不如孩兒隨行,也好伺候父王左右,那地方孩兒去過,也還熟悉。」
流熏一驚,忙阻攔說,「那地方流熏也熟悉,表兄就不必麻煩了。如今賑災還有多少事兒作不完呢,沈師兄又臥病不起,不然玨表兄去幫幫哥哥吧。」
她擔憂的望著景玨,更怕他若隨了去,萬一那老王爺不依不饒的告狀,姑爹得知此事一怒之下對玨表兄有所不利。
只是景玨和流熏忽視著,都為對方擔憂,雖然心裡寸步不想離開對方,卻都不忍對方為自己赴險。
車行在漫天大雨裡,流熏坐在姑爹趙王身邊不由有些心悸不定。原本可以分轎而行,無奈雨天路滑,那車馬都被調撥去搶救堤壩,她只有同趙王姑爹同乘一車。
平日裡,趙王姑爹那股富貴極人的模樣總令人覺得高高在上難以親近,流熏自幼對他有幾分牴觸,在車上低個眼兒,也不敢說話。平日那口舌伶俐的勁兒也蕩然無存,反是規規矩矩的在一旁,只盼著速速到那安定王府。可是越靠近安定王府,她越是膽怯。
待行過一陣路,趙王忽然開口問:「熏兒,孤王出京時,太后曾喊孤王去吩咐,說是打發你去南山七星台祭天,畢竟怕你年輕貪玩,她不放心。讓孤王代為叮囑,說有一要緊物事托付給你,你可是收好了?」
趙王的面色忽然沉肅,話語認真起來。
流熏心頭一觸,手下意識的就要伸去腰間,卻猛然恍悟過來,忙摸去脖頸胸前,一笑道:「收妥了,不會丟的。」
趙王將信將疑的「哦?」了一聲,然後打量她的眸光凝視了問,「可否拿來一看?」
見流熏面露遲疑之色,他又解釋說,「孤王也好飛鴿送信回宮,讓太后但放寬心。」
趙王是太后的愛子,還有什麼事兒太后是要瞞趙王的呢?可是,分明這寶貝秘密是太后千叮嚀萬囑咐不得給外人得知的,更包括趙王。
流熏心頭犯疑,面上卻極力做出懵懂的神色說,「那東西,那日在破廟,險些落水浸泡,是玨表兄帶流熏收好了。並未戴在流熏身邊。」
趙王神色一動,「哦?」了聲,就沒再深究,只是嘟噥著,「不得馬虎,還是要仔細了。」
流熏胡亂的點頭,此刻她反是心緒雜亂,怎麼趙王爺過問起那太后所托之物?這倒是有趣了。
車了路來到了安定王府,府門在雨中緊閉。
見是趙王的車馬到,那府門才開了一條縫,出來位管家引了趙王和流熏向裡面去。
「咱們王爺千歲病了,病得不輕。請趙王爺和郡主在花廳小歇,奴才去稟告去。」管家一走,趙王就負手在堂上踱步徘徊。
流熏四下看看,廳內雖然撤去了很多名貴傢俱,但還是處處透出曾經的奢華。只是此次來,不比前一次,竟然連杯香茶都沒給上,可見如何的冷落怠慢了。流熏心裡更是心知肚明,這安定王爺果然老奸巨猾,多半猜出了奪糧鬧鬼一事,是她和玨表兄的詭計。如今安定王爺是吃了啞巴虧。
又等了一盞茶的功夫,仍不見人來。
趙王的眸光就停在堂上一盆盆嬌艷的牡丹上,更是走近一盆淡黃色的牡丹,饒有興致的品賞。流熏哪裡還有心情,就聽趙王問一句,「這牡丹品色上佳,可是姚黃?」
流熏看一眼,卻是牡丹花中名品姚黃。這姚黃在京城也有,雖然花稀少,花姿婀娜優美,那淡黃的花又靠近明黃,人稱帝王牡丹。但對趙王來說也不該如此好奇。流熏淡淡答道,「姑爹好眼力,應是姚黃無錯了。」
那花如王冠抱蕊,圓尖的花蕾,淡黃的花瓣,亭亭玉立,光彩照人。難怪古人稱這姚黃牡丹「春盡方開,香居第一,花時競賞,艷更無雙」
趙王輕輕的嗅嗅那牡丹,心曠神怡的感慨,「真是,難怪人稱,『珍極魏紫,貴極姚黃。』呀!」
他只顧對流熏品論牡丹,絲毫不介意被冷置在堂上。
流熏心想,京城上下誰人不知,趙王十八爺是當今皇上的愛弟,對趙王的鍾愛恩寵,令趙王為人霸道最是有恃無恐,平日裡除去皇上也不曾懼怕過誰的。如今這賦閒在家的老皇爺竟然敢給趙王臉色看,莫不是瘋了不成?
她心裡正在彷徨,卻不想趙王都是興致頗高,踱步望著中堂上一副牡丹圖美人,畫中美人嬌媚如花,含嫣帶羞,風情萬種,更有牡丹極盡富貴的環繞其中。趙王側頭看過又正了頭看,忽然對外大喊一聲:「來人呀!」
外面管家小步急趨跑來打個千問,「趙王千歲有何吩咐?」
趙王指著這中堂上的牡丹美人圖旁的題畫問:「這幅畫旁的詩看來眼熟,是何人所題?」
管家陪個笑臉炫耀說,「這可是咱們家王爺拿了三石糧食做潤筆,賣得當今新科謝狀元親筆和韻為新寵的美人題的牡丹詩。」
趙王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打量堂上的牡丹美人圖旁的詩詞,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