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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三清露 文 / 楚容

    慕容思慧見她言語支吾,透出為難就問,「什麼東西,你說出來,四舅母替你去尋。」

    方春旎遲疑道,「需要三滴親生骨肉的血,二男二女,所以變得難尋了。」

    「尋常人家,若獨子獨女的,莫不是這病還不能治了?」慕容思慧奚落的一笑,難以置信她所謂的偏方。

    「四嬸嬸這就不知了。所以說,這味藥不是什麼人都能服用,能服藥之人,都是多子多福,福壽天齊的人。所以,就為了這宗,四舅母也要多生幾個弟弟妹妹給旎兒。」春旎一笑,露出一口皓齒,格外可愛。

    慕容思慧想想道:「你四舅父的血,要多少舅母都可以幫你取,至於你大舅父和二舅父,還是我私下去求你二舅母就是了。只是……」

    「家母的血,旎兒自去設法弄,倒是大姨母那邊,對旎兒素有嫌棄,旎兒不敢開口去求。況且,此事萬萬不能讓外祖母得知,不然,她豈肯喝子女的血煎成的藥?」方春旎透出為難的神色望著慕容思慧。

    慕容思慧道:「這倒也不難,你大姨母口直心快,可是一份孝心是無人能及的。今兒一定過府來探望老祖宗的。我替你取了就是。」

    春旎感激的一笑,從袖籠中摸出一個拇指粗細的碧綠小竹筒,打開看,裡面是銀白色的乳液。

    「這是什麼?」慕容思慧不解的問。

    「是煉丹藥的三清露,血落其內,如珠不凝不化。四舅母仔細莫打翻了,替旎兒取來就是。有了大姨母的血,旎兒再給舅母另外的竹筒去取舅父的。」春旎細細叮囑安排著。

    第二日,流熏神神秘秘的拉了景玨來到半壁亭。

    「熏妹,這是去哪裡?」景玨不解的問,尾隨她的腳步。

    「玨哥哥如今可是但放寬心了,馬上就要真相大白了。」流熏信心滿腹道,她大搖大擺在前面走,背個手牽著玨哥哥的衣袖,陽光暖照,臉上透出幾分難以言諭的幸福。

    二人來到亭子下,見臨湖的半壁亭內石桌旁端坐方春旎,亭外暖意融融,鳥語爭喧。春旎卻無心觀景,正聚精會神的在幾個小青竹筒內調製什麼,全神貫注時,她長睫微翹,鴨蛋臉肌膚白皙勻稱,在日光下白淨微透的肌膚如羊脂玉一樣,雖然清瘦,但她比流熏生得骨骼微豐,延頸秀項端麗可人。

    流熏一把握住景玨的手遞給方春旎問,「旎姐姐,這血紮在哪裡?」

    方春旎側眼打量景玨一笑,悠悠的從髮髻裡摸出一根繡花針,只捏住景玨的食指,在上面一戳,一滴血滲出。她拿過一個小白瓷盅,將那血滴落其中。那乳白的液體托著這一粒紅玉般石榴色紅透的血滴,在盅裡一晃一晃的。

    「你們,這是做什麼?」景玨誇張的疼得倒吸一口冷氣,一把抽回手,不解地問道。

    方春旎拿出一枝翠竹筒,將裡面的液體沿著杯壁倒入,流出另一滴殷紅的血。

    流熏解釋說:「這是大姑母的血。」

    景玨一驚,神色微詫,就見兩滴血滾去一處,漸漸的滾做一團,難分彼此,融合去一處。

    流熏驚喜道:「看,融了,融了!玨哥哥果然是大姑母的親生,是玨哥哥自己胡亂猜疑了!」

    方春旎肯定的說,「不錯,這定然沒有假的。」

    見景玨神色驚訝不定,方春旎拿出另外一隻竹筒說:「這是家母的血。」

    她將那竹筒內的液體倒入另外一個白瓷盅裡,看著裡面那滴殷紅的血,方春旎鎮定自若的拉過流熏的手指捏住,在指尖輕輕一刺,一滴血低落白瓷盅內,兩滴血晃了片刻,果然不融,互斥,撞去一處又散開。

    方春旎看著景玨驚詫不已的目光,又穩穩的用銀針子在自己青蔥般的手指上一扎,擠出一滴血滴入其中,那血卻迅速同盅內其中一滴血凝去一處。

    「看,這便沒有錯了。我娘的血同我的血本是相融的,證明我們是親母女。熏兒則同我們的母女的血互不相容。」

    「大姑母果然是玨哥哥的娘親,母子連心,才如此疼惜玨哥哥。玨哥哥莫再多疑了。」方春旎勸道,責怪的望一樣景玨,似怪他多事。

    景玨如釋重負,抱抱拳喜不自勝,他忽然一把抱起流熏放在漢白玉欄杆上,感激不盡的作揖說:「多謝表妹成全,大恩不言謝。」

    流熏看得滿心歡喜,說:「莫謝我還是謝過旎姐姐吧,多虧了她醫術高明,查明此事。」

    景玨向春旎深施一禮,好奇地問:「有勞表妹了,只是,這是什麼神仙水,如此神奇?」

    「這是三清露。」春旎淺笑作答。

    「什麼三清露,景玨可是要討些去。可真是寶貝。如學會穿牆術,景玨一定要學此仙術。」

    「啐!」流熏嗔惱道,「你猜疑大姑母也就罷了,若是拿去再試姑爹,怕是姑爹察覺,定要打爛你的屁股了。你可小心了。」

    景玨壞壞的一笑道:「你們若不提,我倒忘記了,如此一說,我還真要去試試他。」

    他嘴一抿,笑意更甚幾分,似在報復,一哈手,就去搔她的腋窩,毫不顧忌方春旎在場。流熏驚得坐在石欄杆上同他嬉鬧,手一舉,不覺掠掉了鬢邊釵環墜地。

    「討人嫌!」流熏嗔惱的跳下欄杆俯身去拾。

    景玨卻得意的一伸手就去取石桌上的三清露翠竹筒,似在聲東擊西。

    「不能拿!」方春旎驚得一把去搶,卻被景玨一把握住她緊竹筒的手在掌心,春旎那手指冰涼纖長,握在手心麻酥酥的。方春旎一驚,慌得抽手,那竹筒就被景玨趁虛握在掌中。春旎又氣又惱,知道上當,含羞低頭責怪:「玨表兄莫得意忘形了,」那動作自然嬌俏。

    景玨卻得意的晃晃手裡那只竹筒,拱手一揖謝過,頗是詭計得逞的得意。

    流熏拾起釵環抬頭,卻見春旎轉身離去,不由問,「旎姐姐怎麼走了?」

    景玨順手將那裝著三清露的翠竹筒放進袖籠裡,淡笑道:「許是留出此地給你我說話呀。」

    他打量流熏,輕語道:「太子大哥自縊,宮裡如今人人自危。我聽到這消息委實嚇了一跳。你,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流熏淺笑搖頭。

    「如今都在盛傳,太子發狂誤闖軍機,是因子駿因為你的婚事同太子爭執,出言不遜。熏妹……」景玨欲言又止,遲疑道,「我求母妃速速為我二人完婚,可是母妃說,太后臥病不起,太子新亡,此事不宜操之過急。怕是又要耽擱了。」

    流熏只含混的笑笑,不置可否,這才是咫尺天涯,好事多磨了。

    二人對視片刻,忽聽了院裡傳來方春旎同人的說話聲。

    「方姑娘送去的鞋襪,咱們大公子收了,吩咐奴婢替他來謝過姑娘,囑咐奴婢拿一碟子果子給姑娘,大公子說是打發人一早在郊外絕崖上采的晨露野梅子。」

    「替我謝過大表兄,他身子不好在養傷,莫分神替我去郊外采梅子了。」方春旎的聲音。

    「咱們公子說,家裡這些梅子的藥效不好,只郊外野梅含露才能療治姑娘的熱疾,一年一度不過這十來天打子的日子,大公子說不好錯過的。」

    好個心細的謝子駿,好個鴛鴦伉儷情深。景玨反覺得幾分落寞,他輕輕感慨一句,「旎表妹待子駿倒是一往情深。」目光裡流出幾分艷羨。

    流熏噗嗤一笑嗔惱道:「怎麼,羨慕了?但凡得不到手的都是好的,玨哥哥身邊珠翠環繞的,鶯鶯燕燕的自然不少,就連流熏也對表兄你另眼相待,莫不是府裡的姐妹們都要對你一人情有獨鍾才使得,容不得一個對你毫不入眼的?」流熏的話音酸酸,景玨窘然的一愣,旋即勾了手指去刮她鼻子又憐又惱道:「你呀,這是打翻醋罐子了?難怪母妃說你日後是個難纏的,果然了得!」

    「姑母說我什麼了?」流熏不依不饒的逼問。

    「沒,沒什麼。」景玨躲避著話音含糊,一轉身,發現桌案上掛了一個玉珮,打著亮粉色的同心結,精巧可愛。他忽然記起是才春旎在調藥時怕污濁了,解開放在一旁的。

    他順手去取,流熏卻看見一把搶過道:「這是旎姐姐的,怎麼落在了這裡?」

    忽見小丫鬟黃芪疾步跑進來告罪說:「世子爺恕罪,大小姐恕罪,咱們旎姑娘的玉珮落在案頭了。」

    黃芪說罷從景玨眼前一把掠走流熏手中的玉珮告辭而去。

    只剩二人木訥的立在原地。流熏低頭一笑,再仰頭時說:「哥哥是謝府長子,一定要先娶才好。哪裡能先操辦流熏的婚事。皇上來過府裡,也不知說了些什麼,舅父也不走了,在府裡閉門不出。爹爹這些日子也關了自己在書房,拒不見客,就是晚膳都讓送去書房,不肯出來。」

    景玨望著她,沉吟許久才艱難地說:「許是宮裡的變故,如今三爹也是白了許多頭髮,憔悴了許多。太子大哥畢竟是他的骨肉,如今這一撒手西去,皇儲之位虛空,怕又要引出一場紛爭來。」他凝神打量流熏,用手去掠過她凌亂在鬢角的幾根碎發,擔憂道,「有一事,我藏在心裡不吐不快。景玨今日入宮見到六皇兄,六皇兄滿心委屈。稱是太子大哥的死同他無關,他實在是冤枉。也不知為何,六皇兄口口聲聲咬定是熏妹你在暗中害他。我如何替你解釋,他都不肯信。他說,有人密告他,是因為熏妹你無心去嫁給太子大哥那廢人,才設計讓太子哥哥無顏於世,自盡身亡。」

    景玨擔憂的目光含了幾分探尋望著流熏,流熏頗有幾分氣惱反問,「那玨哥哥以為呢?」

    「景玨自然不信!」景玨毅然道,「但景玨不信,不代表皇上三爹不信,百官不信!熏妹,你何苦?怎麼就不能消停些時候,如何我才離開這些日子,你又攪進這灘渾水裡?」

    流熏頗有幾分委屈,甩開他的手道,「信與不信,全憑你了。」說罷轉身離去。原本來時還興致勃勃卿卿我我的二人,如今勞燕分飛般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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