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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六十章 嘗糞3 文 / 楚容

    太后如此殊榮,對方春旎另眼相待,一旁伺候的嬪妃們不由側目。

    太后掃視眾人一眼,打發眾人下去說,「都散了吧,圍在這裡也透不過氣來,讓哀家靜靜。」

    眾人應聲退下。

    方春旎悠悠地過去,從宮娥手中接過白玉碗,親手來喂太后。

    「不勞你,你累了這幾日,力乏體虧的。」太后滿眼關切,似知道幾日來發生的一切。

    方春旎抿嘴一笑,羞澀道:」舉手之勞,春旎沒那麼嬌氣。」

    「哀家喜歡你大大方方的,不似她們忸怩。」太后打量她,更擺手示意伺候一旁的妃嬪們散去,清涼殿內只剩婆媳兩人。

    春旎過來,接過碗,輕輕地用羹匙攪動,小心翼翼地喂太后吃燕窩,隨口還說,「這燕窩宜用沙窩燉,淡淡的血燕才好。秋日生躁,更宜用雪梨佐料。」

    「嗯,這些日子吃了你送來的山楂鹵子,胃口也好了許多。」太后讚許著。

    「委屈你了。」太后終於歎息一句。

    方春旎一驚,忙告罪道,」太后莫如此說,可是折殺春旎了。」

    忽然聽到外面簾櫳響,過一陣子也不見人影,就豎起耳朵又聽了一陣子忍不住問:「是誰來了?」

    薛嬤嬤進來說:「是趙王妃才來過,見有方婕妤陪太后,又忽然記起給太后燉了鴿子盅忘記帶來,就回去取了,說是這會子你來,那會子她來,太后身邊才不見寂寞。就不湊去一處了。」

    太后聞聽,旋即微微一笑,道:「虧得她是做姨母的,這點子心胸。」

    方春旎低眉順眼的微微一笑,謙順大方地說:「許是趙王妃真是記起什麼忘記的物件,回去取了。說著將一勺湯喂去太后唇邊。」

    太后不覺一笑,撫弄她的秀頸,釋然的歎息一口說,「難為你這孩子識大體懂事。倒是你姨母,同在一屋簷下,往年也見不到幾面,好端端一個孩子,哎,不知如何,就把她得罪到如此?積怨如此深?」

    方春旎略顯些愕然,旋即一笑道:「姨母人冷心熱,春旎都不覺得什麼。」

    太后銳利的眸光微瞇眼望著方春旎,若是在她眼前唱戲玩花樣,怕是難。

    方春旎垂個眸,遲疑片刻說,「春旎知道緣故,只是……」她欲言又止。

    「哦,是什麼緣故?」太后好奇地問。

    方春旎深深吸口氣說,「不過是因為趙王世子妃一事。」

    太后面色一沉,認真地問,「哀家正要問你,你可是要實話實說。你同玨兒……你要知道,你如今是皇上的女人。」

    方春旎慌得噗通撩衣跪地道:「太后容稟,臣妾再大的膽量,也不敢犯那個心思。實在是……事到如今,臣妾只得實言了!」

    春旎一見,心知不妥,有了幾分緊張,反是惴惴不安。

    她動動唇,欲言又止,緊張的四下看看。

    「但說無妨,無人!」太后說,也提了神色靜聽下。

    看看左右無人,她才訥訥地說,「許是,為了世子妃嫂嫂過世的事兒……姨母責怪旎兒,多事了。」

    太后透出幾分詫異問:「世子妃?如何你大姨母要怨恨你?」

    方春旎一驚,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她低垂了眸,有些膽怯,囁嚅著:「旎兒本不該說的,可是太后娘娘問起……」

    「講吧!既然做得,還有什麼不能見人的!」太后冷冷道,徐徐幾句話,倍顯威嚴。

    太后略略直起身子,春旎才勉為其難道:「是春旎愚魯,年輕不懂事,世子妃嫂嫂過世那日,春旎隨熏表妹奉了外祖母之命隨大舅母過府前去探望世子妃。誰想……」春旎的眸光裡透出幾分恐懼,太后似察覺出什麼不祥逼問,「出了什麼事兒?」

    春旎湊近些低聲說:「春旎粗通些醫術,見表嫂世子妃吐血,就過去伺候,誰想……世子妃嫂嫂吃了吐血。」春旎說到緊張處眸光驚恐,她磕一個頭俯首顫聲道,「太后娘娘做主!春旎見到世子妃嫂嫂癆病不治口吐鮮血,但那藥碗裡竟然有硃砂!」

    「硃砂?」太后一驚,尋常時硃砂是一味藥,但是用多了量,可就是毒藥,這是人所共知的。

    春旎驚惶的眸光望著太后,深抿了唇猛地點頭肯定說,「春旎出身醫道世家,對藥理藥性但知一二,那藥中更有一味奪命的藥,春旎懷疑有人暗害世子妃就偷偷去稟明了姨母趙王妃……誰想姨母不快,反污了是春旎居心叵測,覬覦世子表兄。春旎有口難辯,後來是世子玨表兄對春旎說,都因為大姨母對世子妃年氏嫂嫂多有嫌怨,婆媳恩怨非是一日,所以……此事一直要爛在旎兒腹中的,若非今兒太后問,旎兒定不會讓外人得知。」

    太后愕然,旋即身子沉沉地坐去榻上,她搖搖頭,不溫不火道:「或是你看錯了也是有的,不要仗著那點小學問就賣弄。宮裡那麼多御醫都查不出來嗎?如何你一個小女子就看出不妥了?」

    春旎點頭稱是,「太后教訓的是,趙王妃也是如此教訓,春旎就緘口不敢再提,可是誰知,一夜間,趙王妃內連連發生事端,春旎的丫鬟被誣是兇手,被當庭處死。春旎也被趙王妃申斥,自此姨母對春旎總是冷目相相。世子妃嫂嫂的死,春旎委實的委屈。不知姨母聽信了什麼讒言,竟然冤枉是春旎所為。」

    太后一驚,一邊罵著「糊塗糊塗,」一邊細細盤問當日的細節,不覺歎息。

    太后略略沉吟,那憂愁反似深鐫入眼角皺紋裡,她歎一聲:「冤孽,真是冤孽!」擺手示意春旎起身道,「你這孩子也是,看似心細機敏,竟然如此毛糙,怎麼就沉不住氣呢?哎,姮兒的性子,哀家是知道的。」她欲言又止,再望向春旎的眸光裡反添了幾分惋惜愛憐之意,春旎鼻子一酸道:「事後世子表兄還為此好言相勸,誰想竟然被姑母猜疑是春旎暗中對表兄進了讒言,讓表兄去為春旎求情,可是越摸越黑了。」

    方春旎說得哀婉,太后眸光裡無限憐意。

    春旎起身,恭敬地垂手侍立一旁,溫婉從容的模樣,清秀可人,一身素如一枝空谷幽蘭。也不見簪花佩玉,週身沒有絲毫珠寶,卻自來的一段雍容優之氣。

    太后點點頭,長吁一聲,面帶幾分倦色,斜倚了湘繡軟枕,緩緩道:「若是不嫌哀家這婆子人老絮叨,就嘗過來陪哀家坐坐說說話。」

    方春旎一喜,笑吟吟地說:「那可好,旎兒求之不得呢。一入宮門,總是想念外祖母和母親,可一見太后和趙王妃,就不由覺得親近。」

    太后感慨的一笑,「難為你還如此念家,可惜你那個娘,直言快語的,從小頑皮,哪裡有你半分的溫婉嫻靜。若說物極必反,父母多話,子女就安靜,果然如此。」

    方春旎含笑不語,透出幾分乖巧,太后說,「你是個明白的孩子。」

    她拉過春旎說,「你是知道,我只你姨爹那一個孽障最親近,因此對你姨母也頗放縱,這些時日呀,哎,虧得你是個懂事明理的好孩子,皇子日後,就靠你伺候了。」

    皇上來請安,見太后病癒,容光煥發,更是欣慰。上前噓寒問暖了幾句,不由感激欣賞的望一眼一旁的方春旎。

    「哀家醒來,如大夢一場,」太后微闔雙目虛弱道:」哀家做了一個夢,夢見見到了先皇……」

    「母后!」皇上緊張地制止,太后從容的笑了說,「先皇就說,朕在這裡很好,你在陽間有兒子伺候孝順著,何必來這裡添堵?若是嫌朕寂寞了,不妨送幾個美人來陪朕。才聽到這裡,就被皇上的呼嚕聲給吵醒了。」

    皇上忍俊不禁,又忙去斂住笑,羞愧的說:「母后說笑了,若是父皇果然在地下寂寞,兒子這就去覓幾名美女下地下去伺候父皇。」

    他看一眼方春旎,方春旎忙告罪退下,皇上忽然問:」如貴人,你可有什麼妙策?」

    方春旎眸光驚鹿般四處躲避,雙頰緋紅小心地說:」臣妾愚見,其實冷宮裡不乏昔日先皇的嬪妃,寂寥難耐,不過,年老色衰,怕是沒那個氣力伺候先皇了。倒是,辛者庫裡的罪婢,多有姿色好的,不妨看看。死罪倒比活罪好受。」方春旎感歎一句。皇上頻頻點頭,太后說,」這也是行善之舉,發落了她們吧。」

    皇上想想說,「就是那日崔芙蓉身邊的伶牙俐齒的宮女,叫什麼……」

    「皇上是說菁兒?」方春旎試探問。

    「對,就是那個菁兒,就她,一雙媚眼,去伺候太上皇吧。」皇上笑望了方春旎,似在為她出氣。方春旎低頭一笑,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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