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一支艦隊的輝煌史 第302章 小李探花 文 / 雪漂
第302章小李探花
秦鎧來到總督衙門的大堂，這可是喬老爺上轎頭一回，他這個總督歷來都是在旁邊的會客廳了和手下商量事情的，不過，現在的情況可不是他一個人在馬尾船政裡鬧騰的年代，也不是上頭壓著個劉坤一的時代，他純一個光桿巡撫時候。
踩著法國人屍體，用法國戰艦堆積起來的軍功走到了現在的位置，兩廣之地，無論是哪個官員，那可都需要仔細看好這位南洋大臣、總督大人的臉色才行！[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不過，對於秦鎧來說，這卻也是最頭痛的一個問題，也是必須要立刻進行處理的問題，自己要掌控整個廣東，無疑要建立屬於自己的官員體系，南洋系統內短短三年多點時間，確實培養了大批的人才，不過主要還是集中在工業、技術、軍隊方面，這寫可都是他安身立命的玩意，不可能容得其他勢力插手。
而在官員方面的配置，那可以糟糕多了，一年前才開始有年輕人進入衙門裡跟著老吏瞭解政務，而最大的成績，則是在於章奎在海防的試驗以及雷州知府陳保同對自己的投靠，不過現在真正能用得上、放心用的官員，可謂是遠遠不足。
不過另外一點，也是讓這位有著500年後是記憶的秦總督汗顏的是，這時代的官員隊伍遠不如自己那時代的龐大!後世評價政府機構最常見的就是機構重疊、機構龐大、機構臃腫、人浮於事這些「特點」。
按理說，細化權責、增設分支機構，應該是能提高辦事效率，得到百姓滿意，但事實上辦事拖拉、互相推諉、互不負責、這又是一大的特點。他不禁想起後世的一則笑話，有小販設攤造成垃圾成堆，在處理中，卻能牽扯出環衛、城建、交通、城管等一些列部門，而每個部門都會列舉一系列的道理，說名字自己不可能處理這點大的事情。
而對於現在的秦鎧來說，廣東現在有14個府、80多個縣，算足了每個縣有縣令、縣丞、主簿和不入流的典史，那也就是4個官而已，而事實上權責最大的自然是這個7品的縣令，而十四個府，每府不過有知府、通判、教授、吏目、大使若干，一個府有品階的官員也不足10人而已。
官員最多的，反倒是廣州府，孫復詳細統計過，廣州布政司、按察司、鹽運司有五品以上官員二十餘人，此外五品以下到九品的官吏也有近50多人，所以整個廣州原本的官吏體系，大大小小有品階的，一共有近600人，這當然是滿打滿算的數字。
事實上，除了一等縣會設置4個官員外，普通的小縣很多只有2個、甚至於就一個縣令，不過另外一個要考慮的重要因素，那就是衙門裡的胥吏，衙門裡的老爺，那歷來沒有親歷親為的做法，反倒是胥吏才是處理政務的主力。
事實上，秦鎧不是沒有考慮過全部換上自己的人馬，不過一是根本沒那麼些能擔得起這些地方政務的人手，二是根本不可能那麼做，要把兩廣的權力快速抓在手裡，除非進行一場把暴力革命，否則是不現實的事情，而今天秦總督召集這些官員來，無疑就是他的一步重要棋子。
坐在公案後面的秦鎧，現在心情確實不錯，作為兩廣軍政的一把手，現在廣東水師、陸師提督盡入其手，而廣東所轄的七鎮總兵中，周瑞東已經拿下了其中四鎮的指揮權，這也難怪，粵軍的精銳在越北戰事中幾乎覆滅，剩下的一部也都大多被收編。
面對沒兵的幾路總兵，秦鎧自然也是雷厲風行的很，對於這些總兵官訓練和作戰不利自然是毫不客氣出手，不過考慮到湘軍系的面子關係，秦總督也沒想過要搞一場大規模的政治運動，明升暗降一番之後，幾位總兵官都成了陸師掛名的副提督。
不過也就是在廣州府打醬油的角色，這薪酬、養廉金自然都是多了不少，總督大人還非常答應了，每年額外有一筆優待費，當然，這是僅限於自動認輸、肯於合作的總兵官！
比如那個羅定總兵潘德，也算是湘軍出身的大將，當年是劉坤一手下的親衛出身，仗著這關係，雖然對這位新任的秦總督表面上不敢怠慢，不過對於新任的總兵吳奎帶來的南洋系消息，卻是完全置之不理，更是把吳奎給臭罵了一頓，說他吃裡扒外。
不過，這一切早就在負責此事的情報司主官歐陽慶的意料，這位潘總兵晚上睡了那個小妾，他都派人去查過，何況這位的臭脾氣呢？他早就打聽的一清二楚，吳奎好心去給這位蠻子潘德找個好出路，結果碰了一鼻子灰，他在越北的經歷，早讓他鐵了心傍上了秦總督。
回來找歐陽慶一說，歐陽慶也不多說，只讓他看好戲，接著去說服另外些個總兵！結果，第二天潘德就發現了一些異樣，自己兩個親信竟然不辭而別，他讓人去找了好幾天也沒消息，這位潘總兵腦子也不靈活，也沒多想就過去了。
結果沒了幾日，老上司劉坤一一封急電才把他給驚醒，兩廣總督府竟然遞了一份公文給劉坤一，把潘總兵的醜事上綱上線的給徹底抖了出來……
到現在都十六七年沒戰事了，最多的也就是圍剿幾個土匪，而大清兵制這當總兵的不吃幾百個空額，那還真就沒了餘錢，這也都是明面上的事情，只是這位潘總兵更狠些，他一鎮兵馬也就兩千號人，他足足吃了1000號的空額，現在秦總督把這行為和粵軍在越北的敗績聯繫在一起了！
而且他還私下接攬雜役，然後讓手下的士兵去幹活，他坐收好處！至於其他斂財之道，對方可是記錄的詳詳細細的，一樣沒落下……這其實不能怪潘總兵保密工作沒做好，有吳奎這個老兵油子在，他有什麼花樣能做到人不知呢？
潘德看到電報後立時就一ji靈，這前因後果立刻就明白了，這份公文若是送到軍機衙門，拿自己可是立時奪職待勘的命啊，不過送到老上司劉坤一那裡……他立刻讓自家兄弟帶著這些年積攢的一半家產跑到江寧府來見劉坤一，看在這知情知趣的面子上，劉坤一算是跟秦鎧打了個馬虎，找了個由頭讓調了潘德到兩江地界上去混了。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很顯然潘德做了個好榜樣，這讓吳奎後面的說服工作進展十分順利，所以，今天總督府的大堂上除了南洋系的核心軍官外，並沒有任何其他高級軍官的出現，一切顯然都已掌控之中。
而今天能夠到現場來的，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員，而非南洋系的官員剛到的時候都不自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對於今天總督大人讓各府官員都來廣州議事，顯然他們中絕大多數都不知道所為何事……這種規模的議事，這些知府可都是第一回經歷。
議事開始後，秦鎧立刻宣佈了一些列政策，首當其衝的就是關乎督撫財政的釐金大業，不過出人意料的是，秦總督並非是要增加釐金，而是要降低釐金，在廣東境內統一釐金額度為2厘，而原來這個數字是5厘。而且釐金一旦徵收後，立刻開具憑證，憑此憑證通行廣州各府都不得再次徵收釐金。
這個新政一出，廣州府的官員倒是一點沒有什麼意外，這釐金就是總督大人的銀子，他們能拿到的只是一點點的養廉銀貼額，所以並沒有什麼反響！而各府的知府那邊，這釐金的徵收可是各府的一塊肥差，雖然這銀子萬萬是不敢卡下來了的，不過總督府每年按照各府收取釐金多少可給了一筆不小的回貼。
沒想到現在換了位總督，天下還有這種不要錢的主？！這釐金從1厘升到5厘，這其中故事足夠講上幾天幾夜，每次都要藉著各種各樣的由頭，才好漲釐金，沒想到這位總督大人可好，二話不說，直接來個腰斬還多。
這釐金率降了，而且各府還不得重複徵收，各府徵收的銀子自然要大大降低，這可是少了不小的一塊銀子啊！好在廣州十四府的知府大人還都不是捐官兒出身，要靠著這位置把銀子博回來，雷州、連州、韶州、南雄三府倒是正兒八經的讀書人出身，其他十府都是湘軍出身。
只是……包括在座的廣州知府呂希純、廣東按察使司按察使劉允樂、廣州鹽運使司運使胡義秉這些大員，都根本沒搞明白，這位秦總督為什麼要跟自己的錢袋子過不去，這各省督撫可都是把這釐金當成法寶似的看著。這中國的事情，沒有銀子，那是萬萬辦不成的！
果然，秦鎧話音剛落，下面就已經有人拱手發問了，是右排各府知府之中的一個三十多歲年紀、中等個頭白面短鬚的男子，「大人，下官所轄韶州府多有水患，往年都靠劉總督撥給銀子征發伕役，若是釐金降了，不知道這筆銀子還能否按時撥給呢？」
一聽這話，秦鎧直覺，這廝是個刺頭，這傢伙秦鎧倒是不認識，他這個總督，這大半年幾乎就沒幹過廣州的正事，還是孫復湊過來悄悄告訴他，這是韶州知府李品，光緒元年殿試探花郎！
小李探花……秦鎧當時就給雷了一下，再看看這廝，完全不像是玩飛刀的模樣嘛！心底嘿嘿一笑，看來咱地盤還是藏龍臥虎的嘛，隨隨便便開個小會就能冒出個探花郎來，不過這廝拼了命要銀子，莫非是貪污成癮了？以他的想法，能忙於實務的四品大員可不多！
「李知府，不知道往年劉大人撥付給你多少銀兩，你又是如何開支的，為何這水患經年治理，卻還年年有事？」秦總督這可不是蓋的，當下發炮如雨，連續提出了幾個問題。
你這廝問我要銀子，這銀子可是咱辛辛苦苦掙來的，雖然說造福一方那也是善舉，但是好鋼要用在刃上，自己這根基還不穩呢，自己的工業體系才不過剛剛起步，這每個銅板，都要掰成幾瓣使喚呢！
「大人，這銀子自然是用在該用的地方了，北江橫貫韶州府，更有瀧水、清化江、湟水、宣溪等支流江水注入，加上廣東多雨，這些年下官雖然勤於治理，卻收效甚微，只能保得一時平安，卻無長治久安之法！」
這廝……還真是大言不慚啊，秦鎧雖然不是老官場，可也沒見過這麼自吹自擂的人物，驚的下巴都掉地上了，一時間還真沒什麼說辭，好鎮鎮這廝！
旁邊的孫復倒是非常及時的湊了上來，小聲說道：「烈風，這李品所言，雖然有些刺耳，不過差不多是事實，這北江的水患，也就這幾年的治理略有成效！」
秦鎧有些錯愕的點點頭，這李品看起來確實有些料啊，不過咱是誰，你有才不是，咱這幾百年的積澱，豈是你一個小李探花能抗得住的？今天不顯lu兩手，還真收不了這些人物了！想到這裡，他嘿嘿一笑，招收把小李探花知府叫道面前，低聲說道：「李知府，你所說的本官也信你，這銀子我卻不能再撥給你了……」
「大人，這是為何？這治水之事乃是國之大計，怎可輕視！」這下換成李探花一臉錯愕，顯然很意外這位秦總督的表態，這不是蠻不講理嘛！
現在兩廣之地，這位秦總督的英名可是如雷貫耳，他今天有如此做派，多少還是有些試探之意，想看看這位平日裡根本不怎麼露面的秦總督到底有些個什麼能耐？常於軍務，未必常於政務，他這人歷來就是如此倨傲，若非自家後台硬，而且確實在地方上做出了不少政績，以他的年紀也很難做上這四品的知府位置。
「不為什麼！只因為你治理水患不力嘛！」秦鎧笑嘻嘻的看了看這位的表情，要的就是這效果，咱就不跟你講道理，剛才被這廝給雷了一下，現在自然要原樣奉還，他一招手把宋雲澤叫過來，低聲吩咐了兩句，很快一副廣東的大地圖就給擺在了桌案之上。
「……」李探花首先就被這幅地圖給雷的不輕，這地圖的精準自己絕對未曾見過！
這可是秦鎧根據後世地圖自繪後，在依據這時代的地理位置進行修繕的，絕對是少有的高品質地圖，橫貫韶州府的北江，先後又有七八條不小的支流縱貫入內，每逢雨季，自然水汛緊急。
「李知府，怎麼啦？」秦鎧哈哈一笑，這廝還真是個做事的人，能被地圖雷住，那要真心做過實事，才會明白一份地圖對於治理地方上的重要性，瞭解自己府縣內的地貌地況、河道山川，無疑是開發治理地方的基礎。
「這地圖……」
「我自己畫的？喜歡的話，回頭我讓人複製一份送給你！」拿著白紙當寶貝送，這等好事秦鎧立刻干了，讓這廝先欠自己一個人情再說。
沒想到總督大人如此通情達理，李品也是喜出望外，他治理北江水患，說實話深受沒有地圖的困惑，對整個河道的瞭解，都是派出無數批人手進行調查後才得到的信息，而總督大人這幅地圖上竟然一般無二，這確實是雷死人的事情，這位秦總督可沒看他來北江混過……
「那多謝大人了！」被秦鎧的地圖鎮了一下之後，這位李探花的態度明顯好轉了不少，不過對於這位秦總督貶低自己的政績依舊頗為不滿，「不知道大人可有什麼治理水患的良策？」
秦鎧拿出自己愛用的鉛筆，在北江上游一個位置輕輕的一劃，「李知府，這裡叫飛來峽吧，兩岸都是群山，上游水位落差很大，進入峽谷後水流漸緩，而且這一代據我所知採石方便……」
李品看著那劃在北江上的橫線愣了好一會兒，聽到秦鎧說到採石，方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位秦大人要把北江攔腰截斷！這北江河道並不算寬，東西寬闊之處不過三四里，狹窄之處甚至只有不到兩里，而飛來峽顯然是關鍵所在。
這裡截留大河後，繼續的河水依靠山體就能很好的完成積蓄，而不會造成大面積的溢水和倒灌，而這大壩的作用，雖然秦鎧沒有細說，李品稍一思量也明白了一些，畢竟澇時蓄水這個功能很容易想到。
想到這裡，李品也是大為折服，雖然這大壩如何造，他一無所知，但是能一見面就告訴自己這麼完美治理方案、築壩地點，很顯然，這位秦總督顯然早有考慮，這份能耐遠遠出乎自己的意料，這由不得他不折服！
他拱拱手，原先的倨傲態度早已無影無蹤，已經換上一副恭敬的表情，「大人，下官受教了，容我仔細思量後再來請教大人！」
秦鎧暗笑，自己還沒發揮完呢，哪能讓你就溜，「李知府，你可知這水壩之功有三，一是澇時蓄水，二是旱時救災，第三個好處更是驚人，那是日後造福四方的大好處，你日後就會明白……」。
這下子李探花徹底給鎮的內外皆驚了，這一個大壩非但解決了水患，而且還能控制旱情，甚至還有更為巨大的好處，總督大人都沒說，顯然是自己不知道的玩意……外面盛傳的，秦總督經天緯地的大能耐原來竟然是真的……這讓他心中忽的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