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一支艦隊的輝煌史 第674章 歐洲的暗流 文 / 雪漂

    今天陳季同的來訪，秦鎧早在意料之中，這位出身自馬尾船政、在歐洲享有盛名的中國外交官，顯然是這時代、這個新政府迫切需要的哪一類人才，滿清政府的無能，使得多少能人志士被迫以一種個人的鬥爭精神來來為民族爭取利益，自己可不會犯下那樣愚蠢的錯誤。

    當然，秦大總督現在蠱惑人的能耐那是日增夜漲，陳季同十五歲進入馬尾船政學習，之後大部分時間以各種身份在號稱這時代號稱「世界文明導師」的法國學習和從事公務，而他出色的法文寫作能力，為世界展示一個文明淵源流傳的中國作出了積極的貢獻。

    同樣，他的作品也為他獲得了極佳的聲譽，使得他能遊走在歐洲政界、文化界，從而更加深入的瞭解這時代日新月異的歐洲現代文明，但是，知之愈深，對中國落後的感悟則愈切，這一點上來說，秦鎧甚至認為，即便在馬尾船政內部，也未必有人比這位陳敬如有如此深刻的認識。

    想到這裡，秦鎧微微一笑，轉過身示意陳季同坐下再說，出乎陳季同意料的是，和自己的談話，這位秦大總督根本沒有讓那些剛剛完成軍議的軍官們離開的意思，而這些軍官也都是一個個做的筆挺，看起來完全是學生聽課的模樣，這多少讓他有些詫異。

    那個他所熟悉的中**隊，普通的軍官絕大多數是些草莽出身。雖然湘軍在最初成立之時。也是以一種秀才帶農夫的模式組件的，但是，自從湘軍式微後，加之文貴武賤的滿清傳統，淮軍早已淪為武夫當道的局面……看起來，這新軍能夠崛起，倒是有些原因！這念頭也是一閃而過，他的心思立刻集中到此刻站在大幅地圖下面，神情異常嚴肅的秦鎧。

    「敬如，你旅歐十載。對於歐洲的工業革命，恐怕這感受要比在座的他們都深刻的多吧！可否與在座的這些馬尾船政的後進分享一二！」秦鎧沒有直奔主題，而是主動邀請陳季同發表一下他在歐洲的感受。

    陳季同顯然愣了愣，他可是來求教的。沒想到這位比自己更年輕的秦將軍竟然讓自己先做一回老師，當然，說這些話題，他可是輕車熟路，稍一沉思便開口說道。

    「諸位，歐洲人依靠著洋槍洋炮，打開了華夏的通商口岸，我當年隨日意格先生到歐洲遊歷，所到之處，到處可見工業之軌跡。而反觀華夏，僅有馬尾船政這為數不多的洋務，在歐洲百年前的文書中，處處可見對東方文明的仰慕，而百年後，東方華夏竟然被冠以愚昧、野蠻的形象，讓我實在是痛心疾首！」

    說道這裡，陳季同顯然也是激昂了起來，忍不住揮舞了兩下手臂，這才繼續說道：「但是。我以為，這工業上落後，其實並不致命，真正致命的是，國人在理念和思想上的自我封閉。朝廷對落後的無知……」

    他洋洋灑灑竟然講了一盞茶功夫，陳季同對歐洲文明的解釋。完全摒棄了國內比較潮流的洋夷之說，他的看法中，保留了對傳承五千年國學的尊重，同時又擺脫了『天朝大國『的幻想，意識到閉關鎖國的惡果，言談之間展示了他那種清醒的世界意識和看世界的眼光。

    說實話，秦鎧也未曾意料到聽到這一席極具開放和進取的歐洲之談，這確實是一位有著清醒頭腦和眼光的外交人才，對於這位陳季同，他又看重了幾分，一席話說完，下面的軍官們顯然也有不同認識，不過，這裡可是軍政部，很顯然，秦大總督沒有發話，他們也不敢插話，而聽完之後，很多人都有了一些新的認識。

    而秦鎧也沒打算開一場討論會，今天只是一個讓這些掌握日後軍隊的年輕人多一個學習的機會，多一個開闊視野的機會，而對陳季同的一席話，他也是感觸頗深。

    南洋工業體繫在自己一手促成下，短短七年間，利用自己手中掌握的船政工業基礎開闢了驚人的產業，廣東的商業資源和馬尾船政提供的技術工人很快就轉變為真金白銀，而龐大的國內和海外市場，讓整個體系都處於高度的亢奮中，這難免會讓一些人迷失方向。

    但是，秦鎧對於南洋體系的存在問題看得很清楚，雖在自己幾乎是拔苗助長的跨越式發展下，在徐國方這一大批這時代敬業的產業精英幾乎瘋狂的投入下，在鐵甲艦製造這些重工業方面確實取得的驚人的成果，不過，他卻更清楚另外一點，能將這個重病纏身的國家重新振奮，絕對不能僅僅靠著戰艦和大炮，一個完整才工業體系，一個全新的政治體制，才是自己不斷追求的目標。

    南洋體系現在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小小的船政工廠，而是包括機床、鋼鐵、造船、化工、軍工在內的巨無霸產業，不過，即便如此，這個剛剛起步的巨無霸產業，每年的粗鋼和生鐵產量現在也才剛剛跨上30萬噸的新台階，相比老牌列強，完全是微不足道的數字。

    陳季同語音剛落，秦鎧倒是率先鼓起掌來，「敬如所言，實在大出我意料，不過這對時弊的把握，確實精要！」

    說道這裡，他話題一轉，「去年一年，我們整個國家工業化生產的生鐵是三十萬噸、鋼四萬五千噸，而工業革命的燃料——煤炭，我們一年的採掘量是250萬噸，而七年前，這個數字是鐵4000噸、鋼沒有、煤炭不到10萬噸，我們應該看到，兩廣工業發展的迅猛，但是，我們沒有任何值得自豪和放鬆的地方！」

    他慢走走到地圖前面，指了指歐洲南部那片不大的德意志帝國，「十六年前，德意志帝國擊敗法國，成為歐洲陸權強國，他們的國土是廣東的兩倍，但是，去年德國煤炭產量6300萬噸、生鐵290萬噸、鋼70萬噸！」

    說道這裡，他手中的小木棍緩緩的指向了地圖上到處可見的那面米字旗，「大英帝國，佔據世界四分之一的陸地、五分之一的人口，面積超過德意志帝國一百餘倍，而去年，大英帝國產煤7600萬噸、鐵700萬噸、鋼120萬噸！」

    說到這裡，秦鎧一指站在桌子旁邊的此刻目瞪口呆的親兵隊長洪海，「阿海，你覺得我們現在有資格和英國人拍桌子叫板嘛？」

    洪海是特別行動隊出身的軍官，可以說是南洋軍隊的精銳部隊，尤其對於南洋軍工產品更是熟稔，在他看來，南洋陸師絕對是亞洲最強軍隊，不過，在聽到這巨大的工業差距後，他立刻意識到，那些鋼鐵、煤炭產量的背後，顯然武器和戰艦上的巨大差距，撓了撓頭，才擠出來一句：「大人，我看不容樂觀吧！」

    他自然不是要來嚇唬這幫子軍官，讓他們有正確的認識，遠比無知要更有益處，聽到洪海的回答，他也是贊同的點點頭，強大的大英帝國顯然還未到走下坡路的拐點，但是，英國依然有他的弱點……事實上，說是弱點其實十分的不準確，也就是自己所熟悉的歷史軌跡幫了自己這個忙而已。

    英國的霸權創造了這時代下國際秩序，被後世稱為「不列顛治下的和平年代」，任何強國在日不落帝國強大的軍力面前都變得難以自信，而英國奉行的孤立外交政策在延續近七十年後，現在正受到遠比全盛「維多利亞時代」更嚴峻的挑戰。

    英國的孤立主義政策就是建立在它對自己力量優勢的意識與自信的基礎上的,認為憑藉自己雄厚的經濟實力、強大的海軍、龐大的殖民地,無須固定的盟友就能夠實現自己的政治戰略目標，但是，隨著德國、俄國、法**事力量的崛起，美國工業力量的迅猛發展，現在正是大英帝國從孤立走向結盟的轉變期。

    秦大總督洋洋灑灑的立刻從英國「光輝孤立」外交的崛起，而後談到英國在歐洲大陸事務上的政策，很顯然，大英帝國與列強們的關係遠非在遠東看到的那般和諧，以印度為基地向北擴張的英國，與俄羅斯在阿富汗發生了激烈的衝突，差點就引發兩國的大戰。

    而出於對英國強大海軍的防範與對德國世仇的警示，法國也是瘋狂的擴張海軍和陸軍，大幅度的提高適齡男性服兵役的比例，而遍佈法國海岸的法國各式概念性戰艦、魚雷艇，雖然歷史的潮流無情的證實了浪漫法國佬創造的概念性戰爭武器是多麼的無能，但是，這依然對盡在咫尺的英國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而工業實力強大的德意志帝國在鐵血首相的治理下，不斷試圖突破歐洲的平衡，三皇同盟雖然最後流產，但是德國、意大利、奧匈締結了《三國同盟條約》，三年前羅馬尼亞也加入了聯盟，這形成了歐洲一個全新的帝國主義利益集團。

    就在年初，法國正式向俄羅斯帝國提出了結盟的呼籲，而金融發達的法國同時向俄國提供5億法郎的貸款用於俄羅斯軍備，而俄羅斯帝國則在法國船廠訂購了大批新式戰艦，這個陸權強國顯然不甘心只當一個岸上的強者……大英帝國在如日中天之時，身後卻早已是暗流洶湧！

    陳季同的表情從最初的驚訝很快就恢復到非常認真的傾聽，很快，他就明白了一些自己之前一直難以想像的事情，而他也很快想到了與英國人談判的方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