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13章 鬱悶的軍事宣示 文 / 雪漂
鮑爾只所以選擇現在才來再次拜訪曾紀澤，自然是他已經獲悉的重要消息——英國皇家海軍遠東艦隊海軍陸戰隊第二團兩個連隊537人越過了星洲海峽，進入荷屬東印度巴淡島駐紮，這也是兩百年來，英**隊首次進入這片荷蘭王國的殖民地。
雖然只是兩個連隊的英國海軍陸戰隊，但這已經充分表明了大英帝國在荷屬東印度問題上的態度，為這500多軍隊進行護航的是5艘遠東艦隊的戰艦，不過，雖然倫敦方面發出了強硬的外交呼聲，但這次，遠東艦隊派出的艦隊卻顯得有些小氣，擔任護航任務旗艦的，也不過是排水量1800噸的高貴號巡洋艦。
但這艘1888年才下水的新戰艦，顯然吸取了中俄海戰、中法海戰的戰鬥經驗，採用泰晤士鋼鐵廠精心加工的哈威鋼甲和穹甲佈局，主裝甲帶厚達以上，據說私營的泰晤士造船廠進行測試時，便是以遠東中國被稱為刺蝟級的裝甲艦為對抗目標，能在中國戰艦猛烈火力下確保足夠的生存能力，並且具備反擊火力
戰艦火力方面，採用如今源自中國的單一口徑速射炮配置，採用清一色6門速射炮，尤其是戰艦的炮盾厚度都達到，這自然也是為了應對已經成為趨勢的速射炮而採取的保護措施。
高貴號巡洋艦同時安裝了英國研發的新型smk-2型測距儀，這種獲得中國技術後由德文波特海軍造船廠進行改進的新產品，被大英帝國海軍部認定為最高軍事機密。在過去三年間已經開始為大型戰艦和新造戰艦加裝。
6月初，經過英國外交大臣丘吉爾與荷蘭王室的秘密協定，荷蘭面對遠東已經徹底失勢的現實，不得不向宿敵低下高貴的頭顱。荷蘭外交大臣范德森簽署了秘密協議，以馬六甲海峽、星洲海峽的利益為籌碼，獲得了英國政府對荷蘭在荷屬東印度地區統治的支持。
作為海權帝國的既得利益者，大英帝國自然明白海峽殖民地在遠東的重要性，過去的十年間，隨著中國貿易的激增。海峽殖民地貿易量翻了十餘倍，如今已經是不折不扣的金蛋了，每年都為大英帝國帶來豐厚的收益。
所以，雙方可謂是一拍即合，英國人希望繼續保持在遠東地區的傳統威懾力，而荷蘭人則寄希望於英國人能保護他們在荷屬東印度最後的領地以及當地傳統經濟收入，1891年6月7日，成為了決定遠東局勢走向的重要一天。
曾紀澤在外交部鄭重的會見了英國人鮑爾，當然，鮑爾似乎沒有隱瞞英國人軍事行動的意圖。開門見山就告知了皇家遠東艦隊的軍事行動，當然，他並沒有提供詳細的數據，只是提到海軍已經介入了蘇門答臘的局勢。
當然，由於從目前意義上來說，雖然荷蘭與中國正在爪哇大打出手。但是，隔著桑傑昂海峽的蘇門答臘還是荷蘭人完全控制的領地，這件事情上，大英帝國自然認為無需向中國政府進行任何形式的事先告知，而鮑爾也很自然認為，他今天來主動告知，已經表達了極大的善意。
鮑爾表露出一幅坦誠相待的態度，言語間甚至有些痛心疾首的味道，但犀利的言辭間，卻十分堅決的表明了倫敦方面的意圖。「曾總長，皇家海軍陸戰隊進駐巴淡島，這是倫敦和阿姆斯特丹方面進行外交磋商的結果，大英帝國不會坐視荷蘭王國失去對馬六甲海峽的控制權!」
預想之中，鮑爾以為中國人肯定會為此表露出足夠的憤怒。但實際情況顯然出乎了他的預料，曾紀澤並沒有表露出任何動怒的意思，而是非常直接的轉向了關鍵問題……
「鮑爾公使，您很清楚，這次爪哇戰爭的責任在於荷蘭人對當地華人的壓迫，我國政府早已公開承諾對海外華人利益的保護權，荷蘭人已經踩了紅線，所以，必須受到懲罰……而貴國那兩個連隊的海軍陸戰隊，我從軍政部方面提供瞭解到，這很難改變戰局！」
曾紀澤表現出的強硬態度和對南方態勢的掌控，立刻讓鮑爾意識到，原本自己計劃中和想像中的情況並未發生，中國人在荷屬東印度問題上，根本不會因為大英帝國的參與，而做出根本性的退讓，曾紀澤的意思，已經說得很明白——現在是在懲罰荷蘭人，但若是英國人也踩了中國人的底線，戰爭絕對不會僅僅在中、荷之間！
鮑爾腦袋有些嗡嗡作響，自己原本計劃的藉著強大戰爭機器進行的外交攻勢，現在完全沒有起到效果，而且局勢正滑向他也不願意看到的另外一面，他立刻追問道：「曾總長，難道貴國已經決定要與大英帝國開戰了嘛？」
「鮑爾公使，戰爭的選擇權自然在於貴國……之前我們雙方就軍事、貿易簽署了一系列的條約，也是為了避免這一極端情況的發生，但現在，倫敦方面既然選擇了在這個時刻軍事介入，我國政府絕對不會因為這一點，而作出任何形勢的讓步！」
曾紀澤嚴肅的說到這裡，忽然語氣變得平緩了些許，微微一頓，「親愛的鮑爾，秦總理多次提到您是一名有遠見的外交官，在中俄、中法、中日戰爭中，你都為貴國爭取了最大的利益，相信你在這次危機中，也會做出爭取的決定！」
正確的決定……這話讓鮑爾有些語塞，如今的決定權早不在他的手裡，曾紀澤這老狐狸還在套自己的話？倫敦那邊那些貴族和白人至上主義的議員們，完全倒向了強硬派，而這一次遠東危機，恰逢國內和歐洲突發的經濟危機期。
鮑爾仔細揣測過倫敦方面快速作出這一決定的原因，同時也通過他在倫敦的一些途徑進行了瞭解，很顯然，索爾茲伯裡內閣希望通過海外衝突來緩解國內經濟危機的壓力，刺激國內重工業的發展，同時，面臨面前選舉的重壓，保守黨顯然對於在任期末陷入經濟困局十分惱火。
這一次，不論是保守黨還是在野的自由黨，都希望從這次的衝突中獲得自己需要的結果，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對大英帝國強大武備給予的極大信心基礎上，戰爭的烽煙已經點燃，但讓身處中國的鮑爾，真正感到害怕的，，卻是他對這個新崛起遠東強國的瞭解。
他看了眼此刻神色淡定、正悠閒品味著綠茶的曾紀澤，對方如此跺定的處置和堅決的態度，讓他對原本頗有信心的中英軍事衝突，忽然間有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擔心……一個念頭忽然閃現了出來——莫非中國還藏著什麼難以對抗的底牌？
「曾總長，您應該瞭解到，這次的對荷蘭王室的支援是索爾茲伯裡首相親自決定的，並且獲得了上議院、下議院大多數議員的支持，即便您能說服我，但我也已經不能改變事情發展的方向……所以，我懇請您向秦總理建議……」
「建議什麼？」曾紀澤微微一笑，忽然打斷了鮑爾的話題，「難道建議領導四萬萬中國人民的新政府放棄保護國民的權益？難道是建議讓荷蘭人繼續在東印度壓迫華人？鮑爾公使，您難道沒有發現，我剛才已經給予了您一個非常好的建議！」
「非常好的建議？」這下輪到鮑爾有些頭暈，剛才曾紀澤倒是說過了，讓他作出正確的決定……但目前情況下，他顯然很明白自己的角色，作為帝國在遠東的權利代表人，和倫敦方面保持一致，那是最基本的要求，難道讓自己提出反對索爾茲伯裡首相作出的決定？那幾乎是一種毀滅自己前途的做法……
「鮑爾公使……我看今天我們的談話肯定難以取得一致意見!這一點秦總理早就考慮到了，當然，我們中國政府是最愛好和平的政府，所以，秦總理很希望明天能與你進行一次私下的會談……我想，您一定會感興趣的！」
私下的會談……鮑爾有些抓狂，今天自己應該是作為大英帝國來向這些倔強好戰的中國人宣示帝國決心的，現在倒好，這曾紀澤風輕雲淡打起了太極推手，似乎大英帝國的軍事介入完全是一場鬧劇……
那個讓自己從來都看不透的秦大總理，這倒是更好，竟然在這時候，根本不談眼前已經迫在眉睫的軍事衝突，反倒跟聖人似的關心起自己來，竟然還要給自己提一些非常好的建議……這還真是個讓他撓頭的局面！
不過，五年前自己擠走前任威妥瑪爵士時的決斷，當時的情形讓鮑爾卻不得不對這次私下會面充滿好奇，這一次，又會給自己什麼樣的離奇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