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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雪上加霜 文 / 顧盼瓊依

    第一百七十九章雪上加霜

    溫父在書房裡來回踱步,他就想不透那丫頭到底是怎麼想的,外面的那些個女孩擠破頭也想鑽進他們家,她這好好的豪門日子不過,偏偏要走離婚的路,她以為她離婚能分到這富可敵國的家產?

    幼稚!溫父氣哼哼地罵,行,你要離婚就離婚,我那優秀的兒子還愁找不到老婆?

    外面比你漂亮比你年輕的女孩一抓一大把,咱們家不稀罕你,等哪天你要是再想進來,可不就是今天這局面,非要削掉你幾十層皮不可!

    溫父撥了個電話,先是給唐珈葉,電話裡她像平常一樣的說話口氣,可他是誰,在官場這麼多年不是白混了,仍舊聽出一些苗頭,她最後一句話拉出一絲抖音,看來這小丫頭一直在等他這個電話。

    他這通電話可不是普通的電話,這是在向她傳遞信號,他接受兒子和她離婚。

    不簡單呀!溫父長歎,這麼一個不同尋常,聰慧過人的小丫頭,以前他還真是小瞧了,估計兒子也是。

    掛掉電話,他馬上給兒子打了一個,兒子不知道在幹什麼,很長時間才接,他有些不高興,「你今天抽空回來一趟,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說。」

    電話裡兒子沉默了一段時間,「……嗯,知道了,爸。」

    「啪」一聲掛掉電話,溫父不想理會兒子聲音中的異常,好像很疲憊的樣子,以前他哪一次給兒子打不是這口氣,他知道兒子有苦說不出,暗中埋怨他逼著繼承溫氏的事,可不逼又怎麼辦?

    難道要他放棄好不容易爬上去的官位,下海從商?

    與做生意比起來,他更願意坐在市長的位置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人人對你尊敬,你的政敵怕你,你的身邊人俯視你,看你的臉色行事,要多風光有多風光。

    商人算什麼,做生意哪樣不要和當官的打交道?國土局、規劃局、環保局、稅務局、工商、海關、勞動局……

    這麼多政府部門,全在他的管轄範圍內,以後他在官場,兒子在商場,父子倆聯手做事,他給兒子外面商人得不到的內部信息,兒子早做安排,早拿地早投資,利潤一定是成倍成倍地翻,這種優勢可不一般商人比得了的。

    這是他當初硬要兒子接下溫氏的最終打算,可兒子倒好,接了溫氏,完全和他隔開,不動聲色間把溫氏打理得井井有條,不僅成功上市,還創出如今這房地產半壁江山的傲人成績。

    外人只當是他們父子聯手,國土局或是規劃局的內部信息是他透露給兒子的,流言蜚語,說什麼的都有,事實只有他知道,這兒子壓根沒有靠他這層關係!

    兒子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驕傲,一向聽他這個做父親的,離婚多大點事,肯定也聽他的!

    溫賢寧回到溫宅已經是兩個多小時之後的事,這中間溫父已經事先知會過溫母,要她有個心理準備,兒子和兒媳婦要離婚了,當然了,包裹的事溫父特意隱瞞,一字不提。

    兒子兒媳婦要離婚,溫母一點不吃驚,記得幾個月前唐珈葉就曾在她面前提到過要離婚,當時她就有心理準備,現在溫父這麼一說,她無所謂。早離早好,重新娶個乖巧懂事,家世出眾的兒媳婦進門,生上三五個小孫子,一定比那不想生的野丫頭上百強。

    這女人和男人不一樣,女人像車,轉手後降價也難賣。男人像房,轉手加價還搶手。

    離婚的女人是二手車,轉一手降一等級,離婚的男人像二手房,這年頭二手房比新開盤的房子還搶手,不管轉多少手,絕對一次比一次貴。

    再說他兒子是人中龍鳳,這一年來那些個來說媒的,托關係要介紹這家千金,那家小姐的,全挨著來。她是沒把這話給唐珈葉那丫頭透露,要透露還噎不死她!

    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還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也不稱稱自己幾斤幾兩重,他們家不稀罕!

    「媽。」溫賢寧從外面進來,拉回溫母的思緒。

    「兒子,你的臉色不太好。」溫母留意到溫賢寧過於慘白的臉色,「這兩天沒睡好吧?是不是工作忙?你也是,工作忙也要注意休息呀,看你瘦的,媽看了心疼。」

    溫母說著手就摸上溫賢寧瘦削的俊臉,溫賢寧心繫於父親的電話,問,「爸呢?」

    「在書房等你。」

    溫賢寧不顧母親摸索在臉上的手,轉而上樓。

    溫母還沒摸夠,目送著兒子,發現兒子明顯瘦了一大圈,心裡那個疼啊,娶那個唐珈葉還真是娶錯了,結婚這一年來兒子不見胖,反見瘦,好在快要離婚了,那丫頭早走早好,看著就煩!

    幾分鐘後,父子倆在書房,溫父見到兒子第一句話就是,「趕緊離婚吧,咱們家供不起唐丫頭這尊大佛。」

    不明白父親為什麼也要提這件事,溫賢寧的身子微微一震,動了動沒什麼血色的嘴唇,「爸……」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溫父一臉和善地打斷兒子的話,「是啊,當初要你娶她的人是我,現在要你離婚的人也是我。我呢,都這麼大歲數了,沒幾天活頭了,爭那些什麼都沒什麼意義啦。你說我大半輩子操勞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賢寧,在這個家裡你一直是個聽話懂事的孩子,在你弟弟妹妹面前也豎起榜樣。我以你為驕傲,你做事一向有分寸,我想你也不把那小丫頭放在心上,沒規沒矩的,乘早離了好!」

    溫賢寧的神情開始陷入恍惚,眼前這個把『老奸巨滑』四個字發揮到極至的人是他的父親嗎?

    溫志澤,什麼叫你操勞了大半輩子全是為了我,為了這個家?

    你說得冠冕堂皇,振振有詞,好像你所做的一切事全不是為了你自己,可事實是這樣嗎?你一直在貪圖你的官位,你打壓一切有可能成為你,取代你的同僚或下屬。

    你把我逼到溫氏負責人的位置上,正是想滿足你在財富上的欲-望,你想做令對手抓不到把柄,人人稱讚的清官,又禁不住對金錢的貪婪與渴求,一次次暗示我給你收集價值連城的古董、字畫、石器……

    全身抽痛,彷彿飲下大量酒精般身體的血液全湧到腦子裡,溫賢寧發現自己還能笑得出來,真好,真好,前面是心愛的女人捅了一刀,今天是他的父親,真好,真他媽好極了!

    唐珈葉捅的刀子告訴他,她恨他,不愛他,他對她的愛只是她用來報復他的利器。父親捅的刀子告訴他,他在父親眼中只是工具,不是兒子,他只是一個父親用來向外界展示和炫耀的資本。

    父親要他幹什麼,他就得幹什麼,他不能說不,他說不就是不孝順。瞧,父親為了你,為了這個家操心了多少事,你做為長子難道就不能省省心,為父親擔憂?

    父親這番話等到把他推到風口浪尖上,把他置於一種無法回頭的境地,當初要他娶一個素未蒙面的女人是父親,現在等他好不容易愛上了,覺得自己可以和心愛的女人相守一生的時候,要他離婚的人也是父親。

    他真的很想現在就問父親,你有把我當成你的兒子嗎?我在你眼中難道除了利用,就沒有一點父親對兒子的關心嗎?

    你對若若從小溺愛,對修潔管教縱容,他們想幹什麼就可以幹什麼,想任性就可以任性,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唯獨你對我卻要求嚴格,甚至苛刻。

    我,從小就戴著私生子的大帽子,難道在你眼中我一輩子只配擁有這卑賤的身份嗎?

    你甚至連問都不問我願不願意離婚,直接象皇帝下命令一下宣佈,你和唐珈葉離婚吧!

    溫賢寧慢慢收起臉上的笑,這兩股劇痛如同毒箭呼嘯著射在他身上,穿心而過,他忽然間就失去了一切知覺,喉嚨口又嘗到血腥的滋味。

    快疼死了,突然發現被父親傷的痛並不比唐珈葉傷他的少,他努力到現在,努力了十幾年,最想引起父親的注意,想從父親嘴裡聽到哪怕一句稱讚的話,因為這想法在他小時候就存在過,還沒上小學他就開始努力學習,背唐詩三百首,背乘法口訣表,為的就是父親能多看他一眼。

    當初他雖不情願放棄理想,接手溫氏,但他心中其實還有個強大的支撐點,那就是要做給父親看,想引起父親對他的重視,哪怕一句關心。

    沒想到,他努力了三十年,到頭來父親卻從來沒有真正看過他,哪怕一眼。

    沒有問過他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父子倆也從來沒有促膝長談過。

    每次父親把他叫進書房,不是讓他一起欣賞古董,就是詢問溫氏的生意,他懂,父親這是在暗示他該去收集珍奇古玩,該是他體現孝心的時候了。

    真是他媽的諷刺啊,報應,真的是報應,溫賢寧你該受這樣的報應,你傷了唐珈葉那麼深,你居然還能活到現在,這不是報應是什麼?

    一陣熱浪對他的眼睛猛裂襲擊,他無法忍受這種疼,彷彿一夕支撐自己的兩根重要支柱全部倒塌。如果說唐珈葉之前那一拳是七傷拳,父親這一拳無疑是雪上加霜。

    生命中最在乎,最重要的人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狠狠地傷害他。

    一種撕裂皮肉的疼令他垂下頭,不想再看父親,他怕自己情緒失控,怕自己變得歇斯底里,怕自己失望後變成深深的絕望。

    溫志澤,對於你,我的幸福微不足道,可對於我,我的幸福就是生命的全部,就是一切,就是陽光,就是活下去的氧氣。

    是你把唐珈葉推到我身邊的,是你要我娶她的,我愛上她了,我要和她過一輩子,沒有人能攔得住我,沒有人!你,也同樣不可以!

    擱在膝蓋上的手指漸漸緊縮,身體的血脈肌肉膨脹到一個臨界點,不堪忍受的折磨眼看快要將整個人撕裂,他霍然站起來,卻搖搖晃晃,差點要摔倒,身體極度虛弱,還沒有康復。

    醫生要他多休息,若若又和簡君易輪流盯著他,不讓他出去工作,不讓他接電話。他還是悄悄乘上洗手間的時候把手機帶進去,接到父親的電話,偷偷跑出來。

    冥冥中,他感覺又回到從前,一切關於唐珈葉的記憶都回來了,身邊有她的微笑,她的足跡,她的氣息,還有那一夜夜的纏綿。

    她那麼甜,她在他身下那麼溫柔可人,她小嘴裡喃喃地叫著,小乖乖好愛賢寧這麼愛小乖乖……

    他感覺那陣陣難以形容的美好還在頭腦裡,還在身體裡,手掌裡,懷抱裡。

    前天她的那番話應該是氣話,一定是氣話。

    那小丫頭以前不是經常愛耍小脾氣,和他賭氣嗎?後來哄哄就好。

    人在生氣的時候,不就是專找對方最痛的地方擰嗎?

    對,她一定是在跟他耍脾氣,離婚不是她的真心話,不過是女孩家一時間的氣話,她答應過他要共度一生的,她答應過的。

    她還說她還愛他,仍然愛他。

    當時她那眼神,那滿臉燦爛的笑不是假的,不是裝的,這說明她還愛他,可能是被嫣然刺激的,沒關係,他馬上就送嫣然走,很快!

    現在當務之急,他需要回醫院靜養,雖不贊同醫生說休息幾個月,他卻吐了大量血,身體虛弱,的確不適合在外面奔波。

    等養好了傷,他才有力氣去哄她,把她哄到回心轉意,把她哄回他的那個小乖乖,愛撒嬌,愛嘟唇的小乖乖。

    小乖乖,等我,一定要等我!請你,一定要等我!

    唐珈葉來到溫宅,並沒有看到有車在庭院裡,車庫裡倒是停了好多輛,但溫賢寧最愛的那一款不在,這說明他不在溫家。

    什麼情況?難道說溫父只約了她,想挽回她的心意?不可能,溫父那麼老謀深算,怎麼可能不懂那兩個包裹的意思?

    如果她是想要婚姻,借溫父的力量把夏嫣然轟走,完全可以直接拿到溫父面前,何必大費周章用什麼寄匿名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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