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82章 文 / 吾為妖孽
聽完伊籐成的解釋，紀嫣然不由得沉默了下來，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
見此，伊籐成也沒打擾，繼續帶著紀嫣然和鄒衍兩人在學院中閒逛，將一間間教室和其內正在學習的學生們的情況收入眼底。
直到一刻多鍾後，才結束了參觀。
「巨鹿書院之情之景，果然發人深醒，叫人沉思啊。」書院的院長休息室內，從一名女婢收中接過沏泡好的茶水的鄒衍感歎道。
「咦，這是何物？難道是茶？」接著，注意到手中茶水異常的鄒衍詫異道。
作為神農嘗百草最後找出的東西，茶在春秋戰國時期早被人認知，只不過一直以為是藥材，所以從沒有人想過將其直接拿來沖泡飲用。
「不錯，正是茶。」伊籐成笑著肯定道。
「那這是……藥湯？」鄒衍低頭嗅了嗅杯中飄出的香氣，疑惑道。
「並非是藥湯，只是本侯閒暇時所制的一飲品罷了。」伊籐成笑道。隨後一抬手臂，做邀道「請。」
說完，將茶杯挪動身前，輕輕飲用了一口。
鄒衍和紀嫣然見了伊籐成的示範，也不遲疑，有樣學樣的輕飲了一口。
瞬間，一股綿厚幽醇的淡淡茶香在兩人的口腔中瀰散開來，讓鄒衍和紀嫣然的臉上皆是露出了享受的神色。
「沒想到，這茶還能這般用。」片刻後，鄒衍長呼口氣，眼中滿是喜愛的說道。
「巨鹿侯這裡。總有些精巧新奇的玩應呢。」紀嫣然目光明媚的看著伊籐成，嬌笑道。
伊籐成微微一笑。沒有說話，悠然自得的飲用著杯中的茶。
鄒衍和紀嫣然見狀也同樣不在說話。沉浸在了茶水的美妙味道當中。
一時間，整個房間都變得靜逸了起來。
「噠~」
「不知接下來紀小姐打算去哪裡看看？」片刻後，輕輕將茶杯放到一旁的矮几上的伊籐成看向紀嫣然問道。
「不知嫣然能否有幸，去參觀一下先生的制書造紙之處？」紀嫣然柔聲反問道。
「既然是紀小姐想看，自然沒什麼不可。」伊籐成笑道。
「不知巨鹿侯可介意老夫隨行？」就在伊籐成起身準備離開時，一旁的鄒衍接口說道。
原本他是不打算在跟在巨鹿侯和紀嫣然身邊，做那個礙事之人的，但架不住他們現在要去的地方是他心儀已久的地點，因此在一番糾結之後。鄒衍還是厚著臉皮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先生說的哪裡話？能有先生同行是本侯的榮幸，怎會介意？先生跟上來便是。」伊籐成故做詫異的說道。
「那老夫就厚顏了。」鄒衍乾笑道。
隨後三人便在巨鹿書院院長趙妮和左徒趙的送行下離開了巨鹿書院，重新坐回到書院門前的馬車中，向著邯鄲城郊的夫人封地移動了過去。
馬車行進中，穿過了邯鄲城門，駛上沃野，然後一片綠油油的幼苗透過馬車的車窗映入了紀嫣然的眼中。
「咦？那些好像不是黍苗？」紀嫣然奇怪道。
聽到紀嫣然這麼說，旁邊原本閉目養身的鄒衍也睜開了眼睛，望向了窗外。
「確實不是黍苗。」鄒衍確認道。
「不錯。那些確實不是黍苗。」伊籐成笑著點頭肯定道。
瞬時間，紀嫣然和鄒衍的目光全都落到了伊籐成的身上。
「那些是晚季的菜苗，是我從其他地方弄來的，並非中土之物。」伊籐成解釋道。
「並非中土之物？」紀嫣然驚愕道。
「嗯。」伊籐成輕聲回應道。不過也就是如此了，對於中土之外的世界的風俗見聞是一句也沒有多說，弄得滿心好奇的紀嫣然心裡跟貓抓似的難受。不由得恨恨的白了眼伊籐成。
伊籐成只當沒看見，繼續自顧自的說道「這些菜苗大概會在九至十月份成熟。到時候如果兩位還在邯鄲的話，或許就可以吃到有別當下菜式的另一種味道了。」
鄒衍聞言一楞。暗暗掐指推算了一下，而後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驚呼道「居然只要四個月的時間！？」
此言一出，就算是紀嫣然也不由得面露震驚，滿臉不可思議的看向了伊籐成。
而伊籐成則還猶嫌不夠般的兀自說道「可惜本侯成侯的時間短了點，沒有趕上春更，否則本侯只需種下新糧種，待到秋季到來時，便可畝收百二石糧食，立讓趙國變成富糧之國。」
「你說多少！？」鄒衍驚呼道。因為太過震驚的關係，連對伊籐成的尊稱都給直接忽略了。
不過想想也是，在戰國這個畝產三石糧食就算豐年的當下，百石這個數字實在是太驚人了，完全就是改變天下糧行的數據。
「百二十石。如用精耕細種，興許還會更多。」伊籐成淡聲道。
鄒衍和紀嫣然震駭無聲，下意識的彼此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在心理冒出一句話：如果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這巨鹿侯就是新聖人！
就在他們三人說話間，馬車駛進了田地之間開闢出通路內，最後停在了一大片的建築前方。
「來者止步。」這時，就聽一道厲喝
喝自車廂外傳了進來道。
「是我。」伊籐成探出身，沖守衛房區的士兵說道。
「見過大人。」看清伊籐成面容的兩個士兵立刻單膝跪倒在地，低頭行禮道。
「起來吧。」伊籐成說道。
隨即兩人自地上站起身，快步走到橫擋在道路中央的欄杆前，合力將其搬拿了開。車伕見狀也不遲疑，重新驅動馬車，駛進了房區內，最後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來。
「兩位，到了。」伊籐成扭頭對滿腹心思的兩人說道。
鄒衍和紀嫣然略一點頭，起身跟著伊籐成走下了馬車，穿過青石板鋪就的道路，走進了一間傳出嗡嗡悶響的廠房之中。
「這裡便是紙的製造之地了。」伊籐成從旁邊的工人手中接過口罩，轉手遞給紀嫣然和鄒衍兩人說道。然後抬起手，將手中留下的口罩帶在了臉上。
「這是為何？」看著手中的口罩，紀嫣然有些不解的問道。
「造紙過程中會有嚴重的異味散出，不僅味道刺鼻，還有毒素，長期吸聞的話會讓身體引發不適，所以為了安全，工作期間所有人都需要帶上這個口罩，加以防護。」伊籐成解釋道。
紀嫣然恍然的點點頭，有樣學樣的將口罩帶在了臉上，然後隨著伊籐成在造紙廠中參看起來，用心觀看著紙製造過程中的每一個步驟。
之後參觀結束，三人離開造紙廠，又轉頭鑽進了鄒衍和紀嫣然最關注的印刷廠內。
「原來書就是這般製成的啊。」將書的誕生過程收入眼底的紀嫣然感歎道。
「果然是巧奪天工！」鄒衍停留在印刷機旁，看著一張又一張，接連不段的由空白變成佈滿自字跡的白紙，以及不時被工人取出的鉛字底板感慨道。
「巨鹿侯，老夫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否。」隨後鄒衍收回目光，面容有些羞澀的看著伊籐成說道。
「先生請說。」已經隱隱猜測出鄒衍請求是什麼的伊籐成笑道。
「老夫想請巨鹿侯將老夫的《五德始終》說刊印成籍，不知巨鹿侯能否答應。」鄒衍神色緊張的注視著伊籐成的面容，說道。
「當然，老夫願意出錢付工本費。」緊接著，鄒衍又連忙補充了一句。
「那到不用。」伊籐成笑道「只要衍先生能答應我一個條件，本侯不僅會承諾幫先生印書，還願意用手中商道幫先生進行推廣。」
「什麼條件！？」鄒衍眼睛一亮，連忙追問道。
「全書單以隸書刊印，中間不加雜任何他國字。」伊籐成淡聲說道。
「這……」鄒衍聞言不由得遲疑了下來。
在隸書不得推廣的當下，全書用隸書刊印的風險實在太大，興許其發書的效果可能還沒自己遊走諸國，向各國王族公卿進行演說來的有效果，所以由不得鄒衍不遲疑。
伊籐成也不催他，靜靜得等待著鄒衍的決定。
「好，就按巨鹿侯所說。」片刻後，鄒衍眼神一定，點頭答應道。
「既然如此，那就請衍先生盡快準備好書本底稿，好交由印刷廠的工人們進行刊印。」伊籐成笑道。
之後全副心思都投入到書稿上的鄒衍也沒了心思參觀，在又粗略的看了看水泥場和造酒場，以及近距離觀察了下伊籐成口中的海外菜苗後，就隨車急匆匆的趕回了城中驛館，將自己關入屋中，開始進行書稿的整理工作。
「紀小姐在想什麼？」驛館內，紀嫣然所住的院落的庭院中，伊籐成看著有些出神的紀嫣然輕聲問道。
「嫣然在想，要是這整個天下都能享受到巨鹿侯弄出的那些東西的便利就好了。」紀嫣然轉過頭，深深地看了眼伊籐成，語氣輕柔的說道。
「天下嗎……沒想到紀小姐還是一個憂國憂民憂天下之人。」伊籐成輕笑道。
這一回，紀嫣然卻是沒有回答。
「天下太遠，《孟子》中不就是有言：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所以現在還是享受當下的好。」伊籐成抬頭望向碧藍的天空，淡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