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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61章 復活節的彩蛋(1) 文 / 泡芙笑笑

    裴浩然深邃如泊的翦瞳裡閃過一絲愕然,他好心救了她,她怎麼好像並不高興?換成別的女子,早該對他感激涕零才對。

    桑玥甚至連道別都懶得跟裴浩然說,轉過身與他擦肩而過。

    裴浩然自詡樣貌俊朗、風度翩翩,雖說身份比不得王公子弟,但仍有不少閨閣千金見了他之後連視線都無法錯開,韓玲萱便是個例子。即便高傲如桑柔,在見他的第一眼,亦是露出了短瞬的驚艷之情。桑玥只是個庶女,身份沒那麼尊貴、見識沒那麼廣闊,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視他為無物。

    這種感覺……令他不太舒服。

    裴浩然跟上桑玥的步子,笑得秀倜儻:「桑小姐,我送你一程吧,以免路上再出意外。」

    桑玥停住腳步,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裴公子,你的出現才是今晚最大的意外,所以我們還是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裴浩然的笑容僵硬了幾分,他索性卸去偽裝而出的友好,淡淡地問道:「桑小姐是否有些高傲過度了?裴某對桑小姐有恩不是一次兩次,裴某不奢望桑小姐知恩圖報,但最起碼的尊重,桑小姐總該給裴某吧。」

    高傲過度?桑玥只覺得再與他多呆一秒就會忍不住要殺了他!可她堪堪忍住了,試問,天底下還上哪兒去找像她涵養這麼好的人?

    她悄然深吸一口氣,埋在寬袍下的手緊拽成拳,側目對他莞爾一笑。那笑,幽靜如寒潭、淡似水蓮:「裴公子,我實在不知你口中的恩惠從何而來。你指的是當東西那件事?我求過你給我的丫鬟當那麼多銀子嗎?難不成你自己做了一樁虧本生意,還要賴在客人的頭上?」

    「……」

    「還有今晚,裴公子你躲在暗處看了半天的戲,之前不將危險扼殺在搖籃裡,不就是想要英雄救美、讓我感激你嗎?你原本打算等我陷入絕望時再給我希望的曙光。可惜,你發現我不如你想像中那般弱不禁風,如果你再不現身,另一名歹徒也會喪命於我手,那樣你便徹底沒了英雄救美的機會,所以你忍不住出來了,對不對?」

    裴浩然生平第一次被說得啞口無言,這名少女將他所有的心理猜了個准!

    桑玥將鬢角的秀髮攏到耳後,笑得嫣然:「或許我該懷疑裴公子與這兩名歹徒是一夥兒的。」

    他不過是看見定國公府的人出行來了此處,恰好裴家的莊園就在附近,他鬼使神差地跟來了。今夜的偶遇純屬巧合,他怎麼成了陷害她的幫兇?他笑容一收,正色道:「桑小姐對我似乎很有成見。」

    靖王府那件事,她這個受害者都沒忘,裴浩然這個幫兇居然忘了!還恬不知恥地幾次三番出現在她面前,說她對他有成見?

    前世的債、今世的仇,我對你沒成見才怪?

    桑玥挑眉一笑,亮晶晶的眸子瞇成兩道月牙兒:「沒有,我與裴公子萍水相逢,何來成見一說?裴公子多心了。」

    「桑小姐!」

    裴浩然還想說什麼,桑玥已快步離去,甩給他一個冰冷而堅決的背影,令他無法再次啟齒對她挽留。

    究竟是為什麼?她非要拒他於千里之外?他苦思無果,搖搖頭,轉身往裴家莊園而去,剛走了兩步就在地上發現了一支釵,她的釵居然掉了!

    裴浩然的薄唇勾起優美的弧度……

    當桑玥走回莊子時,只看到大門緊閉,附近漆黑一片。她明瞭,自己被鎖在外面了!

    試想,她一個閨閣小姐,一整晚上不回院子,就算沒被那兩個地痞流氓怎麼樣,名節也毀於一旦了。正因為事關名節,她還不能放聲大叫,將所有人都驚擾過來。畢竟她孤身一人,荷塘裡又躺了一具屍體,指不定她就要被送去見官了。

    唯今之計,她只有……

    翻牆!

    明月當空,樹影斑駁,桑玥巡視了一圈後最終找到一處比較有利的地形。牆外是一顆參天大樹,她目測樹幹和圍牆的距離,只要爬到樹上,應該有機會進入莊子。

    因練習騎射的緣故,她的臂力和腿勁都相當不錯,不過須臾間,她便爬上了一根樹幹,但樹幹離牆還有些距離,她夠不著。她咬咬牙、橫下心,縱身一躍,跳入了牆內。

    「絲——」她倒吸一口涼氣,居然崴到腳了。

    顧不得那麼多,她拖著一瘸一拐的步伐回到了院子。

    蓮珠和丁香在屋子裡踱來踱去,二小姐出去都一個時辰了,怎麼還不回來?兩人正打算出去尋找,桑玥就進來了。

    「小姐!」蓮珠長吁一口氣,拍著胸脯道,「急死奴婢了,下次你出去帶上奴婢吧!」

    丁香是幾個丫鬟中最細心的,她一看就瞧出了桑玥的腳有些不正常,忙扶著她在一旁的圈椅中坐好:「小姐,讓奴婢看看你的腳吧!」

    桑玥搖搖頭,道:「我沒事,對了,我出去的這會兒有沒有什麼人來過?」

    丁香稟報道:「秦媽媽來過,送了一籃子草莓,說是暖房裡養出來的。還有三小姐來過一趟,奴婢說您已經歇下,她便回去了。」

    「就這些?」桑柔沒有後招了?

    丁香點點頭,又道:「就這些了,下人們送被褥子過來,是蓮珠在院子裡接下的,並未讓她們進屋。」

    此時,蓮珠倒了杯溫水遞過來,桑玥茗了一口,難道是她多心了?

    「嗷嗷——」

    「什麼聲音?」桑玥警惕地問。

    丁香抱歉地看了蓮珠一眼,被二小姐發現了,她也不好為蓮珠遮掩。

    蓮珠撓撓頭,尷尬地從耳房裡將小藏獒抱了出來,爾後一五一十地將路上的事交代了一遍,又道:「小姐,你看它多可愛啊,我們就養著吧。不是說狗鼻子靈嗎?興許以後還能派上用場。」

    桑玥心下瞭然,這藏獒定是有人故意借蓮珠的手送到她身邊的。只怕現在丟出去,明天它又會「巧遇」蓮珠,既然如此,她且先收下。「它的牙十分鋒利,你們得小心,別被它咬了。」

    蓮珠欣喜若狂,但隨即想到了什麼,為難道:「可是小姐,奴婢給它喂米粥,它不吃,餓了一天了都。」

    桑玥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它就算是餓死也不會吃米粥的,你去問莊子裡的管事要些牛乳或者羊ru來。」

    梳洗過後,已臨近子時。月亮依舊高掛夜空,但時不時飄過一片烏雲,夜變得色忽明忽暗,令人捉摸不透。

    桑玥蓋著新褥子,只覺得這褥子太厚太重,壓得她有些難受,於是乾脆掀了,可丁香每隔半個時辰起來一次,又重新給她蓋好。

    夜半時分,小藏獒忽然爬上了桑玥的床,「嗷嗷」叫了起來。

    桑玥慢慢睜眼,掀開濃密而捲翹的睫毛,眸子裡似氤氳了一層水霧,沙啞著聲音道:「小東西,你怎麼了?」

    小藏獒「嗷嗷」叫個不停,竟是將丁香也驚了過來,她見桑玥已經坐起身,乾脆點了燭火。

    「二小姐,它大概是餓了,奴婢抱它去喝牛乳。」

    丁香說著就要去抱小藏獒,小藏獒卻一口咬住桑玥的被子,怎麼也不鬆開。蓮珠用手去扯,費了老大的勁兒仍撼不動它,它真的是只幼崽?

    「二小姐,這……」

    桑玥定了定神,看看小藏獒,又看看四周,耳邊是遠近不一的昆蟲鳴啼,鼻尖是清新濕潤的泥土芬芳。她的眸子陡然一亮,毅然將被褥扔在了地上。小藏獒因死咬著被角,一同被摔了下去。

    它打了個滾,繼續撕咬,而且越叫越厲害。

    桑玥神色肅然,吩咐道:「丁香,把所有的燭火點亮!」

    丁香將房裡的八盞燭台都點亮後,桑玥凝眸而視,卻見被褥的表面開始出現一道又一道小小的波紋,就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遊走。

    丁香嚇得花容失色,趕緊從櫃子上拿了雞毛撣子,對著被褥就是一頓猛敲。

    但雞毛撣子過於纖細,她又並非招招命中。這一打,效果甚微,反而令被褥子的動靜越發大了。被小藏獒咬住的地方慕然破了個口子,一條烏黑油亮的蜈蚣爬了出來,緊接著,兩條,三條……

    單單蜈蚣還不是最可怕的,後面竟然爬出了好幾隻毒蠍子!

    桑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沉著、冷靜,但並不代表她就不害怕。

    桑柔今晚可謂是給她設了三個陷阱,先是打算用地痞流氓毀她清白,再緊閉大門讓她有家歸不得。即便前面兩個陷阱她都避過了,這最後一個她也在劫難逃!

    桑柔定是先讓人迷暈了毒蠍子和蜈蚣,然後塞進被褥的棉花內,等蜈蚣和毒蠍子甦醒時,她早就陷入了沉睡,怎麼被咬死的都不知道。今夜,還真多虧了這隻小藏獒。

    眼看一隻蠍子的尾巴就要蜇到小藏獒,桑玥一把將它擰了起來:「丁香,用火!」

    丁香會意,顧不得去擦臉頰上簌簌滑落的汗珠,從應急櫃裡取出火把點上,然後開始不停地焚燒蠍子和蜈蚣,但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大,燒死一個又來一個,她氣喘吁吁道:「二小姐,這裡危險,您先出去吧!」

    桑玥搖頭,從櫃子裡取了火把點上,同丁香一起焚燒。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地上的毒蠍子和蜈蚣就像著了魔似的,一個接一個地爆體而亡!幾個呼吸間,地上便「橫屍遍野」,腥氣逼人。

    「二小姐!有鬼!」丁香嚇得握住桑玥的胳膊。

    桑玥四周環視一圈,凝神靜聽,卻又並未發現異常。她對丁香道:「沒事的,你別害怕,如果有人想害我們只管袖手旁觀就好,可能它們也是中了某種毒才會這樣吧。我去隔壁房間歇息,你把這裡收拾乾淨。」

    桑玥頓了頓,眸中冷冽如霜:「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桑柔已不是從前的桑柔了,從今晚環環相扣的計策就可以看出,桑柔已經逐步變得強大。那麼,她也不能再用尋常手段了!

    桑玥躺在床上,將小藏獒抱入懷中,一整晚的折騰,她已經身心疲憊,沒多久便進入了夢鄉。

    月光獨好,夜風微涼,窗外偶有幾聲鳥叫蟬鳴,卻漸漸淹沒在了淅淅瀝瀝的春雨中。

    一道健碩的身影躍窗而入,他撣了撣身上的雨水,躡手躡腳地來到桑玥的床前。

    她睡覺的樣子很可愛,側身而臥,底下那半邊白皙嫩滑的俏臉被擠成一個小粉團,彷彿吹彈可破。她的粉唇輕輕嘟起,似兩片嫣紅的桃花瓣,煞是迷人。

    她翻了個身,踢掉被子。

    他忍俊不禁地咧開唇角,好難得看到她如此嬌憨可愛的一面。

    當目光觸及那只在她枕邊酣眠的小藏獒時,他的眸子裡迅速竄起一層火苗,擰起它扔到了屏風外的軟榻上。

    「送你來,不是讓你佔她便宜的!」

    小藏獒弱弱地哼了一聲,繼續酣眠。

    他拉過被子為她蓋上,卻在不經意間瞥見她腫脹的腳踝。

    受傷了?

    他濃眉微蹙,沉思片刻,探出手點了她的睡穴。

    他在床邊坐好,手抬起又落下,再抬起再落下……如此反覆,直至春雨驟停,天邊泛起一小抹魚肚白,他才最終下定決心:一手握住她的玉足,一手帶動內力為她舒筋活血。

    這一晚,桑玥好夢好天亮。

    翌日,天空放晴,經歷了一場春雨後,泥土芬芳越發濃郁了。

    桑玥穿上一件白色束腰羅裙,寬袖和裙擺上開滿朵朵紅梅,彷彿寒梅點枝映瑞雪,舉手投足間,隱隱可聞馥香清韻。她走了幾步,有些驚訝,臨睡前右腳明明腫得跟個包子似的,今早就奇跡般地好了!金瘡藥的效果這麼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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