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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83章 壽宴(2) 文 / 泡芙笑笑

    「噓——小點聲,這話你也敢說?不過大夫人真的是恨死九姨娘了,卻又拿九姨娘沒轍,九姨娘身邊有個會武功的子歸,聽說比陳侍衛還厲害!」

    「真的呀!那九姨娘有沒有可能被抬為貴妾或平妻?」

    「要在以前肯定不可能,但現在嘛……」

    桑玥和蓮珠在花園裡慢步,就聽到修剪園林的丫鬟們肆無忌憚地談論著種主子們的事。她給蓮珠使了個眼色,蓮珠點點頭,衝上去喝止了她們。

    「你們不好好做事,居然在背後議論主子!我看你們是想挨板子吧?」

    兩名丫鬟被嚇了一跳,趕緊回頭,發現說話的是蓮珠,而不遠處,桑玥像一尊玉佛一動不動地立在花影中,彷彿在看身旁的花,又彷彿在注視她們的一舉一動。她們這才發現闖禍了,撲騰跪在了地上:「二小姐饒命!奴婢們再也不敢了!」

    桑玥不語,摘了一朵花放在鼻尖聞著,蓮珠讀懂了桑玥的表情,轉頭對著兩名丫鬟怒道:「二小姐念你們是初犯,就不稟報大夫人了,但下次再亂嚼舌根子,就新帳舊帳一起算!看大夫人不將你們趕出府去!」

    兩名丫鬟忙磕了頭,惶惶道:「是!奴婢多謝二小姐!」

    桑玥手裡摘的是一朵繡球花,花於枝頂集成大球狀,層層擂開,清香四溢,頗為賞心悅目。此花初開是綠色,爾後漸漸轉白,若生長的環境不同,亦可紫可藍,端的是新奇艷麗。但你別看它美,它全株都是有毒的。

    桑玥淡淡笑了笑,這半個月以來,府裡風平浪靜,六姨娘也沒什麼異常舉動,除了用膳時被叫去立規矩,私下與大夫人並無任何交集。另一方面,儘管九姨娘如此受寵,大夫人除了立規矩時擺個臉色,倒也未見其它籌謀。桑玥不禁疑惑,難道真的是她多心了?

    四月二十,滕氏六十歲壽辰。

    晴空萬里,白雲朵朵。

    定國公府大辦壽宴,大夫人忙前忙後,十分勤勉。她可不會放過這麼一個既討好老爺又出風頭的機會。她吩咐所有用品、擺設一應以最豪華的規格來佈置。

    廊下換上了寫著金色「壽」字的大紅燈籠,門口貼了寓意吉星高照的對聯,花園裡擺了琳琅滿目的酒水、瓜果、小吃以及一些供客人玩樂的工具。

    所有客人先去清薇閣向老夫人賀壽,之後便可隨意走動。距離晚膳還有很長時間,千金小姐們大多在花園玩投壺和雙陸,男賓們則在比試射箭和圍棋。婦人們大多留在清薇閣陪滕氏談天,也有些身子困乏的呆在望賓閣的廂房歇息。

    原本像這樣重大的場合姨娘們是不方便出來溜躂的,但大夫人為了表現賢良淑德的形象,竟然允許姨娘們去花園內見見世面。

    當九姨娘扶著五姨娘出現在花園時,所有人都驚艷了!

    九姨娘穿了一件白色束腰百褶裙,裙擺用蘇繡手藝繡了幾朵粉色花蕾。花蕾隱在褶皺間,隨著蓮步輕移,褶皺偶然被打開,現出一片亮麗的粉紅,很快又隱了進去……如此反覆,好像那些花兒忽開忽謝,活靈活現,既神秘又瑰麗。

    加上她秀美絕倫的臉、梳雲掠月的氣質,眾人不免感歎她才是這花園裡最美的風景。

    桑玥、蔣如、桑柔、桑麗、桑秋、楚纖纖和韓玲萱正在玩投壺。

    蔣如瞪大眸子,拉著桑柔道:「天啊!那個是誰家的小姐?比你還好看哩!」

    桑柔氣得甩開蔣如的手,渾然忘記了待客之道,她沒好氣地說:「小姐?不過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妾而已!蔣如你的眼光真不是一般的差!」

    蔣如推了推鼻子,一臉無辜道:「妾?誰家的妾長得這麼好看?」

    桑麗微微一笑,甜聲道:「是我父親的九姨娘。」

    楚纖纖閱人無數,繞見過大姑姑的姿容艷麗、二姑姑的傾國傾城,此刻也暗自感慨這個姨娘當真美得不可方物。

    蔣如吁了口氣:「還好你父親將這個仙子娶回定國公府了,不然……」這樣的美人兒,便是她父親也會為之著迷的吧。

    韓玲萱一看見九姨娘,手裡的箭一偏,竟然射到了對面桑秋的額頭上,頓時就將她的額頭擦破一塊皮。

    桑秋一聲驚呼,眾人方才回神,韓玲萱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秋表妹,我不是故意的!我本來就投不準,剛剛又失了神,所以才傷到你,你別生我的氣!」

    說著,韓玲萱繞過地上的壺來到桑秋的身邊,急切道:「秋表妹,你疼不疼?」

    桑秋點點頭,眼裡紅了一圈:「疼,不過我不會生你氣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桑玥清冷的眸光掃過韓玲萱的臉,她慌張得幾乎要落下淚來,因為右手殘疾的緣故,所以她投壺用的是左手,這讓桑玥一時無從辨清她是故意還是無意。但她的表情,貌似有些過頭了。韓玲萱跟桑柔一樣都極瞧不起庶女,怎麼會因為誤傷了桑秋而內疚成這個樣子?

    五姨娘注意到了那邊的動靜,和九姨娘走了過去,給各位小姐見了禮。五姨娘微笑道:「三小姐受傷了,婢子帶三小姐下去擦藥吧。」

    桑柔的右唇角高高揚起,面色和暖道:「五姨娘有身孕就別來回跑了,還是九姨娘陪三妹去擦藥吧。」

    桑柔話音剛落,幾位千金小姐就偷偷笑了:還說自己沒有面癱,這講話的方式哪裡像個正常人?

    桑柔發現自己一時得意忘形竟然暴露了缺點,趕緊摀住左臉,狠狠地瞪了她們一眼。

    九姨娘與五姨娘互視一眼,微笑頷首道:「是,三小姐,我們走吧。擦了藥,婢子再陪你回來。」

    九姨娘說著就要帶子歸離去,桑柔卻叫住了她們:「九姨娘,我有個東西忘了給母親,她急著用呢,子歸的腳程快,讓她送去長樂軒吧!」

    桑玥狐疑地看了桑柔一眼,她分明是有意讓九姨娘落單,難不成大夫人終於下定決心要剷除九姨娘這個眼中釘?思及此處,桑玥拉過桑秋的手,淡道:「我陪你去,正好棠梨院有上好的金瘡藥,抹了不會留疤痕,至於母親那兒就讓蓮珠跑一趟吧,她走路也快得很。」

    桑秋原本哭喪著的臉,立即露出了一個欣喜的笑:「我要跟二姐去。」

    桑玥帶著桑秋去了棠梨院,先讓丁香打來水,然後自己拉開矮櫃取出金瘡藥。她記得那天在莊子裡崴到腳後,擦了一點,第二天就完全消腫、甚至感覺不到疼痛了。所以她斷定,這瓶藥一定能讓桑秋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

    桑玥一邊擦一邊吹:「疼嗎?」

    桑秋點點頭,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湧了出來:「疼!」

    「嗷嗷嗷!」小慕兒跑了過來,一口咬住桑秋鞋子上的花。桑秋破涕為笑,抖抖腳與小慕兒玩了起來。誰料玩著玩著,小慕兒一使力竟將那朵花給咬掉了,它還不滿足,又要去咬另一隻鞋。

    桑玥這時已給桑秋擦完了藥,她讓丁香把藥膏收好,自己去淨了手,然後將小慕兒抱起來,瞇著眸子道:「越發調皮了,給你的骨頭不咬,非要咬三妹的鞋子,罰你晚上沒肉肉吃。」

    桑秋為小慕兒求了情:「沒關係,讓它咬吧,我自己縫上就好了。」

    「哪能讓你縫?」桑玥淡淡笑道,「丁香。」

    丁香從櫃子裡拿出一雙桑玥去年穿過的鞋,蹲下身在桑秋腳邊比了比,道:「大小正合適,三小姐您先換上,奴婢將花拿去洗洗,曬乾之後縫好了再給您送過去。」

    桑秋換好鞋之後,和桑玥一起出了棠梨院,剛走沒幾步,六姨娘的貼身丫鬟藍兒過來了。

    「三小姐,六姨娘到處找你呢,你怎麼在這兒?」

    「找我幹嘛?」

    藍兒看了看桑秋的裝扮,面露難色道:「六姨娘說您穿得太素了,待會兒好些世家子弟要來,你這身打扮有些寒磣了,讓我帶您去換一套裙衫。」

    桑秋不悅地嘟起嘴:「有什麼好換的?」

    桑玥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六姨娘是為你的終身幸福做打算呢,外面的聚會你很少有機會參加,所以六姨娘希望借祖母的壽宴讓你在眾人面前露臉露得光彩些,你且去換吧。」

    桑秋走後,桑玥並沒立即去花園,而是去了一處涼亭。

    暖風陣陣,陽光灑在涼亭的簷角上,勾勒出一條蜿蜒的金邊。在這種強烈的色彩下,一襲湖藍色曳地長裙的桑玥就顯得格外淡然了。

    她背靠著廊柱而坐,裙擺散落一地,舒柔得像一片藍色的水幕。她左手橫臥胸前,右手肘支在左手背上,輕輕地托著下巴。陽光在她完美的側臉上渡了一層朦朧的華光,優、高貴、恬靜、清冷……

    慕容錦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美好的詞彙,最後驚訝地發現它們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

    桑玥感覺到有人在注視她,扭過頭一看,居然是慕容錦。她起身行了一禮,道:「見過慕容世子。」

    慕容錦一身寶藍色錦服,頭束白玉冠,高貴而華麗。他清雋的臉上掛著一如往昔的暖人的笑,燦若星河的眸子彷彿可以與日爭輝:「以後見了我不必行禮。你為什麼不去花園?」

    桑玥淺淺一笑,唇紅齒白:「我可沒興趣為了跟某位殿下或某位世子說一句話而擠得頭破血流。」

    慕容錦的笑容擴大了一分,他拜見完滕氏後,就去花園裡轉了一圈。那些鶯鶯燕燕的女人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笑得春光燦爛,尋各種理由找他搭話,更有甚者,居然自薦枕席,他心裡生厭,便來了這處初次見她的涼亭。

    「多謝你的琴。」桑玥的聲輕若柳絮,像一陣極微弱的風,緩緩飄進慕容錦的心。

    慕容錦雙手負於身後,與桑玥並肩而立,順著她遠眺的方向,溫柔似水道:「你喜歡就好。」

    桑玥偶一轉頭,瞥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挑眉一笑:「世子想說什麼?」

    她的臉很白很小巧,眼眸很亮很迷人,慕容錦看著她,她也看著慕容錦,最後還是慕容錦先錯開了視線,他深吸一口氣,道:「洛邑戰事吃緊,我已向父王請願率兵北上,不滅北齊,誓不還朝。」

    洛邑與北齊交界,兩國時有戰爭,已持續了數年,父親也曾率兵北上,雖然成功逼退了敵軍,但沒過多久,北齊人又捲土重來。他們是遊牧名族,驍勇善戰,但物資貧乏、明落後,這促使他們覬覦南越肥沃的土壤和多姿多彩的物質化生活。

    慕容錦想要滅掉整個北齊,基本上屬於不可能的事,即便可能,少則三、五年,多則……十數年!

    桑玥清冷的眸子裡流轉起意味難辨的波光:「為什麼?」

    慕容錦不敢直視桑玥的眼,只覺得她的眸光忽然犀利得令人無所遁形,他正色道:「為了洛邑的百姓不受顛沛流離之苦,為了南越江山的千秋萬代。」

    「是麼?」桑玥淡淡勾了勾唇角,慕容錦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並無半分豪情壯志,相反,還帶了一分不易察覺的傷感。

    他在撒謊!

    桑玥心裡突然有了一個十分大膽的猜測,她狐疑地看了慕容錦一眼,心裡並不敢完全確定。

    「何時啟程?」

    「十日後。」

    「走得……很急。」

    「嗯。」

    難怪攝政王妃不上門來提親了,這新郎官要奔赴沙場,不知幾時能回,親事只能一拖再拖了。這樣也好,便宜慕容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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