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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53章 你往哪兒親(2) 文 / 泡芙笑笑

    此刻,年側妃一臉愧疚,雙眸有淚花閃耀,卻勉力忍住不讓淚珠子落下,端的是一副怯弱謹慎的模樣。

    年側妃的侍女嬌蘭遞過帕子,小聲道:「年側妃,您別傷心過度累著身子,肚子裡還有一個呢。」

    年側妃點點頭,閉眼,清淚滑落,用帕子拭去。

    桑玥又看向另一側的齊側妃,齊側妃與年側妃同歲,身子骨一直不大好,慕容宸瑞未與楚嫿撕破臉前,每個月只去各個側妃的院子一回,只是二人鬧僵之後,幾位側妃才隱隱有了崛起之勢,按理說齊側妃身子孱弱,不宜侍寢,可據慕容拓所言,慕容宸瑞常常一連四五日都留宿她的院子。

    要麼,慕容宸瑞喜歡的是她的心;要麼,她的身子或許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般羸弱,至少不會影響閨房之類。但這種事無法求證,總不能明目張膽地問慕容宸瑞:你們「好」嗎?

    兇手會不會是齊側妃呢?

    「咳咳……」齊側妃又是一頓劇烈的咳嗽,侍女習秋忙輕撫著她的背,按住幾處大穴揉了一會兒,她才順過氣來。

    楚嫿雙眸含淚,冷冷地掃視著年側妃和齊側妃,意難平。

    桑玥將腦海中的思緒放置一旁,對坐上之人行了一禮,恭敬道:「殿下,可否容臣女問櫻桃幾個問題?」

    慕容宸瑞端坐如泰山,聲沉似玄鐵:「准。」

    桑玥繞過容側妃的屍體,走近櫻桃:「你從哪裡找到的那個失蹤的墊子?」

    櫻桃虛弱無力,每說一個字脊背都疼得像荊棘在抽:「在碧瑤亭……附近的一座……小木屋,平時……主子們的茶水、行頭……都是備在那裡的。」

    桑玥用餘光打量著年側妃和齊側妃的神色,並未發現異常,又道:「那裡,平時可有人看守?」

    櫻桃嚥下口水,唇白得嚇人:「平時……有負責……打掃的……但今天下午……沒……沒看……到……」

    桑玥瞧著櫻桃快要暈過去了,行至她面前,蹲下與她平視,目光厚重而清冽,意味深遠:「你確定,確定沒有看到任何可疑之人嗎?」

    櫻桃的眼珠動了動,單手摸上鬢角,凝思片刻,有所頓悟,看向楚嫿:「王妃……奴婢想起來了……奴婢……奴婢……看見……」她抬手,顫顫巍巍,打算去指什麼,奈何尚未完全伸直,便兩眼一暈,不省人事。

    櫻桃的未完的話和動作向在座之人透露了一個信息,可疑之人就在這個正廳內!

    桑玥用手指探了探櫻桃的鼻息,緩緩道:「還有氣。」

    事情突然出現轉機,楚嫿的心稍稍一鬆,但見櫻桃受刑罰又讓她好生難受,她側身對著慕容宸瑞,面色凝重道:「王爺,先讓櫻桃下去療傷吧,再這麼下去,臣妾怕她性命堪憂。」

    慕容宸瑞極其緩慢地眨了下眼,對容梟語氣如常道:「請容侯爺在府裡留宿一晚,明早查明真兇後,本王自會給你一個交代。」

    「明天早上若查不出新的證據,就別怪老夫將攝政王府的惡行宣揚到整個南越!」量你們一個晚上也耍不出什麼ど蛾子!容梟甩甩袖,在下人的帶領下去往了歇息的別院。

    桑玥給慕容拓使了個眼色,慕容拓會意,對楚漠和周姨娘拱手一福,語氣和善道:「姑父,周姨娘,我想殺死蓉表妹的兇手和毒害容側妃的兇手是同一人,目的是要離間我母妃與我父王以及與寧國公府的關係,請你們節哀的同時,亦能給侄兒一些時間,查出幕後真兇,讓容表妹在九泉之下得到真正的安息。」

    這番謙和有禮的話從慕容拓這兒脫口而出,倒是讓在座所有人都驚詫了一把,在他們的印象裡,只有慕容錦會彬彬有禮,慕容拓從來都是一副桀驁冰冷的面孔,見到誰都不行禮,方才有那麼一瞬的錯覺,他們都覺得眼前之人是慕容錦,而非慕容拓。

    周姨娘受寵若驚,起身給慕容拓回了個禮。楚漠的眸子裡泛起意味深長的波光:「我們也留宿府裡,找到真兇後拓兒再回寧國府府,免得老爺子問起,我無從作答。」

    桑楚沐可不想留下,奈何真兇招供之前,無法排除桑玥謀害楚蓉蓉的嫌疑,於是桑楚沐與桑玥也只能留宿攝政王府。

    其實桑玥並不確定毒害容側妃的人就是謀害楚蓉蓉的兇手,這麼說無非是想先緩和緩和尖銳的矛盾,實在找不出第二個真兇的話,就往第一個真兇身上潑髒水,反正毒害容側妃本身就是死路一條。

    櫻桃是唯一偵破案件的關鍵所在,所以慕容宸瑞讓人請了大夫看診,並派了十名侍衛一路護送至暴室,生怕有人在路上將其滅口。

    楚嫿放心不下,想去探望,被慕容拓攔下了,這個節骨眼兒上,與櫻桃走得太近絕非好事。

    桑玥留宿攝政王府,最開心的莫過於慕容拓,他從來沒有這麼歡喜鼓舞過!走出崇明殿時,他一個勁兒地桑玥擠眉弄眼:晚上我去找你。

    桑玥一手挽著桑楚沐,一手給他打了個回絕的手勢。開玩笑,我父親就住隔壁,你想被他發現嗎?

    慕容拓碰了個釘子,心有不甘,唇瓣蠕動幾下:反正我就是要見你!

    桑楚沐腳步一頓,扭頭看向桑玥:「怎麼了?」

    桑玥莞爾一笑,眼眸亮得似繁星炫景:「宴會上喝了點酒,有點頭暈。」

    侍女們將桑玥和桑楚沐領入歇息的別院,別院偏江南風格,進門左側是一方小小魚塘,月暉傾灑,波光粼粼,魚兒躲在水草之間,靜靜酣眠。魚塘邊是一排扇形四季蘭,以玉如嬌為主,顏色並不怎麼鮮艷,氣味卻馥含韻;進門的右側是一方空曠的草坪,中央用籐條和鐵柱打造了一個鞦韆架,架上籐蔓攀纏,花朵縈繞,坐板上還鋪了層軟兔毛墊。

    窺一斑而見全豹,隨隨便便一個院子都能精緻如斯,可見整個攝政王府有多講規矩了。也不知是不是慕容拓刻意為之,二人的房間分別在西暖閣和東暖閣,中間相隔甚遠。

    桑玥打算給桑楚沐行禮問安之後,就回房,誰料被桑楚沐給叫住了:「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桑玥隨桑楚沐進屋,侍女奉上一盞熱茶後,便退至門口守著。

    桑楚沐凝神聽了片刻,行至書桌旁,拿起毛筆,桑玥很配合地開始磨墨。桑楚沐正色道:「你同慕容拓是怎麼回事?」手裡卻寫著:碧洛殺你?

    桑玥狀似無比詫異道:「我跟他什麼關係都沒有。」她拿起另一隻筆,寫下:前兩日突然身體不適,頭暈、咳血,以為染了風寒,碧洛被慕容拓重傷後,症狀消失。

    桑楚沐揚聲道:「那就最好,他先是同碧洛大祭司有染,後又來追求你,我覺得他用情不專,不值得你托付終身。」大筆一揮:你與碧洛何時見過面?知道她為何殺你嗎?

    「父親所言極是,我有分寸的。」她該如何回答父親的問題?說碧洛發現她是從陰間爬上來的厲鬼,打算將她打回原形?她搖頭,表示不知。

    這一舉動加重了桑楚沐心底的疑惑,碧洛是慕容歆和慕容耀的人,她的所作所為說要與二人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是不信的。慕容耀一心要求取玥兒為妻,他不會害玥兒,如此,便只剩慕容歆了。

    桑楚沐憶起玥兒被封妃之後,慕容耀提出要用先皇聖旨迎娶玥兒,卻遭到了慕容歆的強烈反對。慕容耀私底下承諾,即便與慕容歆撕破臉,也要完成先皇遺詔。但他始終覺得慕容歆的反對是個十分嚴重的問題。好在最後玥兒想了個利用日食的法子,這才避免了一場與慕容歆的風波。他曾告訴過慕容歆玥兒身上流著大周姚家的血脈,身份絕非桑柔可比,慕容歆依舊不喜歡玥兒。為什麼?

    桑玥沒有放過桑楚沐深邃的眸子裡閃過的糾結和複雜,她烏黑的瞳仁左右滑動了一下,書寫:父親,當初朝廷要派監軍北上,最初到底是誰的主意?

    桑楚沐狐疑地看了桑玥一眼,如實相告:鎮國侯林懷遠。

    林懷遠,林妙芝的父親?她又寫:曹季恆是誰舉薦去洛邑的?

    桑楚沐的瞳仁一縮,寫道:慕容耀。

    桑玥垂眸,目光落在多寶格的一個白瓷青花瓶上,似在凝視,又似在沉思。半響,她的眸光漸漸變得深遠而複雜,良久,緊了緊握筆的手指,力透紙背:放棄慕容耀!

    「玥兒!」桑楚沐止不住地驚呼出聲,目光凜凜地望進桑玥幽冷如千年冰泊的眸,是的,幽冷,這是桑玥第一次在他面前釋放自己的情緒,陌生得令他以為如在夢中,那拒人千里之外的眼神當真是玥兒的?

    「為了他?」

    桑玥搖頭,坦誠道:「為了我們。」

    她相信,從林懷遠提出增設監軍一職到慕容耀派出曹季恆,父親就已心存疑慮,他麾下良將眾多,心機深沉如孟闕、隱忍和善如馮洲,為何慕容耀讓他派了個脾氣火爆的曹季恆前去?而曹季恆一死,父親被順利舉薦為新任督軍,這說明了什麼?

    桑楚沐明白桑玥的顧慮,安撫地笑了笑,寫道:玥兒你多心了,當初我贊同了林懷遠的提議,慕容耀才聯合朝中黨羽將此事推上檯面,派曹季恆去洛邑也是經過我同意的,為的就是有一天我能趁機北上。

    桑玥幽靜深邃的眸子微瞇,寫下:攝政王重用年氏一族,就是要控制臨淄城的秘密軍隊,你無法將軍隊從臨淄帶往洛邑,不論用多麼隱蔽的方式。沒有勝算的事,父親也要做麼?

    桑楚沐深吸一口氣:我不能違背先皇旨意。

    桑玥歎息無語,桑家百年基業,已經位極人臣,桑家的女兒母儀天下就真的那麼重要嗎?父親衷心是毫不含糊的,貪心也是只多不少的。

    她奮筆疾書:從今天開始,我不再插手慕容耀的任何事,提前恭祝慕容耀榮登九五,但我絕不嫁給慕容耀!

    「父親,時辰不早了,父親歇息吧,女兒先行告退。」桑玥行了一禮,轉身推門而出,只留桑楚沐一人久久回不過神,兀自呢喃,「你這性子,跟你娘一樣烈啊。」

    廊下的八角琉璃燈迎風旋轉,墜下的穗子輕飄如女子的髮絲,月光和著陰影交織,令其從中斷成兩截:一半光麗,一半陰暗。

    桑玥隨手繞了繞,沒多大興趣,於是回房歇息。該說她已經說了,她心疼父親,卻更心疼五姨娘,如果父親依舊執迷不悟,那麼,她就要考慮帶著五姨娘和弟弟妹妹離開定國公府了,斷沒有全家人陪他一起赴死的道理。

    現在,她要思考另一個問題:碧洛為何能成功地對她施行黑巫術?要知道,使用黑巫術必須得到對方身上的毛髮、血液或者皮肉指甲。碧洛與她素未蒙面,僅有的一次還是碧洛初入京城時,她遠遠地望了一眼,根本沒有發生任何近距離的接觸。

    難道她身邊出了內賊?

    這種想法一出,她立刻開始搜尋自己的記憶,猛然,她想起喪事期間,桑飛燕送來了孝服,事後,桑飛燕又取走了孝服,如果她有髮絲落在了孝服之上,再經桑飛燕之手轉給慕容歆,那麼,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原來如此!原來桑飛燕故意攬了收送孝服的活兒,就是為了給碧洛提供她的髮絲!

    難怪,桑飛燕會屢次試探她生病了沒,想必是為了弄清楚碧洛的巫術是否有效。但她隱藏得太好,所以碧洛不得不親自前來赴宴,下重招令她斃命!碧洛與她無冤無仇,只能是受人指使,這幕後黑手非慕容歆莫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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