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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12章 冷瑤的報應(3) 文 / 泡芙笑笑

    馬車停在目的地,同一時刻,幾道黑影躍入京兆府,蹲守在大牢的附近,伺機採取行動。

    冷瑤身穿明黃色宮裝,頭戴鳳冠,高姿態地出現在京兆府衙時,京兆尹正在床上跟小妾顛龍倒鳳,突然接到通知說太后深夜造訪京兆府,好事中斷,心情十分不暢,一直到府衙門口,臉皮子都臭臭的。遠遠地瞧見冷瑤佇立在飄舞的燈籠下,才強bi著自己斂起了眉宇間的憤色,換上一副恭敬討好的笑。

    「微臣叩見太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冷瑤擺手,示意他平身,不怒而威道:「哀家有幾句話要問裴公子,你去安排吧。」

    「這……」京兆尹有些遲疑,「攝政王殿下吩咐過了,不准任何人探視。」

    「哀家是任何人嗎?」冷瑤的語氣嚴厲了一分,京兆尹慕地一愣,頭皮開始發麻,太后在人前總是一副溫婉謙和的樣子,即便上回去定國公府捉拿刺客,也不曾顯露半分厲色,這回是咋地了?

    京兆尹福了福身子,五官蹙成一團:「娘娘,微臣也是奉旨辦事,裡面關押的是朝廷重犯,過段時日就要被處以腰斬之刑,加上近日劫大牢的也多,微臣……實在不敢……」

    冷瑤的手搭上鄭女官的手臂,向前幾步,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京兆尹頭頂的髮髻:「哀家一介女流,還能放跑了裡面的犯人?」

    「娘娘……」京兆尹仍不鬆口。

    「哀家是一國太后,他只是區區一個攝政王,孰輕孰重,京兆尹可別連這個都分不清。」

    你這太后的名號還不就是叫得好聽?這話,京兆尹自己誹謗就好,斷不敢喧嘩出聲,訕笑道:「娘娘,你有什麼話,微臣代為轉達吧!」

    溫女官惱了,厲聲呵斥道:「京兆尹,你可不是慕容侍郎,別把他那一套給學了個全,你學得了麼?我家娘娘不過是問幾句話便離開,你區區一個二品京兆尹,竟敢將娘娘攔在府衙外,吹盡寒風!我現在就鬧到攝政王府去,看是不是攝政王殿下給了你這個膽子,讓你忤逆娘娘?」

    京兆尹慌了,攔住溫女官的去路,恬笑道:「哎呦喂,溫大人,我不是……例行公事問個明白嘛!既然娘娘真的只說幾句話,我立刻安排。」說著,對守門的侍衛打了個手勢,拿起官腔,「還不快開門?把看守的侍衛都給撤了!」

    語畢,邀功似的一笑:「娘娘,您看這樣的安排,可還妥當?」

    冷瑤幽幽抬眸,聲輕若柳絮:「哀家喜歡清靜,京兆府深得哀家的心。」給溫女官打了個手勢,溫女官從寬袖中摸出幾粒上好的東珠遞到京兆尹的手中,京兆尹兩眼放光,嘴巴子長得大大的,東珠這個東西可謂有價無市,真正的高門貴人才有渠道購買,像他這種白手起家的「暴發戶」官員,根本連見也見不到。

    「多謝娘娘,下官不會張揚的。」京兆尹識相地退下,不再打擾冷瑤,只是在他轉身的那一霎那,嘴角的笑有些怪異。

    冷瑤提起裙裾,拾階而上,蓮步輕移,帶動一片燦爛的晨曦,所過之處如日暉鋪陳落下,波光瀲灩,璀璨生輝。

    進入府衙,一股莊嚴肅穆的浩然正氣撲面而來,四四方方的窗、四四方方的畫、四四方方的盆景……無一不彰顯著剛正不阿之風。冷瑤淡淡一笑,繞過公堂旁側的迴廊,踏上一條蜿蜒的青石板小路,小路盡頭的左邊是關押死刑犯的牢房,門口的獄卒已經過打點暫時離崗,只剩入口處的牆壁上兩盞昏黃的火燈,因沒有燈罩的緣故,所以風往哪兒吹,火舌便往哪兒吐。

    冷瑤的身後分別跟著溫女官和一名太監打扮的護衛,名喚蒼冥。溫女官取了火把,照亮黑漆漆的牢籠甬道,摀住鼻子,以隔絕令人作嘔的各種惡臭。

    京兆府與大理寺不同,關押的大抵是平民重犯,尤其囚禁死囚的地方,更是髒亂不堪了。

    冷瑤仿若不察,淡定從容地步入,但只有她自己明白,胃裡早已滾滾翻騰,只要折身便會嘔吐。孕婦的五感本就較正常人靈敏,這種味道鑽入她輕巧的鼻尖時簡直是變本加厲的折磨。

    她的到來,立時驚醒了酣眠中的囚犯,他們許久沒聞到這般沁人心脾的香味兒,紛紛睜眼相望,卻又被突如其來的火光刺得趕緊閉上眼。

    不知是誰帶了頭,端起恭桶朝著冷瑤潑了過去,緊接著,那些垂死的獄卒彷彿發現了什麼好玩兒的事,接連效仿。

    蒼冥運足內力,擋下了第一盆穢物,抬手就要劈向那名死囚,冷瑤出聲喝止:「住手!」如果只有一個,她可以以大不敬之罪殺了,但滿滿一整個大牢的人全部死在她手中,她便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這些一定是桑玥用來激怒她的伎倆,只要她今晚在牢裡大開殺戒,明日這消息就會傳遍南越的每一個角落,這裡那麼多死囚,難道她要全部殺光嗎?

    「不得對太后娘娘無禮!你們都住手!當心被砍頭!」溫女官話音未落,頭上挨了一團「攻擊」。他們原本就是死囚,何懼生死?

    蒼冥和溫女官分列兩旁,用身子擋住死囚們潑來的穢物,但仍有不少黃綠色的粘稠的穢物沾染了冷瑤的裙裾,冷瑤素手緊握成拳,護住並不顯懷的小腹,忍受著臭氣熏天的異味兒和不堪入目的髒亂,加快步伐走到最裡間的牢門口。

    只見一道白色的身影趴在木板上,蓬頭垢面,遮掩了那張原本俊逸的面龐,背部的衣衫血跡斑斑,全是裂痕,耷拉在半空的手腫脹得數不清指節,尖端血痂模糊,顯然,已被拔了指甲。

    饒是冷瑤鐵石心腸,這會子瞧見裴浩然的慘狀也有些慎得慌,她緩緩地吸氣、吐納,盡量語氣如常:「浩然,姑姑來看你了。」

    裴浩然腫脹的手指動了動,喉頭裡滑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姑……姑……」

    冷瑤吁了口氣,看他的第一眼幾乎以為他死了,「我的人救你出去,你為什麼不跟他們走?難道你真想死在南越?再過幾日,你就要被處以腰斬之刑,不想死的話,等下,就隨穹蕭離開。」

    裴浩然艱難地扭過頭,對著冷瑤的方向,渾身彷彿散架了似的,痛得他倒吸一口涼氣,因缺少睡眠的緣故,視線不甚清楚,但那明黃色的宮裝和熟悉的氣味他是認得的,他沙啞著道:「你……沒騙我?」

    騙他?冷瑤狐疑地凝眸,給蒼冥使了個眼色,蒼冥會意,撬開牢門,步入其中,仔細端詳了裴浩然的面貌後稟報道:「是公子。」

    「浩然,你可記得姑姑?認得姑姑?」冷瑤頓住腳步,試探地問道。

    「記……得……姑姑……冷瑤……」

    確定他神志清醒,冷瑤這才微彎身,走進低矮的牢門,拿出帕子擦了擦裴浩然的臉,對蒼冥沉聲道:「有沒有金瘡藥?」

    「有。」蒼冥從懷中掏出一盒金瘡藥呈給冷瑤,冷瑤接過,在裴浩然躺著的木板上落座,輕柔地拿起他的手,用指尖蘸了藥膏開始給他塗抹,一邊塗抹,壓低音量:「穹蕭已經在外面候著了,我走後,他會潛入大牢將你救走,你乖乖地配合,隨他一同離去。」

    裴浩然掙扎著想要側過身子,扯動了胸口的傷勢,咳嗽了幾聲,道:「那姑姑……打算送我……去哪兒?」

    「去你該去的地方。」

    話音剛落,冷瑤眼前閃過一道銀光,蒼冥欲要阻攔卻晚了一步,裴浩然另一手的匕首已經刺入了冷瑤的小腹。

    冷瑤驚愕地、絕望地、痛苦地望著面目猙獰甚至笑得詭異的裴浩然:「浩然!你……」

    裴浩然冷聲道:「又想來害我?做夢!」狠狠地抽回匕首,欲要再刺,蒼冥一掌拍斷了他的手骨,匕首掉落在地,劇痛自手腕遍佈全身,赫然是蒼冥的內勁震碎了他的大半筋脈!

    冷瑤後退好幾步,跌倒在了溫女官的懷裡,雙手摀住鮮血直冒的傷口,痛得渾身顫抖,淚珠子不由自主滑落,不可置信地呢喃道:「你瘋了嗎?」

    孩子,她的孩子,她和宸瑞的孩子……

    這是她等了十一年,終於再度盼來的孩子!就這麼被裴浩然一刀……殺了!裴浩然究竟是什麼意思?鐵了心要陷害她嗎?

    「哈哈哈哈……」裴浩然吐出一口血水,揚聲高呼,「快來人!又有刺客了!」

    一呼百應,牢裡炸開了鍋,各種呼喚求救此起彼伏,眼看就要驚動獄卒,蒼冥抬掌,面露凶光道:「娘娘,怎麼處置他?」

    冷瑤知道這個孩子保不住了,腹部的痛楚不及心裡的萬分之一,三個月漫步雲端的欣喜,即便慕容宸瑞對她冷淡如斯,她依舊相信只要慕容宸瑞知曉了這個孩子的存在,二人便能恢復如初,她亦能再為人母,可現在,這些都被她的好侄子親手給毀了!她才不管他是不是神志不清,她咬牙,眼底浮現了從未有過的嗜血凶光:「殺!給哀家殺了她!」

    「娘娘!等等!」溫女官焦急地朝蒼冥伸手,制止了蒼冥的殺招,爾後語重心長道:「娘娘,公子若是死在娘娘的手下,娘娘要怎麼跟家主和二爺交代?娘娘失了一個孩子,可娘娘如果不顧全大局,極有可能會失去另一個孩子,皇上的帝位,您不想保了嗎?」

    溫女官的話讓被怒氣沖昏了頭腦的冷瑤恢復了一絲理智,她痛苦地閉上眼:「送哀家回宮,他的生死,再與哀家無關。」就讓慕容宸瑞處死裴浩然吧!他罪有應得!

    蒼冥將冷瑤攔腰抱起,踩著污穢的甬道,離開了大牢。

    裴浩然哈哈大笑:「桑玥,不要以為你的奸計有多麼成功!還不是被我給識破了?」

    密室中的桑玥和慕容錦欣賞完一出鬧劇,心裡別提有多解氣了,這只是冷瑤毒害楚嫿所以賠償的利息,本金,還在後頭!

    對於裴浩然的疲勞審問其實是個幌子,每隔三天出現一次的小插曲才是重頭戲。每當裴浩然被折磨得體虛乏力、頭暈眼花之時,桑玥便會讓易容過後的「穹蕭」、「溫女官」和「冷瑤」來劫天牢,救裴浩然出獄,而每次一出牢門,便在甬道裡使勁兒地折磨他,鞭打、針刺手指、拔指甲……根本是家常便飯。

    若裴浩然尚在清醒狀態,倒不至於看不破那些人的偽裝,奈何連著十幾天,每隔三日才只能睡上兩個時辰,他根本無法保持正常人的眼力。在他看來,這是桑玥故意折磨他的手段,不讓他死,卻也不讓好好地活!

    幾次過後,他對「溫女官」、「穹蕭」和「冷瑤」已經形成了本能地敵對心理,只要他們一靠近,他就開始拚命呼救。當桑玥發現時機成熟後,便讓慕容錦和慕容拓放鬆了戒備,讓穹蕭和蒼冥如期而至,奈何,裴浩然再也無法相信來人是真正的穹蕭和蒼冥,這才有了之前穹蕭對冷瑤稟報的經過。

    冷瑤親自來看他之前,他剛剛才經歷一次險象環生,那把刺穿他的匕首上的血跡都未乾涸,冷瑤就來了!他怎麼可能相信進入牢籠的是真正的冷瑤?尤其,冷瑤的身上除了熟悉的香氣,還有一股濃郁的惡臭,和前幾次折磨他的人一模一樣!他便伺機對冷瑤發動了偷襲。

    只是今晚到底出乎桑玥的意料了,她沒想到冷瑤居然放過了裴浩然,當然,這都要歸功於她的衷心侍女了;而她更沒想到的是冷瑤居然懷孕了!幸好她陰差陽錯之下被裴浩然刺得滑胎,否則以慕容宸瑞這愛子如命的人,哪裡捨得對她下毒手?

    如今,裴浩然殺死了冷瑤的孩子,二人之間的梁子算是結下了。她倒要看看,裴浩然被處以腰斬之刑後,冷瑤怎麼給冷家一個合理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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