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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15章 眾叛親離(1) 文 / 泡芙笑笑

    淑太妃睜大媚眼如絲的眸,期許道:「得手了?」

    貴太妃瞧了眼暗沉的天色,洋洋自得地笑了:「本宮親自出馬,還能失手?那個蠢貨,自以為有冷瑤做靠山就眼高於頂,早就想教訓她了!」

    長歡殿內,冷瑤端和慕容天端坐於主位上,面朝開闊的門庭,望著舞姬魚貫而入,臉上掛著得體合宜的微笑。

    雲傲和慕容宸瑞分列兩旁稍次的席位,面前小几上的菜餚糕點琳琅滿目,規格與御用的無異。

    慕容耀身子恢復如初,也在出席的行列,他身邊不遠處,便是慕容錦和慕容拓。

    三人看向雲傲的神色都有些複雜,只是複雜的原因不盡相同。

    雲傲舉杯,小飲一口月夜醇,餘光迅速掃過三人,最後定格在桀驁冰冷的慕容拓身上,心裡冷笑,面色如常。爾後,意味難辨的眸光自定國公府的席位逡巡而過,恰好,桑玥垂眸抿了一口茶,那熟悉的眉眼叫雲傲眉心一跳,但很快,桑玥抬眸,那種冰冷得叫人畏懼的眼神瞬間衝散了為數不多的熟悉,仿若它……從未真正存在過,他太過思念香凝,如是而已。

    定國公府的席位上,身懷六甲的韓玉和五姨娘比肩而坐,再往下是桑玥和桑飛燕。

    對於一個姨娘能夠出席如此盛大的宴會,王公子弟和貴婦名媛是無法理解的,但當他們匪夷所思的眸光落在五姨娘身旁的桑玥身上時,那種疑慮彷彿瞬間消弭無蹤了。桑玥是誰?她可是攝政王府的準兒媳,母憑子貴,桑楚沐的夫人逝去已久,未曾續絃,想來是要抬桑玥的生母為妻吧。

    五姨娘不喜奢華的裝扮,只穿了一件素色繡寒梅對襟華服,內襯一條高腰羅裙,桑玄安和桑妍剛滿半歲,尚未斷奶,所以她的前胸較普通婦人的更顯豐滿傲挺,加之氣色紅潤、五官清秀,活脫脫一個甜美的美少婦,一路走來,不知吸引了多少風流公子的注視,桑玥開玩笑地說:「父親下次回來,鐵定捨不得再離開你了。」

    她的心忐忑不安,倒不是因為多年未出席重大活動所以生澀,而是她腦海裡一刻不停地誦念著桑玥教她說的話,待會兒,可別露餡兒,一露餡兒,連累丈夫和一雙兒女不說,恐怕還會波及遠在大周的母家。

    她微微側目,正好對上冷昭不懷好意的眼神,頭皮一陣發麻,握著被子的手抖了抖,溢出幾滴清茶。

    桑玥抽出帕子給她擦了擦,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遽然順勢望去!

    冷昭猝不及防地撞入一雙幽冷如千年冰泊的眸,那陰翳而森冷的眼神瞬間將他掩埋,他只覺得從頭到腳、從手指到髮絲,每一處都彷彿結了冰、掛了鐵,冷冷沉沉,僵硬無比。

    鬢角有異樣傳來,他隨手一摸,勃然變色:居然……是冷汗!一個小丫頭片子凝眸一瞥,居然把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突然,店堂內燈光一暗,一道白色身影踩著悠揚的琴聲躍然入內。門窗大敞,夜風和月輝同時奔入大殿中央,儘管少了燭火,她曼妙的舞姿和璀璨的翦瞳依舊能被眾人收納眼底。

    她揚袖翹首,如牡丹怒放,美輪美奐;再折腰翻轉,似風雨欲來,氣勢磅礡;又躬身對袖,如冬夜來襲,烏雲滾滾沉寂;最後,跨飛振臂,五彩霓裳倏然朝著兩側徑直散開,仿若一隻掌管乾坤的大掌博得雲開見月明。

    這一瞬的完美,比夏日的驕陽更令人矚目,比初秋的大雨更酣暢淋漓,世上萬千繁花,風姿各異,唯她獨領發sao,尤其,但她的霓裳有意無意掃過雲傲舉杯的大掌時,他手中的酒杯慕地掉落了……

    香凝!

    那眉梢眼角的風情,那用一整個世界的重量看人的眸光,不是香凝的,又是誰的?

    啪啪啪!

    一舞作罷,大殿內靜謐無聲,慕容拓帶頭鼓掌,讚歎道:「這曲《鳳舞九天》當真是絕美,比之當年的香凝皇后也不遑多讓了。」

    冷瑤倒是沒怎麼在意舞姿,她一直在觀察雲傲的臉色,瞧他那入木三分的模樣,她便知魚兒上鉤了。

    桑玥用茶杯掩住嘴角的弧度,和慕容拓交換了一個眼色,慕容拓玩世不恭地笑道:「這跳舞的是誰?該不會是香凝皇后的傳人吧?」

    此話一出,雲傲的眉心跳了跳,厚重的眸光落在大殿中央的蒙面女子身上,像!真的很像!

    冷瑤淡淡掃了一眼她的眼妝和眼神,抿唇偷笑,果然沒白費那麼多功夫教她!她素手輕指,悠然道:「摘下面紗,給大家瞧瞧。」

    女子福了福身子,微微頷首,蔥白纖指拂過臉頰,揭開了神秘的面紗。

    當她的廬山真面目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怎麼會是……

    冷瑤的笑靨僵硬在了唇角,眸子裡的冷芒如星子閃耀不停,最後定格在慕容宸瑞的平靜無波的臉上,難道……連他也要來攪這一池子渾水?

    「攝政王府容青瑤叩見太后娘娘、叩見皇上!」容青瑤端莊地行了一禮,待冷瑤點頭示意她平身後,在攝政王府的席位上落座。

    雲傲眸光一暗,失望的意味明顯至極。

    桑玥瞧著冷瑤吃癟的樣子,心裡暢快得不行,冷瑤打算讓恬郡主跳冷香凝的成名舞蹈,好讓雲傲在認女兒之前先入為主,產生一點親近的共鳴,讓雲傲覺得恬郡主和冷香凝是那麼地相似,加之恬郡主貌若天仙,比她可強了太多。屆時,難保雲傲的天枰不傾向於恬郡主。

    如果沒有容青瑤,以恬郡主的天賦,定能將那支舞蹈跳得傳神三分。

    只是冷瑤快,她比冷瑤更快。這一個月,她以切磋舞蹈為由,手把手地指點容青瑤跳好這支舞,容青瑤的神情和聲音經過了一整年的嚴苛訓練,便是她也不能模仿得比之更像冷香凝,容青瑤並未介入這場真假公主的鬥爭,只是慕容宸瑞讓她獻舞,她便照做了。

    接下來,恬郡主哪怕跳得再像,也入不得雲傲的眼了。

    果不其然,燈光久時未亮,恬郡主穿衣打扮後,又進來重複跳了一支同樣的舞蹈。

    這回,別說雲傲,就連在做的賓客們都有些「食不知味」了。

    一舞作罷,冷瑤的護甲已經插入了掌心,勉力維持著笑容的同時,心裡暗付,好在她沒對這支舞做太大的期望,搶佔一個先機算什麼?

    她給恬郡主使了個眼色,恬郡主欣喜若狂,她馬上就要當眾揭開自己的身世之謎,堂堂正正地做回大周的公主了!

    她給雲傲行了一禮,激動得雙眸含淚,她原本不笑已含情三分,不悲已傾憫幾許,如今配上這梨花帶雨之姿,端的是我見猶憐、勾人心魄:「兒臣……參見父皇!」

    此話一出,震驚全場!

    他們沒聽錯吧?恬郡主居然管大周皇帝叫父皇?

    眾人這才想起恬郡主是太后的養女,多年來從未對外公佈過她親生父母的身份,懷疑一度存在,被太后壓著,大家倒也沒敢鬧出什麼名堂,畢竟只是一個郡主,又不是一個皇子。沒想到……恬郡主是大周皇帝的女兒!眾人彷彿可以理解為何太后會對恬郡主比對慕容天還好了,說寵得無法無天也不為過。

    雲傲目光灼灼地看著恬郡主,眼底的不可置信中夾雜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竊喜,論容貌,她雖不那麼像香凝,卻已是他見過的除香凝之外最美麗的女子,若非香凝的女兒,不會這般傾國傾城的吧?

    「父皇!您怎麼不說話?您不要兒臣了嗎?」恬郡主淚眼婆娑地一問,打亂了雲傲複雜的思緒,他斂起眉宇間的各種神色,換上一副從容的表情,只是打量和審視的眸光片刻不停地在恬郡主的身上緩緩游離,像一團忽而墜落的煙霧,籠罩著恬郡主激動亢奮的心,這種發自內心的亢奮顯然感染了他,他心中一動,「你上前來,給朕……好好看看。」

    「是,父皇。」恬郡主平身,姍姍款步,行至雲傲的身旁,恭順侍立,謹小慎微,絕美的容顏上掛著激動而不顯浮誇的笑容。

    雲傲出現了瞬間的呆怔,這真的……是他和香凝的孩子?

    冷昭心裡歡喜,吐出口的話卻甚為謹慎:「你聲稱是我大周皇上的女兒,可有證據證明自己的身份?」

    五姨娘在桌子底下握住桑玥的手,手心薄汗粘膩,反倒是桑玥比她鎮定許多,笑容淺淺,神色無波無瀾。

    「有!我的身上有父皇送給母后的玉珮,母后說那是他們之間的定情信物!」恬郡主說著,纖手去摸衣領中的玉珮,誰料,她左摸、右摸,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這下,冷瑤急了,儘管臉上笑容依舊,但長睫律動已非尋常那般規律,她勉力靜氣道:「恬兒慢慢找,可是落在寢殿了?」

    「這……」恬郡主脖子上沒找到,於是開始在寬袖的卷邊兒裡探尋,她臉色蒼白,鬢角冷汗涔涔,這個節骨眼兒上可千萬不能出錯啊!證明身份的玉珮若是丟了,她這公主之位便不保了!

    雲傲瞧著她的焦慮之態,眸子裡期許和暗沉並存。

    突然,她摸到了一個硬硬的冰冰的東西,先是一喜,爾後勃然變色,這種神情落入雲傲的眼中就有些怪異了。

    天啊!她的寬袖裡怎麼會有……

    來不及多想,她的後膝忽遭一股細弱的勁風敲打,她身子一傾,朝著雲傲撲了過去,而她手中握著的不知該往哪兒放的東西也在揮袖時砸向了雲傲。

    雲傲乃習武之人,對兵器甚為敏感,當恬郡主的刀片脫袖而出時,他敏銳地捕捉到了危險的存在,一腳踢上小几,借力後退,椅子在大理石地板上摩擦出滋滋的刺耳聲響。

    恬郡主整個兒撲在了堆滿糕點和菜餚的小几上,弄得渾身狼狽,優全無。最要命的是,在外人看來,她方才認父是假,行刺大周皇帝是真!

    慕容拓無比驚詫,瞪大了清澈無瑕的眸子:「哇!大哥!我沒看錯吧?恬郡主方才是在行刺大周的皇上?御林軍呢?幹什麼吃的?還不快快進來護駕?」

    他這麼一呼,符統領立時帶著大隊人馬衝了進來,將恬郡主團團圍住。

    「不是的!我不是刺客!我沒有行刺父皇!」

    「人家還沒認你呢,你就一口一個父皇的叫,太后,這是你教的?」慕容拓不知天高地厚地將火燒到了冷瑤的身上,這會子,包括雲傲在內,所有人看向冷瑤的眼神有些變味兒了。

    冷昭對著雲傲拱手一福:「皇上,想必是場誤會,恬郡主一介女流,行刺之事,實屬不通啊。」

    慕容錦溫潤一笑:「冷大人說的極是,本世子也認識是個巧合,我南越有心和大周交好,為了此次和平洽談,我父王可是cao碎了心,絕不會做出有傷兩國和氣之事,再者,就算真要行刺大周皇上,也該派個高明的殺手,而非一個口口聲聲要認父皇的女子。」

    這話,表面是將罪責攬到了攝政王府的身上,實際卻告訴了雲傲一個信息:冷瑤想藉著恬郡主的手刺殺雲傲,以破壞兩國和談,兩國一旦交戰,削弱的可是慕容宸瑞的兵力,擺明了是在借雲傲的手打壓慕容宸瑞,她好藉機鞏固自己和慕容天的地位。

    而恬郡主這一介女流,憑著相似的舞蹈、傾國傾城的容貌很快就俘獲了雲傲的好感,再加上她是冷瑤所說的流落南越的女兒,雲傲對她幾乎沒了戒心,若非他習武多年,方纔那一下即便不致命也會重傷。

    雲傲看看冷瑤,再看看冷昭,最後聯想到了裴浩然,腦海裡不知為何湧現了三個字:苦肉計!甚至,他開始懷疑香凝是否真的為他生了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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