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綠衣人(一) 文 / 兢業筆耕
孫村長年輕時當過幾年兵,身材雖然削弱,但是目光炯炯,不怒自威。
孫村長特意制定了村規,大多數村民都對村規不滿,但敢怒不敢言。孫村長為自己制定的自辯,說是為了規範村民日常行為,必須制定村規。
這幾年來,孫村長執行村規一向鐵面無私,做事素來雷厲風行,對於不聽話的村民,從不心慈手軟。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村規是對全村村民最圓滿的教育,教育是一項良心工程,一條路修不好可以重修,人一旦走了錯路,就很難彌補。
無論哪一個村民,只要犯了村規,在孫村長面前就好比一隻溫馴的羔羊。
喬浩宇心內惶惶不安,他素來知道村長的無情,自己如今犯了村規,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喬浩宇打定主意,不管村長如何嚴厲,他只有低頭認錯,痛哭流涕,博取同情,爭取寬大處理。
走著走著,孫村長背著雙手,在圍牆邊的草地上停了下來。
喬浩宇突然有一種無可形容的壓抑,他無法看見村長的表情,難以揣摩他的心思。
喬浩宇耷拉著腦袋,只等村長開口訓斥,他甚至連道歉的方案都已胸有成竹。
可是孫村長卻始終背著雙手,紋絲不動,好像在冥想著什麼。
陽光照在喬浩宇的臉上,一股難以言說的焦慮炙烤著他的內心。
「浩宇。」孫村長總算開口說話了,「能跟我說說那個晚上發生的事嗎?你是怎麼回來的?常學凱現在在哪裡?」
在喬浩宇的印象中,孫村長從未如此溫和的『批評』過一個後輩,這反而讓他的心裡有些慌亂。
「這個……我……」喬浩宇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我不該違反村規,不該隨便出去玩耍,不該晚上在村外喝酒,不該喝得太醉,讓別人攙扶回來,更不該被扔到村委會傳達室。我已經深深地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我愧對村領導對我的大力栽培,村領導對我的期望。我希望村長能看在我以前並無大過的情況下,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我一定會好好學習,報答全村,以實際行動為社會做貢獻。我……」
孫村長右手一抬,打斷了喬浩宇的話:「你說你喝醉了?」
「是的!」
「有人攙扶你回來?」
「是!」
「是誰攙扶你回來的?」
「我也不知道。」喬浩宇搖搖頭,歎了口氣,說道,「我喝得不省人事,後來的事情,我全都記不清楚了。」
「你看到了什麼?」孫村長蒼老沙啞的聲音彷彿從腹腔傳出,低沉而又不失雄渾,讓人不可反駁。
「沒……」喬浩宇不知孫村長到底知道了些什麼,「我當時頭腦一點也不清醒,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檢查過你的身體。」孫村長語重心長的說道,「你身上雖然有酒氣,可是嘴巴和衣服上都沒什麼吐瀉物,只看到幾塊泥巴。還有,你的背上有很大一塊淤青,你應該是被人給砸暈的。我沒說錯吧?」
「也……也許是醉酒的時候自個兒不小心撞到的。」喬浩宇吞吞吐吐的說道。
「你既然不想說,我也不強迫你。」孫村長忽然轉過身,目光炯炯的盯著喬浩宇,一臉肅穆的說道,「有些事情,遠遠比你想像中的要複雜得多,在沒有搞清楚之前,不可隨便亂說,包括你的家人,以及你最要好的朋友。我的話你記住了嗎?」
「嗯!我記住了,村長。」喬浩宇振奮精神、昂首挺胸的回答道。
「記住就好。」孫村長看著喬浩宇略顯驚恐的表情,輕輕歎了口氣,淡淡地說道,「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可以到村委會找我。最好不要隨便走動,我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萬一碰上異形,你只有兩種結局:一種是成為異形,一種是被吃掉。」
喬浩宇如遇大赦,說了聲「是」,轉身小跑著回家去了。
天地沉沒進煉獄一般的黑暗裡。只有那幾盞昏暗的路燈,死死地支撐著這個黑透了的夜,為村委會辦公樓撐起一點微弱的光亮。
「事到如今,你還那麼倔強,不肯合作麼?」從黑暗的村長室內傳出低沉嘶啞的聲音。
「很抱歉,我只能讓你失望了,我不能答應你。」老半天,孫村長的聲音彷彿從幽暗的角落中傳來,「一旦異化型微生物洩露出去,生靈慘遭塗炭,美好的人間將變成一片廢墟。這種貽害千年的事情,我實在不能配合你。」
「哈哈……」另一人爽朗地笑了起來,「孫村長,你真是菩薩心腸啊。據傳,幾天前有人在某個地方親眼目睹了綠皮『人』襲擊你們村的村民,以少年為主,這不是在摧毀祖國的未來嘛。有的村民死裡逃生,有的村民至今下落不明。不知道孫村長知不知道這件事?」那人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只要你我擁有一支不怕死的隊伍,你我就可以跟這個世界上任何力量對抗,你我就能贏取一場場勝利,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者,讓所有的人都臣服在你我的腳下。哈哈……」
孫村長冷哼一聲,輕蔑地說道:「當初我們研發這種新型異化型微生物,你說過僅僅用於科研,不會用來危害社會的。可是現在,你要拿這項發明來害人,我是不會和你合作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孫村長啊孫村長。」那人冷冷的說道,「常言道:『飲水莫忘掘井人』,如果沒有我的鼎力幫助,哪裡有你今天的輝煌啊。這個社會給了你什麼好處?在你遭遇困難時,在你走投無路時,又有誰為你站在你這邊,替你盡一分綿薄之力?只要你我聯手,一切都如同探囊取物,你何苦自毀長城呢?」
過了一會兒,兩顆腦袋從孫村長辦公室徐徐探出。當先一個正是孫村長,他愁眉緊鎖,臉上找不到一絲生氣。
孫村長躡手躡腳地溜出辦公室,雙手扶著欄杆,昂首望月,如水的月光在他的臉上滑過。
緊跟著溜出辦公室的是一位綠衣人。他頭戴一頂綠色的全封閉頭盔,看不清面目。
他身上透著詭異的氣息,如同這黑夜一樣讓人畏懼。
「呵呵,我現在有一件事感到困惑,想向你請教,希望能得到你的如實回答。」孫村長眼神異常冷漠,說道。
「你儘管問吧,這些年來,我一直對你肝膽相照,從未隱瞞過什麼。」綠衣人說。
「好!」孫村長這個字咬得特別重,「實不相瞞,實驗並非一帆風順,遇到了一些瓶頸。還有,我也是事後才知道那件事的,我去了現場,只看到一些內臟,此外什麼也沒看到,我覺得這件事大有蹊蹺。我想知道『組織』是如何看待這件事的!」
風兒吹過樹梢,帶著濕潤輕撫在孫村長的臉龐上,幾隻小鳥站在樹梢上唧唧喳喳叫個不停。
孫村長此時的心情比這黑夜更沉重,呼吸也越來越粗重起來。
他彷彿在等一個明確的答案,但又希望這個答案不是真實的。
「呵呵……」綠衣人冷森森地說道,「孫村長大可不必擔心,你的為人,我還能不知道麼?這件事絕對不可能是你幹的,『組織』絕對是不會冤枉你的,無論背後推手是誰,都已不重要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把主動權牢牢掌控在你我二人的手中。」
孫村長冷哼一聲,說道:「這麼大的事,我可做不了主。我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搞好科研實驗,就心安理得了。至於如何利用,我向來不關心這個。你要的東西,沒接到『組織』通知,我是絕對不會交出來的。」
「你少拿『組織』的名義來威脅我。」綠衣人獰笑著,「有些事情你不希望它們發生,但你一定要接受它們的發生。」